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斗嘴
- 步步曖昧
- 小暮
- 2093字
- 2013-07-09 23:06:17
江南時節,陰雨難測,這也就兩柱香的功夫,大雨漸止了。雨后的天空被清洗得格外靚麗和新鮮,一道彩虹橫貫天際,清澈的田間水塘里折射出陽光的暈圈。
步步心情比來時好了很多,只是著急趕路,便撒著雙手小跑在田埂上,那嬌臉微喘,如盛開在四月的桃花,不時回頭催促何玄走快點。
何玄身形修長,歪歪扭扭地跑起來,一只腳沒穿鞋,顯得很不利索。為跟上步步,他滿地撿不時掉下的經綸帽,那挎著的鼓包還絲毫不配合,在身子兩側左右亂晃,顯得他的路姿蹣跚,看得步步啞然失笑,想起自己親戚家里養著下蛋的瘸腳老母雞。
“姑娘,請等一等,走慢些。”何玄氣喘吁吁在后面喊到,一看就是文弱體質,虛不經風。
“救人如救火的道理你沒聽過嗎?”步步步白了他一眼,心想就這速度他還跟不上,果然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姑娘,此言差矣。”他拼著老命趕了上來,一手抓著挎包,帽子還歪著帶在頭上。
“差矣,差矣,你說我究竟差在哪里了?”她不服地反駁到。
“姑娘,天下萬物皆生靈”他一本正經仰著蒜頭鼻,“你為了救家姐的心情,小生可以理解。可是你想這田野間的螻蛄、蟬蟲、蚱蜢在酷夏產下的后代正臥在土壤間憩息。姑娘你步伐匆匆,又蹦又跳,吵得它們睡不好覺,以至于以待蓄養精力度過往后的寒冬,豈不是救了你家姐又害了無數生靈?”
“純粹是一派胡言!”她極度想找個有力的理由去反擊,可一時之間卻無言以對,只能氣得鼓起腮幫子,心想這個何玄看著貌不驚人,說起歪理來真是一套一套,要放在學校里都能拿個最佳辯手了。一邊想著,一邊不由自主得慢下腳步。
他似乎很享受她放慢了的步調,便搖頭晃腦得與她并肩同行,一邊還時不時得嘟囔幾句之乎者也,若不是因為此刻他是唯一有希望能救璃兒的人,步步恐怕連隨時伸手掐住他脖子的欲望都有了。
何玄似乎也在意到了這點,便知趣得閉了嘴,可是頑性難改,片刻又猶猶豫豫朝她咧嘴一笑,開口說到:“姑娘,小生有句話,不知當價格不當講。”
她頭也懶得轉過去,冷冷到:“有話但說無妨。”
他嘿嘿一笑到:“姑娘貌美如花,身姿卓悅,本來是一讓人賞心悅目的佳人,只是看小生的眼神里飽含了殺氣,讓小生心有余悸。聯想到小生此次前去救令姐,其實心中也無勝算,斗膽問下,若是到時救治無功,小生是否能全身而退呢?”
步步聽了哈哈大笑,笑到何玄丈二和尚摸不到腦袋,她停下腳步,轉身正色盯著他看到:“若要救,就必須救活,救好!若是救不活,救不好。”她眼中升起一股憐憫,看得何玄一陣柔意,但很快,他發現自己錯了。
“那我就把你埋進這塊你深愛的土壤里,讓你去治那些被我踩的睡不好覺的螻蛄、蟬蟲、蚱蜢,讓你陪著他們度過寒冬,”她惡毒到,“待到明年春暖花開之時,或許我會在那棵大樹上看見你陪著蟬蟲唱歌!啊哈哈哈哈!”她哈哈大笑起來,笑得他一身寒意,全身雞皮。
“姑娘你。。”他欲哭無淚,那蒜頭鼻夸張地抽搐了一下,低聲無奈到:“古人說的沒錯,果然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你說什么?”她順利反擊過后,無視不關注著他的言行,巴不得揪住點什么再損他幾句。
“沒有,沒有,什么都沒有說。”他繼續欲哭無淚。
“那就給我提起精神,快點走,前面就是蘆葦地了,過了蘆葦地很快就倒齊府了!”她看見蘆葦地一陣激動,璃兒,你等著我哦,我帶人來救你了。
那蘆葦地在經過雨水沖刷之后,不再有之前蘆花飛揚的情景,那蘆葦桿也沉甸甸得壓低了頭,晶瑩的露水里,也透著碧藍的天空的顏色。步步沒有心情欣賞,反而覺得郁悶起來,那濕了的泥地比之前難走了很多,腳不時得打滑,還沾上了不少泥漿。
“你別想耍花樣啊,給我老實點,爭口氣,給那看不起你的師傅瞧瞧你的實力!”她看著小心翼翼護著挎包,掂著腳滑稽走路的何玄沒好氣到。
“姑娘所言甚是,小生謝過,金玉良言銘記在心。”他作勢又要鞠躬作揖,被步步一聲吼到:“有完沒完啊!快點走!”他才怯怯得直起了身子,謹慎得往前跨出每一步,一腳高,一腳低,一臉生怕把唯一的一只鞋子也弄丟的窘樣。
兩人一邊斗著嘴,一邊打著諢,步步幾乎都占了上風,何玄只能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可憐兮兮得跟在她后面,很快他們就穿過了蘆葦地。
跨過溝渠繞過莊,就是城郊了,穿過那條鬧街再走上個三柱香的工夫,就是齊府了。在他們吵吵鬧鬧得繞過村子的時候,那村東頭大榕樹底下,坐著一個穿戴著蓑衣斗笠的老者,他不經意得看了他們一眼,然后微微一笑,低聲得哼起了山歌調:“青山那個喲喂,湖面那個如鏡,篝火那個燃喲,柴火那個添啰喂”
步步回頭一看,有點驚訝,似乎有點神似之前為她指路的老樵夫,剛想停下看個究竟。誰知被何玄搶了話到:“姑娘,可是你一再催促小生要快快快,現在小生好不容易適應了姑娘的步調,可姑娘又要停下來了,這是為什么呢?”
她在被搶白后,臉上一陣過不去,朗聲到:“誰要停呢,走吧走吧。”說完就趕緊拉開步子往前走,決計不能被這小子抓住把柄,也暫且不去想這老樵夫的事情了。
他嘿嘿一笑,趕緊跟著她走起了步子,不經意間他收起笑容,朝那老樵夫投過去飽有深意的一眼,繼而便不再回顧。
那老樵夫將斗笠低低壓下,不再唱那山歌調,而是反手從腰間取下旱煙袋,撥了撥火星,開始吧嗒吧嗒抽起來。那大榕樹背后靠著一頭大黃牛,原本正低頭啃著草,被他的煙味熏得難受,牟得一聲長吟,顧自摔著尾巴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