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肖星野站起來轉過身,入目的是一雙踩在碎了一地的玻璃上的沾滿水珠的馬丁靴,再眨一眨眼凝神看去,這是一個帶著黑色口罩與墨鏡的小個子,身材看起來比較瘦弱,雙手插在有些淋濕了的衣服兜兒里,連著衣服的帽子大得出奇,蓋在頭上完全遮住了他的頭發,這樣的打扮,是怕人認出他的身份嗎?
有幾個開直播的女生趕緊把手機對過去,頓時直播間里彈幕炸得一塌糊涂,而雙方就這么對峙著,氣氛一時間好不尷尬。
什么情況?
這時教室中的帶隊的男老師站出來用略帶慌張的語氣問道:“你是誰?你怎么從窗子外進來的!?”
.....沉默。
從這個破窗者沒有被墨鏡和口罩遮住的部分來看,他應該是一個相當稚嫩的少年,最多不過上初中的樣子,他向前走了兩步,用相當明顯的故作冷漠的聲音道:“你們這里有使用超能力的人?他在哪里?”
這時候有女生舉手興奮地問道:“我知道我知道!不過你能先告訴我你是怎么獲得超能力的嗎?”
這個女生親眼見證了司敵使用念動力斬殺了胖子兇徒的一幕,她也是在用手機直播的學生中的一員。
少年墨鏡下的眉頭皺了皺,好像在糾結到底要不要說這個秘密。不過她怎么知道我擁有超能力?我使用能力了嗎?
墨鏡少年沒想到他這一身刻意遮掩身份的裝扮就是最明顯的信息了,就差把我是超能力者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不過他的智商還是在線的,搖了搖頭道:“我還是自己找吧。”
“等等,那好吧,是我冒昧了。”直播女看來很知進退,“那能告訴我們,你是什么時候獲得超能力的嗎?”
“昨天晚上。”
時間的話就沒什么不能說的了,不過還是引起了學生們的驚嘆,頓時整個教室里一下子炸開了鍋,都在興奮地相互交流。
少年人總是偏好幻想、非現實的事件的發生。
“現在能告訴我了嗎,開運鈔車進來的人在哪?”
“唔唔!我跑進來之前,看見他在圍著學校的圍墻走,現在不知道走到哪了,你繞著圍墻追應該可以追到他。”
“謝謝。”
接著少年輕輕跳起,踩在窗臺上,身體竟然像是不受力一樣,不,直接迎著暴雨往天上飛走了!
這,這個墨鏡矮個兒,會飛嗎!好牛!
幾乎所有人心中都冒出這樣的想法,頓時教室里像炸開了鍋,學生們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他的超能力來。
肖星野噗然驚醒,這時才想起了電話,下意識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發現用的竟然是拿手機的手,敲在腦袋上的不是拳頭而是自己的手機!
肖星野楞了一下,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可惡,自己又犯二了。我看看,剛才是誰來著,關冬媛?
“不好,她不會是在求救吧?完了完了,這可怎么辦?我記得好像是在三樓廁所,得趕緊過去!”
她立馬起身,不顧老師的阻攔就沖了出去。同學有難,我必須去救她。肖星野心中焦急,至于為什么不打電話過去確認情況,那是因為在肖星野的腦中,已經完全認定關冬媛正在廁所中被歹徒挾持了,電話響了萬一激怒了歹徒怎么辦,甚至可能已經被...
不好!!
就在星野朝著女廁所跑過去的時候,剛剛完成全校封鎖的彪哥終于松了一口氣,一定想到這里有大把青春嬌嫩的少女,他的心中又難免火熱起來。
他走進教學樓后扔掉手中的雨傘,卻在扭頭的瞬間余光發現一抹銀光電射而來,彪哥急忙生成一道屏障,然后。
銀光被彈開,是一把鋒利的刀片兒。
“切。”司敵脫掉濕透了的外套和襯衣甩在一邊,露出一身精悍結實的肌肉,他嘖了嘖嘴道:
“失敗了嗎。”
他方才在暴雨中淋了十秒鐘就不行了——雨中能見度低下不說,而且雨滴的存在實在是影響自己使用念力,心想還是就在這等他方便,還可以偷襲。
奈何彪哥的警戒心還是很強的,而且當初大肥也是被于靜吸引了注意力,司敵才會這么容易得手。
“你也是超能力者嗎?”彪哥死死盯著司敵看,似乎想從司敵的身上看出他所具有的能力。
奈何司敵就是氣勢上不可能會輸的男人,一邊狠狠地和彪哥對視,一邊發動能力。
“你這只死烏龜看來值得我試驗一下啊。”司敵獰笑一聲,“來試試我的全力!”
一時間,從四周的暗處飛出各種菜刀、水果刀、折疊刀、甚至還有剪刀!這些東西一個接一個的從各種角度襲向彪哥,但是他早已經生成了一個橢圓形的屏障把自己包圍在內。
看著這些拼命試圖攻擊自己的刀具,彪哥心下了然,對面這家伙很可能可以操控金屬,不過,哈哈,天然被我克制啊。
一揮手,彪哥就在司敵周圍生成了一個包圍住他的三面屏障。配合光滑的地板以及天花板,正好成為密閉環境!
白癡,讓你站著不動。
彪哥也不管面前的金屬風暴,面帶玩味地審視著司敵。
而司敵這會兒還沒意識到自己被屏障給‘關’起來了,正全力使用念動力攻擊彪哥,但是,根本沒有用。
這個屏障還真是硬得不行,司敵全力輸出了十幾秒,腦仁都開始隱隱作痛了,下意識伸手想更加有力地操控刀具們,卻一下子碰在什么東西上面。
這是!?
司敵心中猛然生出一種不妙的猜測,伸出雙手試探了一下,果然,自己被三面屏障給困住了!
可惡,竟然被擺了一道!
司敵注意力一轉移,頓時刀子們嘩嘩都落地了,彪哥看到這一幕,嘲笑道:“接著來啊,你的雜耍還是挺好看的。”
司敵額頭青筋爆起,這時他注意到彪哥褲子上綁著的軍用匕首,頓時紅了眼睛,意念全力集中起來。
彪哥還打算再嘲諷嘲諷面前的后生仔,忽然自己褲子上綁的匕首直刺自己腦袋!暗道槽糕,趕緊回手防御,剛好在匕首尖挨著眉心的時候用雙手夾住了它。
好險,不過要是我能生成小屏障的話...
彪哥心下松了口氣,而司敵的念能力所控制的匕首由于被握住,他的念動力無法對這匕首形成有效的鎖定,頓時失去了對它的控制權。
“呼——”彪哥長嘆一口氣,“差點被你小子給陰了,奶奶的!”
他把匕首,鑰匙等——身上除了手槍以外凡是金屬的東西都仍在一塊兒,還把外套脫了蓋在上面,完了后還覺得不夠保險,搖了搖頭,一屁股坐了上去。
司敵面色難看地看著對面的大漢,這個人的能力正好克制自己,摸了摸腰間插著的手槍,要是一開始想起來用這個就好了,可惡。
雙方就在這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敢動,彪哥怕萬一自己一解除屏障就被這小子扎成刺猬,畢竟周圍到處散落著刀具,而司敵則是想動也動不了,他被屏障關起來了想走也走不了。
不過此時司敵卻是漸漸感到氣悶起來,等一等,難道,這家伙的屏障里是密閉的空間?!
司敵看了看腳下光潔的地板,抬頭看了看同樣平整的天花板,心漸漸沉了下去。
“看來你注意到了啊,小鬼。”彪哥嗤笑一聲,“這么點氧氣夠你活多久,一小時?兩小時?這可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出的殺招,你就好好享受吧。放心,你腦子里的石頭,我會好好保管的。哈哈哈!”
司敵臉色陰沉,一個成年人安靜時每分鐘平均耗氧差不多250mL,加上剛才自己劇烈使用能力消耗的,那么現在,最多還有一個小時嗎?
司敵只好放松自己倚靠在屏障上,控制呼吸,減少耗氧量,同時還緊緊盯著大漢,只要他一有異動,就使用能力嘗試斬殺。
彪哥也知道對面這小子的厲害,動也不動,就這么坐著,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大肥呢?
周圍看了一圈,都沒找到,不過看見自己不遠處有一攤血跡,再看看面前的小鬼,心下了然——大肥恐怕已經被這家伙偷襲身死。真是可惜了三顆石頭!
不過沒關系,等這小子悶死,一起收回來就好了。
楚斌在二樓對面的走廊上看著戰況,暗道司敵愚蠢,狂妄得簡直像一只猩猩一樣,還被屏障封住,看樣子還是密封,等等,為什么我會知道是密封的?算了不想了。
得,就這樣悶死好了。真是要氣死我?!
辜良智商有點捉急,沒太看懂為什么雙方都不動了,坐著大眼瞪小眼,在玩木頭人不許動嗎?
楚斌給他分析了一番,辜良才恍然道:“那這么下去,司敵豈不是死定了?”
楚斌點點頭,“如果沒人出馬救他的話。”
“那現在就是我們出馬的時候了嗎!”辜良一聽,興奮異常,“楚斌,我需要做什么?”
楚斌輕撫額頭,似乎還是沒有習慣辜良的智商,耐心解釋:“現在我們上去也于事無補,估計一個照面就被封住了,還記得關冬媛拿走的三顆源石嗎?”
辜良右手捶了一下左手,“找援軍嗎!不過源石?是指那種石頭嗎?這個名字不錯啊。”
“沒錯,這種情況下只有超能力者可以對付那個屏障男了,希望石頭里有能用的能力。對了,另一個家伙呢?”
“剛還在音樂室呢,現在又飛去宿舍樓附近了。”
“飛?”
“沒錯,是在飛。”辜良肯定的道。
楚斌一個頭兩個大,能飛的能力,操縱氣流嗎?現在是暴雨天,不太可能啊,操縱水?不對,是控制引力嗎?還是長了翅膀·····
他一下子考慮出諸多可能性,搖了搖頭,感覺腦仁又開始疼了,現在要考慮的是怎么解救司敵這個最強戰力,先去找關冬媛吧。
奈何兩人都沒有關冬媛的聯系方式,楚斌低頭思考起來,如果自己在這棟樓內,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吸收源石異能,會去哪里?
是在那種地方嗎?
楚斌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正要動身,這時候教學樓里響起了一道略顯蒼老又威嚴的聲音,是校長在廣播。
“樓內的罪犯,你已經被政府軍隊包圍了,請馬上投降,再重復一遍,你已經被政府軍隊包圍了,請馬上投降!...”
而彪哥則老神在在的坐在地上,對自己的異能極為自信。
“學校周圍聚集了大量的人。”辜良每當這種時候總是很自覺,“幾乎整條學校邊線上都有人,但是沒有能力者。”
是嗎?軍方的源力使還沒趕到嗎?
嗯?等等,我為什么會認為軍方有源力使?話說為什么會叫源力使?說到底為什么我會認出那種石頭叫源石?為什么這一切我仿佛經歷過的感覺揮之不去,而且還愈演愈烈?
“回憶。”
一個聲音在楚斌腦中突然響起。
是誰?!
“再努力,回憶!”
楚斌只感覺腦袋疼痛難忍,一下子跪倒在地,一幕幕場景瞬間在楚斌的腦海中炸開。
時間仿佛停止,楚斌好像進入了回憶的海洋,自己身處一片白色的空間,周圍出現一幕幕的場景,像流星,不斷從自己身邊劃過,它們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快到楚斌心臟都差點跳出胸膛,終于——一幕場景垂直著砸入楚斌的腦海中。
眼前所見,是雨夜,大雨傾盆。
嘩啦啦的雨聲,許多燈光投進來,把這教學樓旁的行道給照得亮如白晝,一排全副武裝的黑衣身影對著場中的人形成了包圍,他們正嚴陣以待。
奇怪的是,這些身影是一人抱著另一人的自動步槍的陣型,而槍口所向,是一個半跪在地上、上身赤果的少年,盡管大雨中他以往帥氣的劉海全被抹到腦后,只留一小搓從眉心穿過,但是楚斌還是一眼認出了這個人,是司敵。
此時,他的懷中正摟抱著一個全身赤果的女孩,司敵睜大著眼睛用一種不敢相信的目光看著少女本該是嬌嫩、光滑、潔白的后背,這時卻有近十個血肉模糊的洞口不斷地才往外滲出鮮血,下一秒又被大雨沖刷干凈,成為血水染紅了司敵周圍的一片地面。
司敵呆呆地把女孩從摟抱中分離,右手托著她的腦袋,看著這熟悉的面容——關冬媛,但卻是陌生的無神的微微睜開的雙眼,以及毫無血色的蒼白身軀。
“不——!!!!!!”
司敵目眥欲裂,仰天咆哮出心痛無比的悲鳴,剎那間,一陣強烈的能量從他周圍爆炸開來,將前排的武警軍人震飛數米遠,一個聲音堅定果斷地喊出:“開火!”
下一秒,噠噠噠的槍聲傳來,卻在司敵面前不斷迸射出火星。
“這,不可能!”有軍人瞪大眼睛叨念著。
司敵狂怒且恨意滔天的黑色瞳孔深處竟然燃起一抹雪白的火焰,抬手一握,低聲道,“給我死!”
霎時間,司敵周圍的黑衣戰士們像是被兩坨巨型鐵塊給狠狠大力擠壓了一樣,全都變成了面餅狀,血液四處飛濺,甚至有血珠濺射到畫面視角這邊,卻停在空中一下散開,像是撞在透明的玻璃上一般,接著,這視角又朝旁邊看過去,是辜良,他正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對懸空的血跡毫無所覺。
一時間,在場的戰士們都接二連三地慘叫著被壓成餅狀血人,毫無反抗之力。只是轉眼,原本祥和的校庭道路變成了殘酷的修羅地獄。
司敵緩緩抱著關冬媛起身,下一秒,他原先所處位置的雨水突然爆炸一般蕩開,水滴飛射,司敵和關冬媛卻已不見,雨夜之中,這片水泥路面上什么都沒剩下,除了仍在被雨水沖刷著的鮮紅血跡以及黑衣們慘不忍睹的遺體。
血跡匯成小溪,仿佛證明著二十幾個鮮活的生命正在消散一般,緩緩流進路旁的排水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