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已經在江州城外楊樹林與清水溪路口等了快一個時辰了。
從前因她年幼,叔伯與幾個兄長外出行商是最多帶她到益州走一走,如江州這樣遠的,卻是第一回來。
昨日到達城中后休整,蘇家商隊上上下下都在忙碌,唯獨她一個人閑著,今日上午出去城中走了走,一開始還新鮮些,后來覺得與益州府也沒多大區別,還不如蜀州府繁華,便也失了興趣。
本是打算讓管事將這回的賬簿給她處理以打發時間的,誰知叔父突然說讓她幫個忙。
一把很重要的扇子,要交到一位友人手中。
雖不明白一把怎么看都很普通的山水扇子到底哪里特殊,但是父母命不可違,她沒有父親,叔伯的話自然要聽的。
于是她如約來了這約定的地點,可如今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大半個時辰,眼看天就要黑了,那取扇子的人卻還沒個影兒。
這種情況,脾氣再好的人心里有怨,何況唐國人民一向豪放,即便是閨中女兒罵起人來也是不輸陣的。
蘇梨自然也要罵一罵這害她白白廢了半日功夫的神秘人。
奈何母親將她教養得太好的緣故,罵來罵去也不過是壞人、不守信的家伙、叔父怎么認識這種人之類的話。
若是那神秘人在眼前的話,聽起來真不像是罵人,反倒更像是撒嬌了。
——至少那躲在暗處的某人是這樣覺得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乃至宗室貴女他見得多了,可是連罵人都不會的小姑娘,倒是第一次見。
李立軒本來是不想來的,
因此他今日一早就躲進了江州軍大營里面,
可后來見天色晚了,不免有些擔心別人姑娘出意外,
再想著江夏王府與蘇家的交情,終究是良心不安,便想著來看一眼便將人送回去。
誰知一來就看見這小姑娘從路邊石頭上站起身來,慢慢的往回走,一邊走一邊嘟噥著嘴罵他這個罪魁禍首。
罵兩句咬咬唇,扭一扭手里的帕子,繼續罵兩句,再咬咬唇。
別說,聲音還真好聽,讓人想欺負。
配上那張挑不出瑕疵的臉蛋,果真如羅任所言,軟軟糯糯的乖巧得不行。
蘇梨,梨花是百花之中最為雪白的一種,小姑娘一身碧綠的翠煙衫搭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白清如雪,玉骨冰肌,這名字倒是和她相稱得很。
可惜這年紀也太小了些。蘇梨如今正花骨朵兒一般的時候,比他小了那么多,也不知道他爹是怎樣頭腦昏庸想出這樁婚事的!
世子爺沒有好好想想,婚姻結兩姓之好,若要隆重些,從雙方口頭約定,再到互為相看打聽對方品性,爾后三媒六聘、三書六禮下來,沒有個一兩年怎么行?
那時候姑娘已然成年,正好成親!
莫不是還從哪里給他找個二十五的老姑娘配對不成?
李立軒心里隱隱有些后悔,早知道小丫頭已經長成了這樣一個清麗可人的少女,還是該按時去見面的,雖然太小了些實在下不去手,但是當妹妹的話也是賞心悅目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