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髯客在咽下最后一口氣時也無法明白，自己為何會死在這兩個來歷不明的小毛孩手里，難道自己真的大意了？

還是……

青出于藍。

長刀墜落在地面，微顫的刀身發出震耳聲響。而隨著長刀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小，聲音隨之越來越弱，最后化歸為無，如同他的主人一般，失去了生命。

刀停，人死。

黃太極從虬髯刀客的腰腹處緩緩抽出紫紅雙刀，刀身上浸過的血不經意間散了一地，腳下的尸體上是兩個碗口般大小的窟窿，血水外涌，空氣中漫過一股腥人的味道。

空地上的幾位刀客見此狀皆是一驚，紛紛側目望去。虬髯刀客雖不是這些人中間最為厲害之人，可卻也是在刀域內能登堂入室者，尤其是他使得一手霸道刀氣，不知讓多少人葬身刀下。如今望著倒在血泊中的他，醒目的胡髯卻已被血水浸濕，使得發須與胡須纏繞粘合，還在不斷外冒的鮮血漫過其身旁失去光澤的長刀，讓人看上去覺得似是這刀也流血死去一般。

前些日子，虬髯刀客還在山下酒館內喝得熏醉，面色漲紅的他提著刀端著酒，搖晃著龐大的身軀站在閣樓上對來往的眾人說要在刀觀修煉一年后便回家娶老婆的。

空地上的切磋每日僅是有三個時辰，若是分不出高下，眾人便可隨意回房歇息，房內卻也有著無數典籍，供刀客們參練。

虬髯刀客已是來山有些時候，他是這幾個月里唯一一名進入刀觀的人。喜歡開懷大笑，愛喝酒，刀氣了得，這些都是刀客們對他的認識。這個性格豪爽的中年漢子喜歡喝酒卻喝酒必醉，常道言入了刀觀后，便要認真練一身功夫，回去開個鏢局賺錢娶妻。

刀客們都明白自己的生命只在彈指間，一個不經意卻已然成為他人的踏腳石。這段時候，還未有人能敵得過其他人進入塔內，更未有人死在空地中。這些刀客似是每日一齊修煉的朋友，雖都是招招狠毒，卻也處處留情，虬髯客刮傷過不少人，卻也被傷過不少次。眾人在修煉結束后也皆是一齊喝酒吃飯，不計前嫌。

今天，虬髯刀客的死無疑打破了多日維持的平衡，令眾人意外卻是虬髯刀客怎會身死在兩位陌生青年手下，有一位卻是拿的是劍。

劍客？

幾名刀客皆是雙眉緊皺，面容不悅。更有甚者，早是氣得渾身發抖，似是自家領域被人侵占一般。

劍客來刀觀，挑釁？

這些年來，雖有過執其他兵器的武者闖入不語刀觀，可皆是不自量力的死在了守觀客手里，從未有過持劍者在空地內殺害刀客的事跡，今日一事，若是傳開來，豈不會成為笑話。

三名刀客按耐不住心中的怒恨，同樣是為了刀客的榮譽，皆是提起手中之刀，撲向宋之遇。

宋之遇見此狀神情略過一分凝重，身子猛地往后左閃右躲，一位刀客于后排甩出數道刀波，兩位刀客突到宋之遇正面上劈下砍，刀刀欲以致其死地。

宋之遇僅是躲開這三名刀客的襲擊便已覺得十分辛苦，更別說還能還擊。閃形襲的靈活瞬動，使得宋之遇能在洶涌攻勢下不受傷絲毫，可這樣持久下去卻不是辦法，若有一絲不慎便易會成為刀下亡魂。

黃太極見此趕忙提刀去救，卻剛踏出兩步之時，便被空中合圍過來的四人給死死逼回了原地。

“給我讓開！”黃太極舉刀怒吼。

四位刀客分別于四個不同的方向圍住黃太極，其中一人走上前一步，上下打量黃太極一番，沉聲說道：“看你也是個刀客，怎么與這拿劍之人同流合污，還殺了同行之人。”

黃太極眼神陰郁，冷笑道：“同行之人？不知眾位前輩是否還記得黃朝云！”

“黃朝云？”幾名刀客皆是面容顯驚，心頭一顫。

黃朝云，那位三年前名震一時的男人？

“知道又何如！”一位頭發花白的刀客眉頭緊皺，回聲道。

“三年前，我父親本是不愿為入塔傷人，僅是想與眾刀客一齊切磋技藝罷了。想不到，你們這些人竟是嫉妒我父親的名望，暗中合謀，聯手十余人之力公害我父親不說，還在我父親飯菜中下藥，使得我父親在比試中使不出力氣，最后竟被你們弄得手腳經脈盡斷而死！”

白頭刀客偏過頭去，不敢直視黃太極凌人的眼目。

“刀觀內的數位刀師竟是無一人出來阻止，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我父親死去！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同行！”黃太極緊握雙刀，怒吼道。

“刀師不能插手空地之事。”一名刀客辯解道。

“你以為我會相信？太極沒讀過書，可卻是明白仁義之禮，若連被眾人拜慕的刀師也是此般冷血無情，視正者仁人含恨死去而無動于衷，任由奸詐卑鄙者大行其道。那么，這不語刀觀，由我黃太極來血洗！”黃太極托刀向白頭刀客砍去。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今日便由我來送你父子倆黃泉相見！”白頭老者大吼道，原本瘦弱的身子竟在一剎那間，肌肉暴增，四肢突長，短時間軀干便是似增大幾倍。

黃太極雙手握刀，在半空中刮去四道紅色刀氣。白頭刀客先是橫提大刀，后接手中一震，只見大刀尖刃處猛地波出一圈黃色刀氣。

紅黃交撞，一片炫目，兩股刀氣如雙蛇爭斗，互不相讓。

“小子，那日是我挑斷你父親的手脈，今日我便也要挑斷你的手脈！”白頭刀客冷笑一聲，雙腳踏入地內，借力往上一沖，片刻間便沖到黃太極身前。

同一時間，其他三位刀客皆拖劍來襲。

黃太極低頭閉目，運氣丹田，手臂與額頭處的青筋開始緩緩凸顯，頭發也漸漸變得透紅，而其手中雙刀竟散出陣陣紫紅之焰。

白頭刀客一步沖到黃太極身前，口中怒吼，握刀之臂似是如常人大腿般粗壯。

橫刀砍去，其勢如劈天開地。

三名刀客從黃太極身后襲去，皆使氣力于刀尖，欲一舉貫穿其胸腹。

“我心殺氣騰起幽朔，炎芒泣鬼神！”

話落，開目。

黃太極如霸者降世，一刀如疾風瞬間橫斬而過。

天地一線，天地一刀。

原本來勢洶洶的白頭刀者突然停步不前，身子立在原地，面上表情凝固，瞳孔開始緩緩外闊。

一人回刀，四人頭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