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望著凱瑟琳，她背后的電纜已經取下，好整以暇地閉了閉眼。喬染自嘲般笑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既然首領能夠讀懂人心，想必也知道愛麗絲和夏洛特的事。擁有自我意識的機器人實屬罕見，何不成人之美，譜寫一段佳話。日后機器人軍團知道了您的仁厚，肯定會更加忠誠于您。”

喬染開啟忽悠人模式，雖然她的能力只能騙騙小孩子。

凱瑟琳揮退機器人士兵，面不改色地望著喬染，“不用捧我，機器人不喜歡虛的。”

這樣啊，那就來實的唄。

“你要怎樣才能答應他們在一起？”喬染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

凱瑟琳也是個爽快的機器人。

她站起來，打開系統，旁邊的墻壁忽然發生變化，轉移組裝虛擬現實，不一會兒這屋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站在主控制系統上，凱瑟琳指著虛擬屏幕展現的東西，“你看。”

喬染瞇起眼定睛一看，玻璃罩里有一根管子，管子里似乎是青綠色的液體。不多，保守估計大概10ml。

“這是……”

“AK病毒。”凱瑟琳扔出一個重磅炸彈，炸得喬染天雷滾滾，腦子一片空白。

“A、AK病毒？”她不確定地問。

凱瑟琳點點頭，慢慢將事情一五一十告訴喬染。

原來，凱瑟琳覬覦陸地，所以一直暗中觀察人類的一舉一動。

幾十年前，她們發現特洛伊研制出一種毀滅者極強的病毒，她們想占為己有，利用病毒毀滅全人類。然而，還沒有來得及動手，有人不小心感染了病毒，她的同伴無奈，將所有病毒注入她的體內。

聽到這里，喬染明白那個不幸者正是公主，她的同伴是指王子和騎士等人。

凱瑟琳繼續說：“蘇菲婭，我要你終止研究AK病毒，并讓它蔓延到世界的每個角落。作為交換，我把瑪利亞送給你。”

送瑪利亞給她，成全愛麗絲，與之交換病毒蔓延全世界。

喬染很憤怒，臉色非常難看。

明明知道她費盡心思、不顧一切想要消滅病毒，凱瑟琳居然用夏洛特來要挾自己，這不是讓她左右為難嘛！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放棄夏洛特。”制造凱瑟琳的人真是天才，她的聲音都那么美妙動聽，一言一語好似最迷人的音樂，給人一種夢幻般的感覺。“其實你本可以不來的。”

愛麗絲受損嚴重，根本威脅不到喬染，也幫不了她。若是她拒絕履行承諾，也無可厚非。

聞言，喬染壓抑了許久的怒氣終于爆發了。

盯著凱瑟琳，她沉下臉，冷冷地說：“這是我和它的交易，只要它還在，只要我不死，總有一天我會完成諾言。”

她清澈的眼睛里透露出一股決絕和堅定，震撼了凱瑟琳的神經。

原本她以為人類都是自私自利的人，他們只愛自己。如今喬染的所作所為，卻令她刮目相看。

也許對待人類的事情上，她應該理性一些，不能以偏概全。

“為什么？”她問。

為什么？

喬染捫心自問。

想了很久，她有些迷茫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公主曾經說過，生命是寶貴的，應該得到應有的尊重和守護。和愛麗絲相處，我把它定位為自己的盟友，盟友有難，我義不容辭。”

她是一個思想簡單、心性單純的人，是朋友就要好好維護，是敵人就堅決抵抗。在她的世界里只有黑與白，愛憎極其分明。

這是一個心靈干凈到可愛的人類。

凱瑟琳想，垂下眼眸沉默了。

過了半晌，她抬眼看著喬染，“如果我非要你在人類和愛麗絲之間選一個呢？”

見凱瑟琳不容置疑的表情，喬染撐圓眼睛，身子一軟，后退幾步。

偏過頭望了望毫無生氣的愛麗絲，她不禁想起了和它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那時它站在血泊中，看著步步緊逼的她，面無表情的臉上發出一聲迷茫、哀傷的啜泣，它說：“他們不要我了，沒有人要我了。”

喬染一聽，眼眶立馬就紅了。自從母親死后，她也被家人拋棄，被全世界拋棄。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想控制愛麗絲的念頭霎時改變，她決定保護它，保護它那顆沒有被世界污染的赤子之心，保護它那飽受遺棄之苦的絕望和無助。

但是借病毒消滅人類也是不可能的。

特洛伊眾人不辭辛勞努力了幾十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消滅AK病毒。完不成他們的遺愿喬染已經非常慚愧，如果她還主動散播病毒，那日后到了九泉之下，她有什么面目見他們！

哪一個都是她的責任，哪一個她都不想放棄。怎么辦？

思來想去，喬染猶豫不決。她死死地握緊拳頭，臉上呈現出復雜的情緒，似彷徨、似掙扎。

俯視她的為難，凱瑟琳笑了笑，翹首以待。她真的非常好奇她的選擇。

指甲劃破皮膚，尖銳的疼痛感傳進大腦，喬染瞬間清醒了一些。

閉上眼，二十多年的人生經歷如走馬觀花般在她眼前一一閃現。她笑了笑，淚水大滴大滴從緊閉的眼睛里落下來。

雖然她口口聲聲要掌控自己的命運，但是從始至終她的命運從來由不得自己。

她請求喬媽媽把爸爸還給媽媽，結果喬媽媽成了她的繼母；

她哀求媽媽好起來，結果她永遠離開了自己；

她恨喬媽媽母女，爸爸卻總是逼她承認對方的身份；

她不想死，大家卻把活生生的她推進了焚尸爐。

她想死，恩人和公主偏偏用世界上最殘酷的代價救了她；

她想報仇，離間喬家人，結果他們一家子和和睦睦、同舟共濟；

她想消滅病毒，偏偏無計可施、無能為力；

現在她想幫愛麗絲完成心愿，凱瑟琳卻逼她在人類和愛麗絲之間做個選擇。

她不想，她不想啊！為什么要逼她，為什么都要逼她？

猛一用力，指甲深深刺進血肉。喬染睜開雙眼，迎上凱瑟琳玩味的冷漠目光。

她輕輕張開嘴，一字一句緩緩道：“兩個我都要。”

“不可能。”凱瑟琳愣了一下，斬釘截鐵地說。

喬染不怒反笑，勾了勾唇，她的聲音透著最森冷陰寒之氣，“沒什么是不可能的。”

少女甜美的微笑慢慢變了，變得殘忍、嗜血，充滿危險。盯著凱瑟琳詫異的表情，她的眼睛忽而深邃，漆黑如墨。

“只要殺了你。”輕飄飄的幾個字從她紅潤飽滿的唇里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