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有些發熱，明明沒有受到什么實質性的傷害陸琴韻卻感覺到異常的委屈，雙手松開，放下了莫堯疲軟的身體，趴伏在莫堯的胸口，不哭不鬧，不笑不動。

莫堯伸出手來，放在了陸琴韻的頭頂，陸琴韻的身體猛然一震。

“冷靜……等待……”莫堯努力的將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清晰，“相信我……別反抗我……”

“老師，你們在做什么？”可愛的童音突然之間從耳邊響起，陸琴韻心頭一緊。

它是什么時候過來的？手腳僵硬冰涼，陸琴韻平復著自己的心情，抬起頭，孩童原本應該是充滿童真的眼中看到的是蔓延在瞳孔中的陰霾，孩童沒有笑，精巧的五官僵硬著，精致的宛若一個完美的布偶。

灰色的瞳孔，似乎帶上了現代女生所喜歡的美瞳，看起來尤為不真切，腦海中一閃而過的一個臉龐，讓陸琴韻呆在了當場。

這張臉……失去了表情，就和之前所見到的布偶完全沒有任何的區別。

“你們……在說什么？”玩偶開口，紅潤的口中卻是看不到的陰森，“我沒有聽到。”

“在說，你父親會和你母親說的話。”

“說……”孩童眨了眨雙眼，眼中再一次有了光亮，“要給我買一些新的玩具嗎？”

陸琴韻一愣，心思一動，立刻接著話說：“呵呵，被發現了，阿姨準備過些日子出去，給你添一些玩具呢。”

“阿姨要出去？”孩子轉過頭來，灰色的瞳孔倒映不出陸琴韻的影子，幽深晦暗。

“嗯。”

“為什么？”

“因為……阿姨要給你買玩具。”

“是嗎？”孩童歪歪腦袋，“不用了阿姨，只要阿姨陪我玩，不用有什么其他的玩具的。”

陸琴韻心下一寒，在這個孩子眼中，她就等同于玩具的存在嗎？

“讓她出去吧。”莫堯開口。

“為什么，老師。”孩童再一次看向莫堯，小小的身體一點點的靠近，雙手伸出來，抓住了莫堯的臉頰，手指微微用力，將莫堯的眼皮下拉，莫堯的眼睛不得不完全暴漏在空氣之下；孩子的手分明不大，手指卻細小，指甲微薄，再往下一點，就會掐破莫堯的皮膚。

孩童的雙眼緊緊的盯著莫堯的瞳孔，兩人的臉龐只有僅僅幾厘米的距離，孩子問道：“為什么，老師，為什么你要讓她走。”

空氣一瞬間的凝滯，陸琴韻的手想要有所動作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手臂被完全禁錮在原位，如同磁石一樣被吸附在當場。

莫堯沉默，然而黑色的眼睛也毫無畏懼的望著孩童灰色的瞳孔，沒有任何慌張的感情流露。

“你父母要回來。”

“嗯？”孩童手下一松，捏住莫堯臉頰的手放開了，“你說，爸爸媽媽？”

“嗯。”

孩童眼中驟然迸發出驚喜：“他們要回來了嗎？”

“嗯。”

“太好了。”

“讓阿姨，去接你父母。”

“好。”孩童驟然笑了起來，臉龐上蕩漾著柔信息的微笑，陸琴韻也感覺到手臂松了下來，一切危機都在當場解除了。

“為什么老師會知道爸爸媽媽要回來了？”孩子坐在草地上，仰著頭看著莫堯。

“電話。”莫堯能減則減，而孩童似乎也習慣了這種對話方式。

“為什么他們不給我電話？”孩子失望的低頭，小狗狗一樣耳朵耷拉下來。

陸琴韻猛然之間仿若回想起了什么，抬手撫摸上了柔軟的發絲……又是那種感覺，從身心都升騰上來的感覺，完整的感覺。

“之前不是告訴你了么，我們要給你買禮物的，但是你既然這么急，那就只能提前告訴你了啊。”努力的忽略內心異樣的感覺，陸琴韻狀似平靜的說道。

“啊……”孩子一聲郁悶的叫喚，“啊啊，我真笨。”

“呵呵。”陸琴韻揉揉對方的頭發，斟酌著開口，“你不怕……你媽媽對你不好嗎？”

“不會啊，媽媽對我很好啊。”孩子眨著大眼睛笑瞇瞇的說道，“畢竟……我現在，還是住在媽媽的肚子里面的啊。”

陸琴韻感覺自己的笑臉很僵硬：“你在說什么呢，你怎么可能還住在媽媽的肚子里。”

“真的。”孩子似乎是因為陸琴韻不信他而感覺到不高興，直接掀起了自己的衣服對著陸琴韻說，“你看這里，還和媽媽連著呢！”

小小的孩童，稚嫩的身體，在肚臍之上與其他人的確有不同，一條小小的臍帶還連接在孩子的肚子上，然而另一端卻是隱隱約約的消失了，然而從上面微弱的蠕動來看，的確還是在于母體吸收營養。

手腳有些發軟，陸琴韻完全不知道這要如何解釋。

“現在相信了嗎？”孩子氣鼓鼓的放下衣服，嘟著嘴巴說道，“我和媽媽，是一體的，我們是最親密的！”

太奇怪了……

為何會如此……

還沒有生下來的孩子靈魂根本不完全，又怎么可能就這樣站在她的面前？夫人所說這個孩子是一個沒有生命卻會長大的布偶，而男人又是在親自撫養著這個孩子，甚至在最后都懷疑自己的妻子將孩子殺掉吃食，這個孩子……也親口承認了自己被殺。

“你之前不是說……”要問嗎？不要問了吧，可是……

“你被母親燉了嗎？”

風緩緩的吹過，陰冷的天氣遍布在周圍，空氣有些冷，陸琴韻卻沒有絲毫后悔自己問出了這句話。

“是啊。”孩子說道，“爸爸是這么說的。”

“你父親？”

“爸爸燒東西的時候跟我說的。”孩子偏過頭，這個角度讓他看起來詭異異常，“媽媽燉了我，他很傷心，很抱歉，但是……他愛媽媽，所以……”

“因為爸爸愛媽媽，而我和媽媽又是一體的，也就是說，爸爸愛我。”孩子笑嘻嘻的說道，純真的眼神中透出的是不符合年齡的愛戀，“因為媽媽愛爸爸，所以我也愛爸爸。”

目瞪口呆，陸琴韻長久之后才問道：“你相信你父親說把你燉了的事情嗎？”

“為什么不信？”孩童彎彎著眼睛，“只有媽媽吃掉了我，我才能和媽媽在一起啊，才能讓爸爸愛我啊。”

瘋了……

這一家子……

全部都是瘋子。

莫堯冷眼望著這邊的情況，最后說道：“早飯。”

孩子眼前一亮：“我去通知傭人。”

看著孩子跑走的背影，莫堯站起身來，淡漠的聲音說道：“即使到了這樣的地步，你也認為他們是可以被救贖的嗎？”

內心，有些動搖。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