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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最后一搏

  • 西京風(fēng)云錄
  • 江船夜雨
  • 3937字
  • 2019-01-13 13:32:30

此時(shí)的蕭喚月已經(jīng)和晉王府親兵交了手,她還沒有抵達(dá)刑部停放尸體的地牢,就在半路上被晉王府親兵追上了。晉王是不會讓她進(jìn)刑部的大門的,一旦進(jìn)去了,就是高瞻收拾她了,晉王再是個(gè)一品親王,畢竟沒有官職,沒有跟大理寺少卿要人的道理。所以晉王府親兵一路緊趕慢趕,在半道上截住了蕭喚月。

蕭喚月不認(rèn)得晉王府親兵,只以為是齊王的人前來阻截她。此時(shí)的蕭喚月已經(jīng)處于下風(fēng),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之時(shí),身邊幾名親兵卻突然中箭倒下,蕭喚月聽到了清晰的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循聲望去,馬上的男子一手彎弓,一手搭箭,一雙美目燦若星辰,三千青絲隨風(fēng)飄飛,蕭喚月心頭一暖,卻又不禁在心里感慨道:蕭云川啊蕭云川,你這又是何必來陪我送死呢!

蕭洛一個(gè)漂亮的翻身從馬上一躍而下,穩(wěn)健落地,揮劍替蕭喚月?lián)蹰_幾名親兵,這時(shí),一名典軍高聲道:

“晉王有令,生擒蕭喚月!阻攔者就地處決!”

什么?晉王?有那么一瞬間,蕭喚月是失去意識的,她有沒有聽錯(cuò),晉王,晉王?那個(gè)與她探討江山大業(yè)的晉王,那個(gè)為她吹簫玉指翻飛的晉王,那個(gè)心懷天下、忍辱負(fù)重的晉王,那個(gè)口口聲聲要許她鳳冠霞帔、江山為聘的晉王?失望,悲憤,可笑,一時(shí)間,百感交集,她傻傻愣在了原地。

然而,伴著鮮血飛濺,蕭洛的受傷讓蕭喚月猛然回過神來。

“哥!”

雖然晉王派來的親兵不多,且已被蕭喚月斬去一部分,但蕭洛已經(jīng)在長安和清蓮觀之間打了兩個(gè)來回,體力消耗太大,再加上清蓮觀那場惡戰(zhàn),本已受傷,如今再和訓(xùn)練有素的親兵交手,實(shí)在勝算不大。但,蕭喚月不知道,蕭洛能來,就沒準(zhǔn)備活著回去。一個(gè)人,如果連死都不怕了,那便沒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了,一個(gè)視死如歸的人可以爆發(fā)出怎樣的能力,蕭洛自己都不清楚,一個(gè),兩個(gè),三個(gè)……越來越多的親兵死在蕭洛的長劍之下。愛人的背叛,親人的掙扎,心亂如麻的蕭喚月猛然清醒,舉劍向那些親兵砍去,她砍得那樣狠,那樣烈,那樣決絕,仿佛每砍一下,都是砍在晉王身上一樣。他到底為什么要帶著安康公主千里迢迢的追求自己,他到底為什么要將安康公主留在觀子里結(jié)交蕭淵,要不是他,蕭淵不會死!如今,他不僅不肯站出來替搖搖欲墜的蕭家說半句話,反而倒戈相向,難道,自己只是他拉攏蕭家的籌碼,如今,蕭家不保,他便迫不及待的要與蕭家劃清界限!秦承坤,我恨你!

終于,最后一名親兵倒在了血泊中,可是,隨之倒下的還有那個(gè)用血肉之軀為她生生擋下十一刀的蕭云川。

蕭洛以劍撐地,勉強(qiáng)單膝跪立住,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哥,哥!”

蕭喚月丟下手中的長劍撲過去抱住蕭洛,蕭洛筋疲力盡,順勢倒在了蕭喚月懷里。

他中了十一刀,手臂上,小腿上,肩上,背上,腹部更是被短劍刺中,白刀進(jìn)紅刀出的恐怖,蕭喚月看的一清二楚。蕭洛每中一刀,蕭喚月就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那一刀刀砍在蕭洛身上,卻分明像砍在蕭喚月心頭,讓她痛不欲生。

此時(shí),蕭喚月緊緊摟住渾身是血的蕭洛,光風(fēng)霽月般的蕭公子奄奄一息,齊腰長發(fā)沾染了滿地塵埃,胸前那縷被他斬去半截的青絲在瑟瑟秋風(fēng)中不停歇的舞動,仿佛在替他做最后的掙扎。

蕭洛強(qiáng)忍著渾身的劇痛,伸出手抓住蕭喚月的手臂,道:

“喚月,你……你聽我說,你趕快騎著追風(fēng)離開長安,去投奔義父,或是……或是回吳興老家。總之……不要再回到長安這個(gè)是非之地?!?

蕭喚月的眼淚奪眶而出,她用手捂住蕭洛的傷口,可蕭洛的血卻從她指縫中飛速流出,那種絕望和恐懼,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顫抖著說:

“不,不!哥,你跟我一起走,你別丟下我!”

蕭洛艱難的喘息著,說:

“傻丫頭,那王府親兵……是朝廷的軍隊(duì),等同御前帶刀侍衛(wèi),你……你殺了他們那么多人,蕭家……必須要有人償命,如此,才能保全整個(gè)家族。”

蕭喚月拼命地?fù)u著頭,說:

“不,不!要死也該是我死!哥,我知道錯(cuò)了,我早該聽你的話遠(yuǎn)離晉王,我不要嫁給他了我真的知道錯(cuò)了!我沒有想到,他連你都不放過!”

發(fā)小之誼,伴讀之情,從小一起長大,曾經(jīng)情同手足,更何況蕭洛為晉王做了那么多事,還救下了他的安康公主,如今,他卻對他痛下殺手。那句阻攔者就地處決,分明就是沖著蕭洛來的,這個(gè)時(shí)候除了哥哥,誰還會來救她,晉王就是吃準(zhǔn)了蕭洛會出現(xiàn)!

蕭洛則笑的很坦然,吃力的說:

“他要?dú)⒌摹揪褪俏?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我一現(xiàn)身,那些王府親兵便都沖著我來了,哪里還有人要抓你。我是蕭家嫡長子,我死……對于蕭家來說代價(jià)更慘重,如此,才能博得皇帝的同情,換取蕭家的平安。晉王……他還要依靠蕭家來拉攏重臣,又……又如何會讓蕭家倒臺,而我,不過是他必要時(shí)舍棄的一顆棋子罷了!”

原來是這樣!原來蕭洛什么都知道,卻還是為了救她義無反顧的甘愿落入這個(gè)圈套,那一瞬間,蕭喚月恨不得把晉王撕碎,這個(gè)騙子,他不僅害死了她最疼愛的弟弟,還要害死最疼愛她的兄長。

蕭洛強(qiáng)撐著最后的力氣,吃力的把手抬到蕭喚月肩頭,再慢慢移到她的臉頰,輕輕拭去她的眼淚,用微弱的聲音說:

“我這些年,機(jī)關(guān)算盡,步步為營,可最終,卻……卻還是棋差一招,滿盤皆輸!什么簪纓世家,什么鐘鳴鼎食,一朝失勢,還……還不是連個(gè)十四歲的孩子都保不住!”

“不,那不怪你,那不是你的錯(cuò)!”

傷口的劇痛撕裂著稍縱即逝的生命,蕭洛輕輕呻吟了一聲,接著說:

“喚月,你不要傷心,也……也無需自責(zé),這都是我的報(bào)應(yīng)!官場污濁,帝王無情,我本不想和他們同流合污,卻……卻根本無力改變,只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協(xié),一步錯(cuò),步步錯(cuò),以致泥足深陷,失了自我?!?

蕭喚月緊緊的摟住蕭洛,哭著說:

“我知道,我知道,可那不是你的錯(cuò),是爹爹教你的,是晉王逼你的,你不想做壞事的,你不想殺害無辜的,我知道,我都知道,你都是為了蕭家!”

蕭洛從能記事起,就不可以再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他每走一步都要想想這樣做對蕭家是否有益,他放棄了自己的情愛,放棄了自己的抱負(fù),從不諳世事,到滿腹心機(jī),從溫潤如玉,到指染鮮血,他終于成了讓蕭立言最自豪的兒子,成了讓晉王最滿意的暗衛(wèi),卻再也不是那個(gè)最好的蕭云川,再也不是當(dāng)年吳興太湖邊那一葉扁舟上的白衣少年。

蕭洛用盡最后的力氣,喃喃道:“喚月,你可知,人生的別離,除了死生不能相見,還有故土……不能相還,長安雖好,如今……卻成了斷送我癡念,葬送我性命的地方。若有來生,我……只做吳興太湖邊的蕭云川,只做你的白月光,好不好……”

她不敢說好,生怕他會就此放手,可是,不管她回答與否,他的手還是無力地從她臉頰上滑落。

蕭洛倒在了她懷里,闔目長眠。

那一瞬間,蕭喚月覺得天都塌了,仿佛有人把一柄匕首插進(jìn)她心里,活生生的剜去一塊肉,她疼了,哭了,心里那一塊也隨之空了。弟弟蕭淵的死她沒有目睹,便沒有那么心痛,可蕭洛,是她眼睜睜的看著那一刀又一刀一點(diǎn)點(diǎn)奪去他年輕的生命的,他才二十歲!那種殘忍與痛楚,讓蕭喚月幾乎失去活下去的勇氣。

而此時(shí),段墨寒和徐以遙已策馬趕來,晉王等了許久不見親兵回來復(fù)命,便知定是蕭洛插手此事了,特命段墨寒和徐以遙前來查看情況。段墨寒翻身下馬,看著滿地的尸體和抱著蕭洛痛哭的蕭喚月,他一時(shí)間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有想到云川會頑抗到底,卻死也沒想到他有能力殺光所有的親兵,可見,他真的是拼盡了最后一口氣。

蕭喚月抬眸,看了看眼前的兩個(gè)人,眸中似能燃起灼灼烈火般沙啞著嗓子道:

“怎么?都來替晉王抓我了?”

徐以遙蹲下身,懇求道:

“還請姑娘隨屬下走一趟,王爺這樣做,既是為了你也是為了蕭家!”

“呸!”

不等徐以遙說完,蕭喚月就一口唾沫啐在了徐以遙臉上,鄙夷道:

“為了我?為了蕭家?他分明是為了他自己!他若真心為了我,為何要害死我的兄弟?這些年,他把我父兄使喚來使喚去,自己卻躲在蕭家這棵大樹后面當(dāng)縮頭烏龜,如今,樹大招風(fēng),蕭家大勢已去,他便倒戈相向,他倒真是會過河拆橋!”

徐以遙絲毫不亂,仍是淡定道:

“還請姑娘不要為難……”

然而,徐以遙話還沒說完,就被段墨寒從身后一掌劈暈。

始料未及,蕭喚月錯(cuò)愕的看著眼前的段公子,卻見他從袖子里掏出一個(gè)錢袋和一塊令牌,道:

“喚月,你聽我說,這里是你路上用的盤纏和出城的令牌,山匪血洗清蓮觀一事驚動了皇上,如今各個(gè)城門都在嚴(yán)加排查,你拿著這塊令牌沒人敢攔你,趁皇上還沒下令封鎖城門,你趕快走吧!”

蕭喚月心里一陣酸楚,道貌岸然的晉王在最關(guān)鍵的時(shí)刻背叛了她,最后真正肯出手救她的竟然是人人口中沒有一點(diǎn)男人味的段墨寒。

果然,長相不能代表一切。

蕭喚月還在猶豫,段墨寒卻道:

“我知道,你這個(gè)時(shí)候一定不想被困在晉王府,云川也一定不想讓你留在長安,你快點(diǎn)離開,別再回來了!”

果然,最了解蕭洛的人,仍是段墨寒。

蕭喚月問道:

“那你怎么辦?”

段墨寒卻說:

“你放心,我自有辦法跟晉王交待,把云川也交給我,我不會讓他落入齊王手中,你只管安心去吧!”

蕭喚月望著眼前這個(gè)她再熟悉不過的人,一時(shí)間百感交集,那種雪中送炭的情懷,就像是一個(gè)快要餓死的孩子突然得到了一碗熱粥,這個(gè)給她送粥的人,她一輩子都會感激。

蕭喚月看了看懷里了無生機(jī)的蕭洛,最后一次用力把他抱緊,拔去他頭上的簪子留作紀(jì)念,然后不舍的將他交給段墨寒。而后蕭喚月?lián)炱鸬厣系拈L劍,帶上銀子和令牌,果斷地跨上了蕭洛的追風(fēng)馬,轉(zhuǎn)身道:

“段公子,來日若能重逢,再報(bào)今日之恩!”

說罷,揚(yáng)鞭策馬,追風(fēng)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中一聲長嘶,載著蕭喚月絕塵而去。

身后的段墨寒望著蕭喚月遠(yuǎn)去的背影,淚水模糊了眼眶,悄聲道:

“你走吧,別再回來了!這些年,我一直不知道該如何報(bào)答蕭伯父的庇護(hù)之恩和云川的知遇之情,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從你的心意,遵從云川的心意,放你走!我實(shí)在做不到把云川最疼愛的妹妹親手送入皇家這等虎口狼窩?!?

說完,段墨寒淡然一笑,撿起一名親兵的佩劍往自己胳膊上狠狠劃了兩下,頓時(shí)鮮血浸染了他淡紫色的衣衫,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一樣笑的愈發(fā)心安,遂又轉(zhuǎn)身往徐以遙身上扎了一下,這才扶起倒在地上的蕭洛,伸手探了探他脖子上的脈搏,長舒一口氣,然后迅速返回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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