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管局,家屬區。
晚上吳柳回到家后,小心翼翼地將林一的背包藏進了床底的角落,這不是為了不讓別人發現,而是為了不讓他自己注意,本身平平無奇的背包本身配上林一臨走時說的話,這些言語就如同魔咒一般,在吳柳的腦海中盤旋,揮之不去。
“不要相信它說的任何一句話。”
入夜,似乎徹底暗去的天色能夠遮掩人的罪惡感,吳柳的手搭在背包的拉絲上,雖然這樣的行為不夠光明正大,但是“我就只看一眼”這種心理讓吳柳自我安慰著。
包中放了本書,暗金色的邊框,錯落有致地紋路,金屬的質感,還有攝取著靈魂的文字——正義之書。
吳柳搖了搖頭,收住心神,這個本書顯得詭異中二,看起來更像是什么漫展上需要的東西,他自然地將書翻開,但整本書能打開只是書本中間的一頁,其余的章節如同被黏住了般,無論吳柳怎么嘗試,都毫無辦法,并且唯一能打開的這一頁還皆是空白,線索似乎到這里就完全斷了。
吳柳嘆了口氣,沒看到什么內容,失望之余,又如釋重負準備將書合上,卻在這時,空白頁中憑空浮現出了一行小字。
【行正義之事,可在本書中寫下正義之愿】
吳柳猜測這是書的使用規則,至于字體憑空出現,從超能力者處得到的東西自然不一般了。
但既然是規則,履行規則前吳柳肯定是要問清楚的,“何為正義?”
【汝心中所視為正義,便為正義。】
吳柳皺了皺眉,正義之書的這個說法倒是和唯心主義的那套說辭有些相似,你說什么,便是什么,所以吳柳也很快找到了這個規則的漏洞。
秉承著試試的想法,吳柳走出了屋子,他家地處超管局屬下的住宅區,由于他是獨自一人來到城里闖蕩的,平日里工作也是朝五晚九,和那些鄰居基本上碰不到一個照面,所以他與鄰里,基本形同陌路。
“咚咚咚!”吳柳隨便敲開了家的房門。
少頃,門開了,開后的是個大爺。
“大爺,冬天天氣太冷了,平時生活注意防寒防凍,也要注意用氣用水。”吳柳報以做上門推銷的熱情,說著平日里和物管嘮家常的內容。
雖然大爺回以一種看神經病的臉色,不知道吳柳大半夜的這是要做啥,但是嘴里對吳柳還算是客氣:“呃……謝謝!”
隨后,“嘭!”的一聲,門毫不客氣地關上,估計大爺忙著看電視喃!
吳柳在門口尷尬地笑了笑,悻悻回到屋中,大言不慚地對正義之書說,“一句勉強算是正義的提醒,這就是我的正義了。”既然是自己心中認為的正義,那么就簡單了,自己說什么便是什么,想什么便是什么。
片刻之后,正義之書上新的字再次浮現了出來,【契約達成】
隨后平整的書夜上變得凹凸起伏,慢慢匯聚成一張人臉的樣子,吳柳仔細撫摸著上面每一個細節,這是自己,一模一樣。
“那么請許下你的愿望吧!”正義之書說道。
吳柳心里一驚,連聲音也一模一樣,“愿望?”他噗嗤一笑,在吳柳看來世界上一切都是等價的,自己只是隨便這件事,這本書就敢提出愿望這個詞語,果真就像是林一說的那樣,真的是一句話也不能相信。
正義之書凝視著吳柳,見對方遲遲不作答:“怎么?你也放棄了這次機會?”
“也!”吳柳眉頭皺起,難道林一也拒絕了他。
“不要相信,他說的任何一句話。”吳柳呆呆復述了遍林一的囑托,并且想來,亂動別人的東西已經是很不禮貌的事情了,再答應些什么莫名其妙的東西就更不好了,既然別人相信了自己,他也不能辜負啊!邊想著,吳柳邊拉開書包,準備結束這荒誕的對話。
正義之書在被合上前沒有任何的掙扎,目光平靜地如同將行將朽的死者,“我會一直恭候您的愿望。”
吳柳冷哼了聲,將書包在塞進了床底,拉起被子閉眼睡了。
住宅區不過百米開外就是超管的研究部。
林一披著件外衣,在刺骨的夜風在中打著哈欠,有些困頓地走出了超管的實驗室。
從下午開始,他躺上試驗臺,那些實驗員就開始瞎折騰了,他們拿起各式各樣的工具試圖從林一身上切下組織細胞,但瞎折騰注定是瞎折騰,規則作用下實驗室頂多也就是拿到皮膚表層脫落的死皮,這些細胞與常人無異,因為它們已經脫離了規則范圍了。
林一看著時間不早了,便主動叫停了實驗,準備趕回學校,畢竟明早還有課。
“等等,林一同學!”實驗室的負責人在林一走了幾步后追了出來。
“還有事情嗎?”林一不有些不耐煩。
負責人抓了抓頭皮,有什么事情又不好意思直說,只能勉強搪塞道:“我來送送你!”
但是那張完全藏不住表情的臉上好像就寫著,【我有事,但是我不知道應該怎么說】的樣子!
林一嘆了口氣,沉默地凝視了對方半天,負責人最終才緩緩開口:“我聽說上次你去醫院獻過血,針頭是怎么……”
林一自然是不會講自己的第二愿望全盤托出,隨意編了個借口,也不管對方信不信:“在那次鮮血之后,我的身體又經歷了幾次強化。”
對方猶豫了會兒,“但……”
負責人的聲音被吞沒了,“啊啊……”
頃刻間,刺耳的尖嘯在頃刻間席卷了整個超管局,負責人捂著雙耳,在地上蜷縮,好似忍受這巨大的痛苦。
這樣刺耳的噪音也讓林一感到有些不適,但他此時已經無心關系這位負責了,因為周圍的世界變了。
那些高聳的建筑,僵硬的雕像,平整的地面都在尖嘯聲中崩解、破碎、堆積,燈全部都被摧毀了,只剩下窸窣的月光凄冷地映射而下,周圍的世界如同沙灘上堆積而成的城堡,在風中,那些支撐的結構,水泥,鋼筋,都變成了點點顆粒,倒下。而在“沙堆”中的人群,僥幸可以逃出生天,但大多數只能沉默著死亡。
“敵人!”林一猛地一震,現在可不是看熱鬧或者救人的時候,這顯然是一場敵襲,針對超管局的敵襲。
林一如同獵豹一樣四處張望,很快順著聲音的源頭他就找到了敵人,由于隔了些距離加之黯淡的月光,林一根本看不清對方的面容,只能知曉是什么人坐在輪椅上。
但由不得多想了。
林一腳下猛擊地面,身體如同炮彈一樣彈射而出。
那些建筑的沙化會直接掩埋屋住宅區中的,這么大規模的損失已經有的由不辯解了,林一心中只有兩個詞,阻止,死刑。
拳風在空氣中擦出呼嘯之聲,林一如同遁入夜色中的一發利劍,沒有那些武俠劇高手過招時還要大呼招式名稱,他想要的僅是一擊致命。
近了,也來越近。
林一沖到了敵人面前,但他的行動軌跡卻猛然一偏,拳頭與敵人失之交臂,在慣性的趨勢下,將水泥地砸了個深坑慘堪堪停下來。
林一看清楚了這個敵人。
敵人是位女孩,如同爛泥一樣依靠在輪椅上,好似身體沒有任何能支撐她自己的力量,一塊黑布罩住了她的眼睛,唾液從微微裂開的嘴角流出,林一帶來的拳風吹起了女孩的頭發,但女孩至始至終腦袋都未曾偏轉,如同從來沒有講過林一。
林一從土中狼狽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沉默地走向女孩的輪椅,最后停在了女孩的身后。
“你在干什么?”隨后趕來的超管戰斗人員質問道。
林一微微俯下身子,得以看清女孩的側臉,“她哭了!”女孩枯燥的臉上還殘留著淚痕,折射著點點月光。
“你……”其他人二話不說,就要沖了上來。
林一一個扭身擋在了女孩面前,“她也死了。”
是的,女孩死了,呼吸終止,心跳終止,她的死亡和林一沒有絲毫關系,都是林一湊近時,發現對方已死才收的手。她就是如同一個制作精良的人形炸彈,點火,引爆,如同絢麗的煙火。
敵人自我消滅了,預警解除,所有人全力以赴參加到救援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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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土中。
吳柳感覺自己已經撐不下,他所在樓層不算太低,那些建筑堆成的砂礫沒有第一時間要了他的性命,他妄圖呼救,但周圍那些砂礫便會瘋狂灌進他的嘴中。
發生了什么?吳柳并不知曉!他從夢境驚醒是就感覺自己被深埋在了土中,讓他動彈不得。
更加致命的是氧氣在消逝,周圍的空間幾乎密閉,吳柳能夠清晰的感知,隨著他每次呼吸,下次呼吸都愈發艱難。
漸漸地,吳柳感覺到了昏沉,氧氣用完了。
“不,不能,我還不能死!”吳柳心中想著,似乎在用盡了最后力量去掙扎。
“現在要許下的你愿望嗎?”一個聲音闖入了吳柳的腦海。
此時的吳柳已經顧不上說話的人是誰了,全身的欲望是生物最為原始的本能,他狂想著:“我要出去,我要掌握大地,我要出去……”
那個聲音回應了他,“如你所愿,我的契約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