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也難以描述白夜此時此刻的心境。

眼睛一閉一睜，一千多年就沒了，連地球都變成諸天浮土，大難臨頭各自飛了。

坐在浮土邊緣的懸崖上，無言地望著前方的虛空，聽著少女平淡的訴說，白夜的心中依然有種做夢般的荒謬感。

平行世界？異世界？

相較于地靈少女的“地球爆炸說”，這兩種更加奇幻的說法，反而讓白夜接受起來更加輕松。

畢竟相信穿越的話，還有一個很可能在一章之后就被遺忘在不會被想起的角落里的“回家”念想；可是相信“地球爆炸說”的話，那就意味著連這一絲僅有的念想都沒了。

然而，從地靈少女的言語中，白夜潛意識里已經隱約察覺，他所想回避的猜測似乎就是世界的真相。

雖然總有人說人類已經可以毀滅世界，然而以當年的科技水平，充其量是將地表生態圈清洗一遍而已。對于已經度過了漫長的幾十億年的地球而言，就跟被蚊子叮了一口一樣，勉強能留下點痕跡，過段時間就消失了。

可是究竟是什么樣的災難導致地球變成漫天浮土？

由于地靈少女是在諸天浮土形成之后才蘇醒，她也不太清楚，只是偶然間聽過別的地靈聊起過。

緬懷過去也好，暢想未來也好，這一切都對“現在”于事無補，白夜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口飯吃。

每當遇到月初，或者看到某胖子的微笑，又或者一些特定“剁手”的日子，還有名為“氪金”的不可描述的存在的呼喚，“吃土”總會伴隨著調侃的語調掛在嘴邊。

可是現在白夜一點調侃的心情都沒有，翻遍了浮土，別說正常食物了，連只螞蚱都找不到，如果再找不到食物，他怕是真的只能吃土了。

“地靈啊地靈，能給我一點食物嗎？”

會不會是因為他剛才嚇到了地靈，地靈將所有的食物都藏起來了？

思索間，腳下的土地忽然變得柔軟，像沼澤一樣，他的雙腿一點點陷進去。白夜心中一驚，想要離開，可是土壤就仿佛一個大手，無法抗拒的力量讓他一點點下沉下去，最后只留下一個腦袋在外邊。

天空艷陽高照，他的頭頂卻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這不是文藝的手法修飾他的內心，真的只有他頭頂在下雨：連積雨云都沒有，水滴在他頭頂上方一米左右的高度凝結，自由落地的敲打在他的腦袋上。

“對不起，我錯了。”白夜迅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一切的理由都不過是為掩蓋丑陋的錯誤而裝飾。我不會為自己腦袋被凍了一千多年，跟現實出現了巨大延遲導致的錯誤而辯解，我不該嚇唬可愛的您，更不該將內心陰暗、丑陋的想法施加在美麗、漂亮、偉大的地靈小姐身上，地靈小姐您的胸懷如同鳥巢體育場一樣看光，您的坦蕩如這片草坪一樣一覽無余，像您這樣純潔無垢，連螞蚱都沒有的地靈小姐，怎么可能會小心眼的將食物都藏起來呢？”

白夜舔舔嘴唇，雨水似乎還挺甘甜？

“螞蚱是什么？”地靈似乎并沒有接受白夜的道歉，雨還在下。

“一種很常見的小蟲子，以植物為食，含有豐富的蛋白質……”

“蛋白質是什么？”

“呃……蛋白質是生命物質的基礎……是構成細胞的基本有機物……”白夜上一次回答這個問題，已經是十幾年前……不對，應該是一千多年前了，即使曾經滿分的生物成績，如今他較勁腦瓜，搜腸刮肚，回答這曾經的送分題也變得磕磕絆絆，他突然對那些穿越到高考前夕還能考上大學的穿越者前輩們產生由衷的敬意！

讓他現在穿越回去，別說大學了，大專都夠戳。

“細胞又是什么？”

這樣的感覺，已經多少年沒有感受過了呢？

白夜一瞬間仿佛突然回到了考場，他是考生，地靈是出卷老師。

這種熟悉而又懷念的感覺……真TM糟糕透了！

白夜脖子一圈積起了水洼，雨停了，地靈的聲音也終于徹底安靜下來。

他低頭吹開水面漂浮的葉子與泥土的浮沫，吸溜著水洼表面那一層比較干凈的浮水，滋潤著發干的嗓子。

“可以把我放出來了嗎？”

“你不吃了嗎？”

地靈的反問讓白夜摸不著頭腦：“吃什么？哪有吃的？”

“剛剛已經不是給你了嗎？”

剛剛？

白夜隱約察覺，兩人似乎不在一個頻道上，解釋一番，白夜終于發現了問題所在——地靈把他當成了植物！

“你見過像我能跑、能跳、還能跟你聊天的植物嗎？”白夜無語地吐槽。

“見過啊。”地靈的回答理所當然。

白夜忽然想起來，貌似還真有，在他被冷凍之前，就已經有植物成精的報告了。

不能再用過去的常識看待問題了。

時代變了，白夜！

又經過一番解釋，白夜終于讓地靈明白，人類和植物的食譜不一樣，他可不會光合作用。

地靈將白夜“吐”出來，白夜坐在草地，望著瘦了兩三圈的胳膊，感受著身體上變化，才讓他察覺到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態究竟有多差。

冷凍倉當初設計的完全冷凍，說是將身體的狀態徹底凍結在那一刻，解凍之后就會恢復正常。可是畢竟當初考慮的只打算冷凍十年，根本不可能考慮得到一千多年。

現在他的身體極度虛弱，就好像昏迷不醒的植物人醒來一樣，身體的肌肉、內臟等各項功能都出現了衰弱，稍微活動一會，就會感覺疲憊，就連呼吸劇烈一些，都會讓大腦感到輕微眩暈。

這樣的情況也算可以接受，畢竟按照地靈的說法，地球都沒了，他能活下來都是奇跡了，其他的也就不強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