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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 花甲少年
  • 沙鯤
  • 2468字
  • 2019-02-21 09:04:59

康復病房的犯人不用干活,每天上下午還有半個小時的放風時間。楊東升不敢亂走動,只是沿著走廊溜達溜達,或是扶著樓梯上下樓,只為適當的活動一下身子,不讓自己廢了。

住了陣子醫院,楊東升才明白,這里看病的叫“犯醫”,有的非法行醫把人治死了,進來以后重操舊業,有的本就是正牌大夫,因為收了賄賂,進來以后發揮余熱。看著大夫給自己開的藥,楊東升不敢吃,生怕自己沒被人踹死,反倒讓庸醫害死。

他就這樣靠著當年吃牛糞、蛆蟲活下來的本事,加上每天的病號飯、營養餐,生扛了過來。

放風的時候,楊東升不敢放下輸液架子,他怕別人發現他行動麻利了,就不給他病號飯吃了。他就這樣拄著架子,裝模作樣的晃悠悠的活動著。

直到有一天,楊東升在走廊里看到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犯人,戴著老花鏡,一邊費力的在雜志上瞅,一邊拿著粉筆,一筆一劃的寫黑板報。他湊上前一看,寫的是有關傳染病防治的小知識。

白大褂可能是覺得某個字寫得不好看,不協調,總是擦了寫,寫了擦。

很久沒有看到書、沒有拿過筆的楊東升,開始有些手癢了,巴結似的對白大褂說道:“我替你寫會兒吧。我寫字還行的。”

白大褂扶了扶老花鏡,打量了一會兒楊東升,遞過粉筆,笑呵呵的說道:“讓你見笑了。”

“我就是愛寫字。”楊東升高興的接過粉筆,甩開輸液架子,參照著雜志上的文章寫了起來。

白大褂站在一旁,往后退了兩步,拍手叫好道:“你這一手正楷寫得真漂亮。”

楊東升很久沒遇上自己喜歡的事了,高興的說道:“要是用毛筆,我能寫得更好。”

白大褂笑道:“沒想到啊,監獄里臥虎藏龍,居然還有書法家。”

楊東升慚愧道:“您過獎了。我就這么一說,其實啊,好多年都沒碰過毛筆了。”

楊東升正寫得過癮,就聽身后有人說道:“鄭老,那幫小子不懂事,哪能讓您干這個啊。粉筆灰飄到呼吸道里,會引發呼吸系統疾病的。好多當老師的都有這種職業病。”

白大褂說道:“李院長啊。慚愧啊。我是閑的沒事干,好容易找點活兒干,可這眼神兒實在不濟。幸好這個大個子幫我,要不然,可就獻丑嘍。”

來人繼續說道:“領導說了,把醫院后面那片地翻翻,等開春弄成菜園子。到時候,您愿意種種菜就種種菜,愿意養養花就養養花,實在不行,養個小貓小狗什么的。”

楊東升聽出來了,跟白大褂說話的是醫院的院長。他嚇得冷汗直流,生怕漏出什么破綻。眼看輸液架子已經放到了一邊,自己又站的筆直,這可如何是好?

想到此處,又聽白大褂說道:“不用搞特殊,你們這么弄,讓我怎么安心服刑啊。”

“哎,不怕您怪罪,我正想跟您說個事兒呢……”李院長說到此處,湊到白大褂身邊耳語起來。

白大褂說道:“你放心吧,我什么風浪沒見過?我懂,不是你們要針對我,形勢如此而已。”

楊東升始終不敢回頭,直到聽到身后的腳步聲,確認李院長和白大褂一起走了,這才急忙放下雜志和粉筆,裝著咳嗽了幾聲,貓著腰,拄著架子回病房了。

楊東升不知道的是:穿白大褂的人叫鄭為民。他雖然被權力中心的斗爭連捎帶打的弄進了監獄,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依然有著不可小覷的能量。

鄭為民對上趕子和自己接觸的人很是防備,深深懷疑“大個子”是某個勢力派來接近自己,想從自己這里弄些黑材料,妄圖抽空自己的資源,徹底整倒自己的間諜。于是,他當天就讓外面的親信對“大個子”展開了調查。

楊東升熱心的幫著寫了個黑板報的工夫,幾個神秘人在柳莊把他祖宗十八代調查了個底朝天。

當鄭為民好奇的看著手下送進來的有關楊東升的厚厚一摞材料,就像是讀小說似的,邊看邊自語道:“受了這么多迫害,居然心態還這么好,看起來還這么年輕。有趣,有趣。”

楊東升并不擅長偽裝,沒幾天就被人發現了行為異常。作為懲罰,他被派去給傳染病房送飯。楊東升聽到這個命令的時候,害怕的要死。他知道,傳染病房里住的不是艾滋病就是肺結核,要么就是淋病、梅毒,自己明明是來養病的,怎么反倒伺候起這些人來了?

“劉哥”看楊東升推著小飯車,死活不愿意往傳染病房挪步子,怒喝道:“你小子去還是不去?信不信我抽你!”

楊東升哀求道:“劉哥,看在那一條煙、兩瓶酒的份兒上,您換個人干吧,求您了。”

“劉哥”不屑的說道:“靠,這點兒玩意兒,你還想管一輩子啊?”

“我,我害怕……”楊東升沒見過艾滋病什么樣兒,但卻聽人說過,內心里一想到這個詞,就像是對洪水猛獸一般恐懼。

就在楊東升想給“劉哥”下跪的時候,一名獄警走了過來,對“劉哥”吩咐道:“去,把楊東升喊出來。搬家,去保健病房。”

“劉哥”有些懵,對兩腿發顫的楊東升說道:“還愣著干什么啊?收拾東西去啊!”

獄警看楊東升感恩戴德的走了,問道:“他就是楊東升啊?”

“劉哥”諂媚的說道:“您看您,他有這背景您怎么不早說啊。我可是把他給得罪了。”

獄警搖頭道:“老子哪兒知道他是哪顆蔥啊?”

楊東升收拾好自己的衣服、洗漱用品,一臉驚恐的跟著獄警走了。他沒敢幻想什么,自己一個別人放屁都不愿意崩的小人物,怎么可能在這樣的壞人堆里交好運?

可當楊東升跟著獄警來到保健病房的時候,徹底傻眼了。這里不但沒有犯人守衛,走廊上還擺著各色花草,空氣清新的沒有一點消毒水味和屎尿味。

前些天見過的“白大褂”一臉笑意的看著楊東升,親切的對他說道:“來啦?以后咱們就是室友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鄭為民。”

楊東升不知說什么好,看著獄警扭頭走了,小心翼翼的跟著鄭為民走進了一個房間。如果說這是一個病房,倒不如說這是一個賓館的標間,不僅如此,冰箱、電視、空調、洗衣機一應俱全,其中一面墻上還擺著四個大書柜,更為不可思議的是,房間里有一個標志性的特權物品:電話。

鄭為民看楊東升很是拘謹,主動說道:“別傻站著了,坐吧,以后靠窗戶那張床是你的。”

楊東升不敢置信的問道:“我,我,我真的能住這里?”

鄭為民解釋道:“監獄有規定,不能住單間。用他們的話講,就是不能放單兒,得有人相互看著。咱倆雖然素不相識,但通過一次接觸,我對你挺有好感的。所以,就邀請你來跟我做室友了。”

楊東升好奇的看著房間里的陳設,他確信,這是他這輩子住過的最好的房間,可越是這樣,他越感覺不真實,小心的陪笑道:“您,您一定是個大人物吧?”

鄭為民和藹的說道:“什么大人物啊?落毛的鳳凰不如雞,你要是愿意,喊我句老鄭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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