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牢獄之災(重修)
- 似卿歸
- 貓羨
- 2491字
- 2019-02-13 23:40:17
“京兆伊連夜就把那小廝從老家里提來,那小廝也是個沒骨氣的,兩板子下去就全部招認了。”
“當年劉家公子把王氏女從裘松手里買來后,那女子整日哭鬧,有一日夜里突然投井自盡,那小廝起夜時聽見聲響也沒在意,第二日早上想起這事跑去看了一下,這一看才發(fā)現(xiàn)竟死了人。”
“那女子是私下買賣的,也沒有身契,劉家公子不敢伸張,偷偷的將人埋了。”
綠蘿一邊磨著墨一邊說道:“裘松拿了銀子后便再也沒有回來找過她,所以一直沒有人發(fā)現(xiàn)。”
那姑娘初入劉府,人生地不熟,就算哪一日突然不見了,只要主子不問,院里的下人也不會關心她的去處。
“后來呢?”姜傾傾把寫滿的字抽出來,換了一張干凈的紙,問道。
“那裘松在牢中服役三年,劉公子私下販人,又逼死良家女子,判刑流放三千里,下月初一就要上路呢。”綠蘿說道。
下月初一,還有小半個月,算是給劉睿修養(yǎng)的時間。
姜傾傾想,王上到底還是顧念了舊情的。
接下來,就看誰的耐性好了。
離初一還有三日的時候,姜傾傾坐在簾子后面,漫不經心的順著二瞳的毛。
劉同濟布滿血絲的眼睛瞪了竹簾半晌,直到有些酸澀,才緩緩開口:“你到底想要什么?”
“院使說笑了,既然你來了這里,自然該是我問你,你想要什么?”姜傾傾彎了彎唇角,說道。
“我要我兒子的命!”劉同濟一字一頓,幾乎是咬著牙。
三千里流放,劉睿本就大病未愈,根本活不到流放之地。
“一命換一物,這是規(guī)矩。”
“用什么換?”既然是規(guī)矩,那便按照規(guī)矩來。
姜傾傾抬起頭,透過竹簾縫隙看著他眼里的孤注一擲。
“你的命。”她開口,語氣有些淡。
劉同濟近日里迅速衰老下去的臉上很平靜,甚至連眼皮都未動:“好。”
他本就沒幾個年頭好活了,用他的命換他兒子的命,不虧。
“還要勞煩院使,”姜傾傾纖長的指尖點在一枚銅錢上,從竹簾底下的茶案上推過去,“以血為契。”
茶案的另一半在劉同濟面前。
他看著那枚銅錢,動了一下枯槁的身子,抬手在一旁的匕首上抹了一下,殷紅的血落在銅錢上,直到染透。
起身,便走了。
背影比來時佝僂幾分。
姜傾傾看著他消失在門外,又靜靜坐了片刻,才抱著二瞳從椅子上起來。
手里捏著那枚銅錢。
從前堂的后門出去,又穿過院子,季韻在后面的宅子里給她留了一間屋子,姜傾傾在屋子里一個不起眼的香爐上轉動了一下,一扇狹窄的門嘎吱一下從平鋪的墻上裂開。
她沿著木梯下去,門重新在身后合上。
底下的空間不大,燃了昏黃的燭火,她慢慢從一排架子前走過去,手指點在架子上擺放整齊的宗卷上,在其中在一卷上突然停下,抽出來。
轉身走了兩步,手指一松,指間的東西怦然落下,火盆里橘色的火焰迅速卷了上去。
姜傾傾抽出一根線,穿過那枚暗紅色的銅錢,掛在了一只青銅狻猊上。
不知是哪里起了風,銅錢輕輕晃了一下,在青銅狻猊上撞出清脆的聲響,火盆里的火焰微微散開,露出里頭半焦的東西,又突然噌一下猛的長高了火勢席卷而上,卷封上劉府兩字被吞沒殆盡。
......
夜半的更鼓響了三聲,裘松在昏暗的牢房里翻了下身子。
有覓食的老鼠銜著饅頭碎屑吱吱的從耳邊爬過去。
裘松沒好氣的踹了一腳,用力過大扯動了臉上的傷口,疼的齜牙咧嘴,猛地從草鋪上坐起來。
一轉頭,突然驚叫一聲,連連往后退了幾步,背部靠上墻面,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發(fā)出聲來,只是徒勞的張著嘴巴。
牢房里頭的門下,身著白衣的女子坐在那里,手里抱著一盞兔子燈籠,泛著幽綠的光。
僅有的光亮里映出的一截下巴上,滿是干涸的血跡。
當年女兒節(jié),他給她買了一盞兔子燈。
那女子輕輕開口,喚了一聲:“松郎。”
聲音有些縹緲而泛著涼氣。
“你...你別過來,不是我...”裘松終于發(fā)出了聲音,滿是驚恐哆嗦,“京兆伊大人已經給你報仇了...不是我...別來找我。”
女子仿佛沒有聽見一般:“松郎,我冷。”
白色的影子晃動了一下,似要靠近他。
“啊!你別過來,別過來...”裘松尖叫了一聲,手腳并用的爬到角落里,“我不是故意把你扔到井里的...你死了...死了沒有地方藏......只能那里...我回去找過你的。”
“你為什么要殺我...”女子幽幽的嘆了一聲。
“我沒想殺你...”裘松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沒想殺你...你當時要喊人來,我怕極了才會捂住你口鼻...不是我想殺你...”
“你突然就沒了氣....我不是有意的。”
他將頭埋在膝蓋里,想要避開那一團綠瑩瑩的火光。
當年拿了五十兩銀子,沒多久就花光了,他找上劉睿想要再訛一筆,被劉府下人趕了出去,當天夜里便翻墻進了院子,卻迎面撞上王氏女,王氏女以為是來帶她出去,硬要跟他走。
他不過是進去摸些東西,哪里帶的出去一個大活人。
兩人起了爭執(zhí),當時又有路過的下人,王氏女要喊,他情急之下才死死捂住了她嘴巴。
等下人走遠,又確定沒有人出現(xiàn)后,放開手才發(fā)現(xiàn)手下的人沒氣了。
他怕極了,蹲在那角落里摸索到一口井把尸體丟了進去。
后來他去劉府周圍打聽過,發(fā)現(xiàn)并沒有傳出半點消息,好像那尸體從沒被人發(fā)現(xiàn)一般。
“裘松,你拐賣良家女,謀財害命,罪大惡極!”一聲怒喝突然在牢房外炸響。
周圍有火把猛的亮起來。
裘松被這聲音嚇得一抖,下意識抬起頭。
坐在門邊的女子掀開手里的綠色兔子燈,吹滅了里頭的燭火,牢門外頭,京兆伊和劉院使還有一眾衙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王氏婦人雙手緊緊扒在門上,瞪著通紅的眼睛如惡鬼一般:“你...該下十八層地獄!挫骨揚灰!”
聲音嘶啞而尖銳。
裘松茫然的看著眼前烏壓壓的一片人。
劉同濟拖著沉重的步子轉了個身,稽首:“多謝京兆伊。”
京兆伊擺手:“劉院使折煞了,本官險些判了個冤案。”
雖說算不上多冤,但劉睿買賣良家女,罪不及流放。
有獄卒打開門,季韻從里面出來,道了謝:“想必各位大人還有事要忙,小女子先告退了。”
京兆伊點了點頭,便有衙役領著她走了。
京兆伊冷眼瞧著角落里慌張的裘松,劉院使說此案有些疑點,想要詐一詐這人,雖說不合規(guī)矩,但他賣個人情便一起來了。
沒想到竟真詐出個殺人兇手。
王氏女死了三年,身上沒有致命傷,尸體泡了半夜水又腐得只剩半副爛肉,若非真兇開口,根本辨不出是自殺還是他殺。
一眾人呼啦啦的出去,獄卒啪的一聲關上牢門落了鎖。
牢房里重新冷寂陰暗起來。
沒有人知道的是,就算當年發(fā)現(xiàn)了尸體,也無從辨出是自殺還是他殺。
那女子被裘松死死捂住,一時閉過了氣去。
裘松嚇得六神無主,又怕被人發(fā)現(xiàn),慌慌張張的尋到口井就丟了進去。
她在水里被嗆醒,想要張嘴呼救卻根本發(fā)不出聲來。
是被活活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