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們見到刀師過百齡出來后，便收刀退到了一邊，欲從這場紛爭中脫身出來，臨走前視線落在空地上七零八落的尸體，搖頭惋惜。

這人怎么說沒就沒了。

黃太極的一頭紅發似恐怖的鮮血般印染在眾人眼里，他們無法明白為何這般后輩卻有著如此卓群的刀力。他們都是在刀觀里修行了不少日子的刀客，能進刀觀天賦不能說沒有，但主要還是靠的多年修習，而許多與他們同輩進來的刀客皆修成大器紛紛出觀。留下的這群人自身也明白，對于練刀來說，努力是量變，天賦卻是質變。

刀之勢在于施刀者能灌之以精神氣，使刀獲其靈性。

黃太極雙眼疾紅似出水蛇蟒，以迅雷之勢片刻間便托刀立于過百齡身前。

又是一次舉刀，刀上烈焰散繞。

“殺！”

聲如猛獸咆哮，黃太極舉雙刀猛力一劈。

轟！

刀氣入土，掀起飛揚塵灰。霎時，地面猛然開碎，呈四分五裂狀。在遠處好生觀望的眾刀客都覺腳下有微震，一面驚嘆黃太極如此年紀卻有如虎力度，一面又在塵土中找尋過百齡的身影。

刀落，黃太極卻是眉頭一皺，猛力從地面扯出雙刀，轉身探尋。身下地面因刀力過于強威，下陷不少。

“年紀輕輕卻有這般作為，實乃令老夫欣愛不已。”塵土飛散，沙啞聲緩緩傳來，過百齡負手而立，表情怡然。

黃太極心底一沉，眼珠愈發深紅。十步化為三步，如同餓虎撲食，黃太極飛身躍到過百齡身前，雙刀再次橫斬過去。

過百齡本是這刀觀內五位刀師之一，卻不像其他四人般僅是每月按例教刀觀眾人一日的刀法，便不再管理它事，只是自顧修煉。過百齡曾也是北唐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刀客，也過不少關于他的霸世傳聞，當年震驚江湖一時的三刀斬三山便是說得過百齡。可后北唐王徐彪一紙禁令頒下，江湖頃刻變得風聲鶴唳，俠不成俠，客不成客，萬般愁悶的過百齡在各種機緣巧合下便來到不語刀觀坐上了刀師之位。過百齡愛才，眾刀客皆知，每每刀觀內入了天賦異稟的新人，過百齡總是會對其加以指導。如今卻是看到如此卓越的黃太極，過百齡說不心動是假的。

兩刀兇猛襲來，過百齡依舊情態自若，并無任何慌亂之樣，其腳下卻如凌波微步，片刻間卻是輕易躲掉了黃太極砍來的數刀。

“光有蠻力，卻無速度，年輕人還要多加練習啊。”過百齡撫著頷下白絲，搖頭道。

黃太極似是覺得被人羞辱了一番，怒意已沖至發梢，滿頭赤發卻如群蛇般在空中扭動，兇相畢露，一身氣焰展露無疑。

刀身猛顫，發出陣陣高鳴。

過百齡腰間別有一把七寸細刀，還未出鞘，卻同有顫意。

腳迅，身弓，疾風步。

黃太極又是一套猛擊，雙手攜刀沖到過百齡身前，竟是不按規法地胡亂砍去。

過百齡第一次皺起了斑白的眉頭，眼前這些看似雜亂無章的刀法，卻是刀刀欲置自己于死地，耳邊也是呼嘯刀風一刻不止。

一人攻，一人退。

在短時間內，過百齡竟被黃太極壓迫式的刀法給逼退百米。黃太極突然停步，嘴角牽起詭笑，身子扭轉，雙臂平展。

“這不是？！”遠處，一位細眼黑須的刀客竟驚得叫了出來。

“這不是虬髯客的招數嗎？！”眾人聽此紛紛扭頭看向黃太極，只見其開始瘋狂疾轉開來，赤發紅炎隨之旋舞，遠望過去，如同一道紅色龍卷。

刀氣刮來，似同萬箭齊發，源源不斷。

過百齡也未曾想到黃太極能領會虬髯刀客的獨招，面對刮過來的無數致命刀氣，腰間的細刀竟開始猛烈晃動，不停撞擊著過百齡。

“你也興奮了？”過百齡低頭看著七寸細刀，吐出聲道。

記得上一次拔刀可是多年前，那時對手也似是個魯莽青年，回想起來，他現在確已天下再無敵手了吧。

過百齡緩緩抽出嗡鳴細刀，周身的氣流竟一時間往外散去，所襲來的股股刀氣皆轉向避之開來，似是遇到天敵般。

外場刀客皆是突然感到一股異常，自己手中或鞘內之刀皆是奇怪震動，發出陣陣嗡鳴。而未放入刀鞘中的兩柄，更是一把掙脫主人手心，硬生生墜在地面，刀尖指向過百齡。

王者君臨，眾生跪拜。

過百齡身旁氣流竟是一時間洶涌旋繞，卷起無數碎石。

多少年了，有誰還記得你么？

黃泉。

誰還曾記得當年一句俗諺：刀曰掛首，黃泉吊命；鋒芒掩敵，葬送幽冥。

黃太極也察覺到有一絲異樣，停下旋轉的腳步，正眼看去，只見過百齡身前卻是飄忽著一把七寸細刀，刀身精亮反射道道刺光，刀周空氣竟是圍繞其急速涌動。

不知此刀為何物的黃太極見此狀更是變得興奮開來，握刀之手也開始微微顫動。

“若是你不提刀便死在我手里，未免說我贏得太過不道。”黃太極大笑道，一路拖著雙刀奔襲到過百齡身前，所過之地面皆留下數寸深的刀痕。

“死！”

赤發飛舞，炎刀劈過。

砰！

一聲雷動，眾刀客竟是耳膜刺痛，再定睛望去，眼前一幕竟是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空地之上，過百齡面顯微容笑意，他的身前是橫托雙刀猛力砍來的黃太極，可黃太極的雙刀卻在空中被細長的黃泉給硬生擋住。

刀與刀之間摩擦出耀人火花。

黃太極也是呆了，他無法相信自己這一刀竟是被毫無損傷的接下。

過百齡望著表情驚愕的黃太極輕笑不語。

“不可能！”黃太極抽回雙刀，雙臂肌肉爆漲，額上充血青筋似是要掙脫皮肉一般，面貌猙獰。

又是一刀。

砰！

黃泉刀豎立空中，不動絲毫。

黃太極望著自己發麻的雙手，朝天怒吼。

一刀、兩刀、三刀…無數刀。

黃太極如同發瘋地野獸，使力砍向過百齡，卻每次皆被黃泉刀硬生攔下。

氣盡，雙刀墜插于土地之中。

過百齡低眼望著倒在自己身下渾身發顫的黃太極，不語搖頭，眼中卻是閃過憐憫之情。

“起來吧，你資質過人，以后便跟隨我練刀吧，今日之事我可不予計較。”過百齡俯身出手欲扶起黃太極。

“滾！”黃太極猛地從地上爬起，抽出一柄刀，直往過百齡看去。

刀風過眼，過百齡眉頭緊皺，表情不悅。

只差一寸便能觸到過百齡的頭顱，黃泉刀依然破滅了黃太極的奢望。

一口鮮血噴出，本是繞滿赤炎的刀此刻卻是更為鮮紅。

“不知悔改的小子，丁點沒繼承你父親之道義！”過百齡沉聲呵斥。

黃泉刀似有共鳴，輕扭刀身，片刻間便在黃太極身上刮出一道極深的傷口。

皮開肉綻，血流不止。

“赤發紅瞳，已然偏入魔道，留于世間，只會禍患眾生。”過百齡輕聲嘆息，伸出手臂，朝著半跪于地的黃太極彈出一指。

黃泉刀如出弓利箭，直指其人。

黃太極眼見襲來的黃泉刀，身上力氣已是盡無，連逃跑都是困難，一時心如死灰。

就在黃泉刀離其只差一丈之遙，黃太極只覺眼前延過滿目白霧。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過百齡望著一道白霧涌至黃太極身旁，竟是使他躲開了黃泉刀的一擊，心中有一絲驚喜。等白霧消散，定眼看去。

一名白鬢白瞳青年攜劍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