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不過，你先把這些處理了吧，沒必要再傷害世界和她了。”

“既然現在有你，你也愿意出手，原本的這些準備便已毫無意義了。”

澹參隨著對方手指，看向由光白色靈氣組成的星球，以及從中伸出半身、雖大但還比較正常的女性…

……嗯，從這里能看清她的臉，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流著血淚的眼睛。

好嘞，全滅。災難有詭異性沒跑了。

此時，雖不見他有除了躺著外的動作，但刺在哭泣女鬼身上的無數飛劍，已開始盡數脫離對方身軀，飛回施術者身邊，被其收進儲物靈器中。

“你可別斷定我一定會幫忙啊。如果確認那災難非我力所能及，我開溜時可不會有心理負擔。”

見還得準備一會，澹參聲明態度。

“那也沒什么。”聯合之主邊躺邊攤手。“如果連千年后的你，都無法應對那災難，那我折騰的這些就更沒什么用了。還不如停了它，讓這個世界最后再過個千多年的安生日子。”

澹參抬起一邊眉毛。這人似乎確信，自己千年后實力會再有飛躍。

“……你到底知道多少？”

“其實比較微妙。很多關鍵之處，更是不知為何完全消失了。”聯合之主轉頭看向澹參。“不僅是你身上那功法的內容，甚至連它的名字本身。”

雖然已有猜測，但當對方承認真的與神經有關時，澹參還是心中一驚。

“在遠古時代結尾的、我那…前輩，究竟是你的什么人？”

原本聽兩人說話、聽得云里霧里的青銅色調的小少女，聞此突然一驚，下意識就從澹參口袋中探出身來。

“鸞姐？”當看到小少女此時那雖Q版夸張、卻有著當年所有特征的外貌時，聯合之主一怔下順口稱呼道。

“沒大沒小！叫我……”

突然聽到本應只有過去的那人才會使用的稱呼，小少女下意識地要給出當年每次都會重復的回應時…

才突然意識到，那人早已經死了。被自己等人逼死了。連疑似是他轉世的人，自己都已見過了。而面前的這個人，在魂光上與他更無相似之處。

“你是什么人！為什么認識我，為什么知道那個稱呼！”

因被喚起的過去回憶所沖擊，而又有些混亂起來的小少女，一邊猛地向聯合之主方向甩出右手手臂，一邊厲聲對其喝問道。

不過大概因為如今身體的特殊性，雖然體內明明還有一些力量，但小少女用力揮手后，什么都沒有發生。

“……真是鸞姐啊？”聯合之主震驚之余，無視小少女見他還這么叫而大聲抗議并繼續試著甩手的舉動，轉頭對澹參疑惑道：“這是你做的？你能把她們復原…變成這種樣子？”

澹參想了想，把之前的蛇蛋和劍蛋拿出，一手一蛋地小攤手。

“我把從某處、應是前輩所留的集合體中獲得的靈氣、灌入自行散去全身靈力的這人當時僅剩的核心內以試圖救她性命，結果她卻變成這樣的蛋、再破殼而出就是這樣了。”

“而這兩個是被我打到僅剩核心的，結果到現在都沒孵出來。”

“十分的…奇妙。”聯合之主一臉莫名，而小少女此時終于冷靜下來。

“那么、你到底是誰，為什么知道當年的事情？”但脾氣還是不太好。

“我么……”聯合之主目光漸遠。

見其似乎開始回憶，澹參便將蛋收回懷內，頗有興致地等他說故事。

而看到澹參那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回過神來的聯合之主頗為無語，收起了仔細訴說的心思，轉而簡述道：

“我當年為更進一步而探索遠古遺跡、結果遭遇意外。但最終竟融合了遠古末期一位奇異強者、除自身功法及煉器術傳承外的大多記憶。”

竟是如此？還有這太省略了吧？

在澹參剛有些奇怪人怎會單獨有記憶分出時，就因注意到全身一震的小少女，想起她確實曾說過、類似那前輩自行兵解時分裂了之類的話。

“雖未得其功法，但當年鼎盛的修練界中的見聞，足以使我很快便近乎無敵于此世間。”

“但他記憶中，更有著那毀滅了遠古時代、并將再次降臨的災難，以及…”聯合之主轉頭看向從剛才起，表情就很復雜的小少女：“…對此有一些自己想法的遠古幸存者們。”

一直想說什么、卻總是欲言又止的小少女，聽聞此處時，終于下定決心。

于是澹參和聯合之主，發現小少女忽然低下頭，卻很堅定地說道：“當時…全部都是我們、尤其是我的錯。”

“我們被自身的痛苦和懦弱擊垮，用激進的決定掩飾自身的恐懼……”

“卻因身邊那真正勇敢面對下次危機的人，而暴露了我們僅僅只是在逃避、已無可挽回的悲慘現實而已。”

“然后不知悔改的我們，不僅沒有聽從更明智的勸告，反而惱羞成怒地去迫害真正清醒的人…”

“…尤其是我，甚至利用了善良的人對我的信任。”小少女的聲音越發愧疚。“最后會變成這樣，錯誤只在我們，而我更負有主要責任。”

聯合之主在小少女剛開口時，便已一改之前癱在巨劍上、死活不起身的咸魚樣子，轉而正襟危坐起來。

在小少女追悔的過程中，其更是全程目不斜視、表情淡漠，讓人摸不透其心中所想。

等小少女最后再次致歉完，聯合之主終于嚴肅認真地開口道：“這些事情，我確實都記得。也能感覺出你的悔恨，無疑是發自真心。”

“但你對不起那小子，跟我這后世人有什么關系？”

聯合之主一本正經地說道。

被噎住的小少女沉默片刻，最后苦笑地搖搖頭。

“你說的對……是我太迫切了。”

“魂光并未有相似之處，即使你有他的大多記憶，但畢竟不是他。”

聯合之主聳聳肩。“就是這樣，不要想太多了。即使要道歉，也去找他可能有的轉世吧。”

“嗯……”聽到對方這么說時，小少女心中不由得浮現出，之前那與他面目相仿的少年。想起奇人所說的，自己是他所有親人離世的罪魁禍首，小人的心又下沉了幾分。

然而全程圍觀不語的澹參，心中卻有些別的想法。

如果聯合之主真的繼承了，那前輩絕大多數日常生活中的記憶，那他對某事的看法，真的不能多少代表那前輩可能會有的反應么？

外來戶澹參，并不認為魂光就一定代表一切。

見沒人再打岔了，聯合之主繼續描述自身經歷：“既然我知道了此世一潭死水的表面下所潛藏的滅世風險，我便有責任去對此做些什么。”

“但即使有遠古的知識，環境資源所限、加上早年走了不少彎路的我，應該也無法再活到兩千年后，去親身對抗災難了。”

“于是我將目標定為：盡量在我這一生中，阻止遠古幸存者們計劃；以及設法為兩千年后的人們，留下反抗的希望。”

“但那人的記憶中，沒有遠古幸存者們的下落。而我若想追查這些，一個人到底是不夠的，必須得依靠組織的力量。”

“然而在過去的修煉界，很明顯與遠古幸存者們有關四大宗門，壓制了其他所有組織的發展。而四大內部，又在其實有各種矛盾的同時，背后還有著一幫更可疑的秘傳長老們。”

“之前我在不暴露什么的前提下，最多也只能做到一個行動總指揮而已。便一直暗中等待機會。”

“而四大圍攻金柜派，結果就此失去頂級戰力，又陷入外憂內患之中時，我便抓住了這機會。最終成功建立起，修煉界前所未有的大型勢力。”

說這些時，聯合之主有些自得，但毫不停歇就進入了下一部分：“同時，我根據當年的知識，在遺跡現場大致判斷出了，遠古幸存者們、極可能躲在類似那小子所開發的空間中。”

“于是我在打壓最可疑的秘傳長老們的同時，暗中不斷滲透，最終成功與明顯是幸存者們持有物的、所謂‘四大宗門傳承之物’搭上線，搞清了大量她們當年最后的安排。”

“之后我便秘密去查探過她們現在的狀態……也正是因為你的鐘被毀了、即使能做些基本交流也不能帶路，我只知道其他三家的位置。”

“結果我震驚地發現，這些人的狀態都很糟糕。自閉、內斗、野獸化，以及身形都已變得堪稱怪物一般。”

“同時我也確認了，她們凝集自身特色靈氣的方法，確實只是我記憶中秘法的略微改動版而已。”

“這時，我便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先讓她們、以自身相對如今修煉界更高效的秘法、盡可能地強化自身后，我再利用對那秘法的了解，收割掉強到極限的她們，留作兩千年后面對災難時的武器。”

“即使最后實力仍不夠，也能將她們獻祭，讓現在保護此世的防護罩，盡可能再延續下去。”

得，又出來個第一次聽說的概念。澹參沒辦法，只能等有空時再問問。

聯合之主繼續講述著，在回想中有些唏噓：“于是從那時起，我就在準備今天的特殊靈氣爆發。”

“為了盡可能減少死傷，我除了到時會親自將她們的靈氣排放口、安排在生靈罕至之處外；還早在各處人類聚集點安排了、實際就是為了應對此刻而準備的、返城下鄉修士們。”

“同時，為了讓我一手組建、教育起的，高效又頗有責任心的聯合，到時不會盡力阻擋、特殊靈氣為給幸存者們充能養膘的擴撒行為……”

“我又故意誘導了一個眼高手低，唯一優點是混蛋地純粹，即使坑死他和他的黨羽們、也是大快人心為民除害的惡人，”

“鼓動他謀逆去奪取聯合總指揮的位置，并讓他獲得那鐘的碎片，讓他在因我缺席而暫居高位之后，立刻就會為了自以為能獲得力量而作死至全滅，讓聯合陷入群龍無首的狀態，無法有效地阻止特殊靈氣在此界荒蕪之處的擴散。”

澹參聞此不由暗吸一口冷氣，為了目標，連自己培養的勢力也坑得了不說，甚至利用完別人就讓他立刻償命，真是個狠人、狼滅。

但，也太狠了吧。

“同時，如果全部按照你計劃的話，這也是為已被他們害死的你女兒、所獻上的復仇吧？”澹參忽然有些冰冷地說道。“雖然，她的死亡，原本就是你的安排。”

“是的。”有點出乎意料地，聯合之主十分干脆地承認了澹參的猜測。

隨后聯合之主卻話題一轉，極誠懇地說道：“但因為你的出現，阻止了悲劇發生在她的身上……即使只憑這一點，你也是我的恩人。謝謝。”

澹參沒有理對方的致謝，繼續問道：“于是犧牲她，到底為了什么？”

“等價交換。”聯合之主有些難得地苦笑起來。“即使有當年那人的知識，也無法用我現在這點低下的修為境界，去控制實力已至頂峰的遠古幸存者們……除非付出特別代價。”

“那么，又到底為什么必須是她？”澹參繼續追問道。

“并不僅僅是她，當一切成熟時，我也要獻出我自己的生命。”聯合之主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我說的等價交換，就是要以消耗掉那人所留下的痕跡為代價，強行催動的一種秘法。”

“而需要她生命的原因就是，她也是當年那人一部分的繼承者。”

“她的眼睛，就是當年那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