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巨大的鳥。

身長大概三米左右，體形高大，脖頸又細又長，背部隆起。它的喙似雞非雞，頜似燕非燕。紫金色的羽毛上布滿細細的花紋，腿和仙鶴一樣又高又壯，爪子和鷹爪有些相似。尾巴則像魚一樣分叉，分成九條尾巴。

它在半空中展翅盤旋，昂首長鳴。美麗、絢爛、華麗、高貴……這些都不足以形容它的美與尊貴。

這是……鳳凰？

喬戊寧驚呆了，傻傻地站著忘記了動作。

猴子推了她一把，抹了把臉，大聲喊:“發(fā)什么愣？快沖進去！”

喬戊寧這才回過神，跟著同伴們一起沖進了研究所。

聽到喬染的叫聲，程錚驀得睜開了雙眼。看著一雙雙帶血的窟窿不斷靠近，他的心沒來由安定下來。

他不能死，不能留下她一個人！

程錚下定了決心，抓起地上的一個斷手，在一眾感染者面前狠狠地咬下一口肉。他漲紅了臉，用盡全力大叫道:“來啊來啊！有本事就過來！”

說著，又撕咬下一塊肉。

感染者早已沒有了意識，看到這種情況卻陡然一愣，面面相覷。

見他們怯弱，程錚掏出槍，把血袋扔到半空中，一槍打破了袋子。霎時間鮮血淋漓，落到感染者身上，他們像是碰到了什么恐怖的東西，紛紛后退。

程錚發(fā)現(xiàn)他們身上血脈噴涌，皮膚下面有什么東西在蠢蠢欲動，想要破體而出。他猜想，那應該是AK病毒。

喬染說過病毒怕血，所以他出來的時候涂滿了鮮血。

這里的人要么感染了AK病毒，要么不是HR陰性血，所以感染者才能肆無忌憚地啃咬侵蝕、互相傷害。

但他手里的血不僅是純凈的HR陰性血，里面還注入了葉掩映和森共同研制出來的特效藥，對病毒百分之百有用。

意識到這一點，他迅速把口袋里的另一袋血漿打開，全部涂在自己身上。

其他人一看，不自覺露出了畏懼的神情。

程錚握緊槍，大搖大擺地朝他們走去，他每走一步，他們就后退一步。瞅準時機，他健步如飛，使出吃奶的勁兒悶頭往前跑。

感染者發(fā)現(xiàn)了他的意圖，抬腳追上去，他一邊跑一邊回頭，“嘭”一槍爆頭！

其他人見狀，心生忌憚，猶豫了片刻，紛紛轉過頭循著人氣兒進攻躲在房間里的人。

危機暫時解除，程錚不敢有絲毫松懈，他趕緊跑到監(jiān)控室，打開了電梯開關，然后又趕緊跑回去。

路上，一個感染者突然從房間里跑出來，他猝不及防被咬了一口，手槍不慎被搶走。

對方不依不饒，抓緊他的肩膀用力吸食血液。其他感染者看到了可乘之機，一個個撲了過來。

“啊！”一瞬間，程錚被十幾個人壓在身下，他護住頭和臉，蜷縮成一團。

那些人爭先恐后地撕咬他的身體，一點點一塊塊，血肉模糊。

痛！好痛！

病毒侵入身體的時候，程錚明顯感覺到了蝕骨的疼痛。

無法忍受，難以言喻。

這么多年，他終于體會到了她的感受。原來真的好痛，痛不欲生。

屋子里的喬染聽到程錚的聲音，壓抑著滿心的悲傷痛苦，把匕首往胸口又送進一分。

他痛，她也痛，兩個人用自己的方式體會對方的痛苦。

他們之間沒有感天動地的誓言，沒有浪漫溫馨的約會，從相遇到現(xiàn)在充斥著血腥、荊棘、試探、仇恨……然而，他們從來沒有放棄過對生的渴望、對美好的追求。

哪怕再艱難困苦，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們都會牢牢抓住。

憑著相同的信念，兩顆心跨越層層阻礙，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從此患難與共，生死相隨。

“程錚，堅持住，堅持住啊！”她哭喊著，眼淚順著臉頰落到五芒星的正中央，天空中的鳳凰眼角滴下一滴淚。

“快！快接住！”黑暗中的陰霾以光速趕過來，企圖接下那滴透明的鳳凰眼淚，可還沒有靠近鳳凰，就被它周身的光芒照耀，化為了灰燼。

光明，不是誰都能接觸到的。

“鏗鏗鏗！鏘鏘鏘！”鳳凰仰天長嘯，散發(fā)出睥睨天下的霸氣。

研究所一樓主要用來招待客人，實驗室和感染者分別在二樓和三樓。

喬戊寧他們雖然進來了，但一直被堵在一樓，成百上千的感染者用自己的生命做肉盾鋪天蓋地地撲過來，他們實在難以招架，寸步難行。

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程錚感受到身上的血液在快速流失，心中一緊。

他還沒有辦好喬染交代的事，絕對不可以死！

槍落在不遠處，他拼命移動身體，想要抓住槍。

其中一個感染者眼尖，看到他的舉動立馬把槍踢得遠遠的。

最后一絲希望也沒有了。程錚眼睜睜看著幾米開外的槍，眼睛里再次泛出絕望。

可是他不想認輸，不想！

此時此刻，他早已遍體鱗傷，除了臉，身體的其他地方幾乎面目全非。

死亡的氣息在周圍彌漫，感染者一看他不行了，嫌棄般地丟下他，跑去尋找其他食物。

電梯就在眼前，沒有了阻礙程錚臉上露出歡喜。他強撐著一步一步爬到電梯口，所到之處留下兩條觸目驚心的血色痕跡。

終于打開了電梯，里面果然有一個電梯按鈕壞了，被人連根拔起。

程錚鼓起全部的力氣站起來，將一直藏在藍牙耳機里的一滴小小的血液放進去。看到血液消失，他心滿意足地笑了。

那一頭，房間里的喬染感知到血液的動靜，收斂起悲痛，拔出匕首劃破自己的手腕。

“啊！”身體的痛比不上心里的痛，瞅著暗紅色的血從纖細的手腕里流出來，她鼻頭一酸，眼眶重新蓄滿了淚水。

程錚，快回來！快回來！

三分鐘后，數(shù)不勝數(shù)的老鼠和蟑螂從那個按鈕孔里爬出來，四下逃竄，啃食遇到的所有人。

望著那些老鼠和蟑螂，程錚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取出出門前喬染交給自己的半枚透雕龍鳳紋重環(huán)玉佩，把它和喬爸爸送的金項鏈一起放在燈光下。

龍鳳呈祥，金玉良緣。

看著看著，他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長發(fā)少女。她一面奔跑，一面回頭沖他笑。

她說:“程錚，我們要生生世世在一起哦！”

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手無力滑落，程錚面帶微笑，望著電梯對面倒影著老鼠和蟑螂啃食感染者的畫面，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