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3

薔薇城堡里數字顯示53的時候，籬笆院的薔薇花開了。一簇簇一片片，紅裝瀲滟，繽紛絢爛。

站在城堡的最高處極目遠望，所到之處皆是濃郁的蔥綠。偶爾海風吹來，能夠聞到咸咸的腥味。森林里的數目隨風搖擺，宛若綠色的海洋泛起陣陣漣漪，那場景波瀾壯闊、美不勝收。

喬染掰著手指，想象著現在城堡美麗的盛況，再看看眼前黑不隆冬的小小幽閉天地，止不住唏噓感嘆。

那天她在史賓賽別墅被人打暈，一睜眼便來到了這里。這些天沒有人來，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她仿佛被全世界遺忘。

喬染心里莫名平靜，不是她心大隨遇而安，而是她清楚眼下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越是這樣，說明之后來的風暴越大。

雙方似乎在打一場拉鋸戰。喬染不急不躁，對方也好似在觀望。他們在比，比誰更沉得住氣。

一晃三天過去了，終于有人來了。

一個全身黑衣黑斗篷的人低垂著腦袋，看不清容貌。他走到喬染的身旁，長袖一揮，喬染頓時生出一股濃濃的困意，兩眼一閉睡著了。

再次醒來，她發現自己置身一個古典城堡的大廳中央，四周點滿煤油燈，整個大廳燈火通明。

大廳的正上方坐著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穿著燕尾服、白襯衫，舉止優雅，笑容溫柔，身材高挑，手指纖長……唯一不和諧的是他臉色有些不正常的蒼白。

喬染第一感覺是這男人好帥，第二感覺他不會是吸血鬼吧？這場景和吸血鬼電影里怎么那么像！

這樣想著，她忽然發覺自己還躺在地上，姿勢非常不雅觀，于是她趕緊爬起來整理衣服頭發。一邊整理，一邊撇嘴埋怨道：“這就是您的待客之道嗎？太不禮貌了。”

男人微微一愣，眼睛里閃過一抹玩味，旋即笑了起來，“素聞死神大人性情豪爽，不同一般，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他說得溫柔儒雅，聽在喬染耳朵里卻很別扭，她毫不客氣地吐槽：“別學古人文縐縐的，你看看你有文人氣質嗎！”

喬染說完，明顯感覺周圍溫度急速下降，冷得她打了一個寒顫，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抬頭看男人，他面帶微笑，眼神深不可測。她恍然想起文獻中對茨密希氏族的描述:雖然他們生性殘暴，但長相英俊，智商很高，具有學者氣質。

學者學者，她竟然不怕死嘲諷他，難怪他生氣。

“你是誰？為什么要抓我來這里？”死神就是死神，說錯話也不會道歉，反而更加理直氣壯。

男人低下眼皮子，漠然看了她一眼，薄薄的性感紅唇緩緩吐出兩個字：“聒噪。”

聒噪？你才聒噪，你全家都聒噪！

“你自找的！”比起男人，喬染更生氣，明明是他抓她來的好不好。

男人似乎失去了耐心，眉頭一皺，冷冷地盯著她，語氣淡漠地說：“從今天起，你和長老一起研究AK病毒。”不是請求，是通知，是命令。

喬染非常不喜歡他的語氣和態度，冷著臉反駁：“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死神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彼爾德，茨密希第一親王。”男人垂下眼睛，沒有理會她，淡淡地介紹自己的身份。

喬染大吃一驚，第一親王啊！那就是茨密希氏族族長的存在，萬人之上。“一直以來，是不是你們在背后搗鬼？”

她指的是利用暗夜組織毀滅特洛伊、追殺她那些事。彼爾德心知肚明，大大方方地承認，“是的。”

看他回答得這么痛快，喬染反而有些猶疑，“為什么？你和特洛伊有什么深仇大恨？”到底是什么樣的原因，令他無視幾千人的生命。

彼爾德大概了解過喬染的事，大致知道她的性格，凡事打破砂鍋問到底，否則決不罷休，因此絲毫不覺得驚訝，“因為大長老。”

原來當年從焚尸爐救下喬染的人、她的養父是茨密希氏族的大長老。在茨密希氏族乃至整個血族中，大長老一直是個獨特的存在。他手里掌握著其他人沒有能力——能夠在陽光下自由行走。

其他人非常覬覦這種能力，但是大長老把它傳給了喬染，讓她能夠以吸血為生卻生活在陽光下。

除此之外，他們還想得到AK病毒強化長生不老的能力。但是除了喬染，其他人體內的病毒太弱，而且也只有喬染知道怎么樣增強病毒的毒性。

所以他們一邊暗中幫助暗夜女王進攻特洛伊，一邊追殺喬染，迫使她釋放出超能力，說出病毒的下落。最后在他們的百般迫害下繳械投降，心甘情愿為他們所用。

“你們傳播AK病毒的傳說、間接毀掉特洛伊，還把變異人送進研究所……所做的種種一切，只是為了激發我的異能、擊垮我的意志力？你們太殘忍了，我絕不會為你們所用，助紂為虐的。”知道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喬染怒不可遏。她死死瞪著彼爾德，堅定表明自己的態度。

見她不肯乖乖合作，彼爾德心里很不滿。他慢慢站起身，走到喬染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視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雙漆黑如墨的丹鳳眼，眸光清澈，水波蕩漾，溫柔得不可思議。黑色的眼珠子仿佛巨大的黑洞，稍不留神便會把人吸進去。

對上那雙深不可測的黑色眼睛，喬染呼吸一窒，只覺大腦一片空白。

“你要干什么？”她顫抖著聲音問。

彼爾德慢慢靠近喬染，一點點一點點，越來越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氣體。“看吶！蘇菲婭，你和我有同樣一雙眼睛，性子也很投機。你想守護特洛伊、守護那些人，我也想保護我的族人，讓他們不受傷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是一樣的。”

“我呸！別和我相提并論，至少我不會為了一己私欲殘害無辜的生命。”喬染憤憤地啐了他一口吐沫。

彼爾德擦了擦臉上的吐沫星子，丹鳳眼閃爍危險的光芒，說出口的話更是一針見血，“是嗎？那維多利亞島城堡前的薔薇樹下埋的是什么？”

是什么？當然是……

喬染一時語噎。

事實上彼爾德說的沒錯，他們是同一類人，為了保護自己珍惜、在乎的人不折手段、不顧一切。曾經她為了達成目的，親手害死了一個5個月大的小嬰兒。當嬰兒斷氣的那一刻，濃濃的負罪感涌上心頭，那是她一生都無法擺脫的噩夢。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