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你在知陽城多久了？”

“從小就在了，我是孤兒，阿爺說他撿到我的那年，是個冬天，我睡在西街垃圾堆旁邊的一個狗窩里哭，他就將我撿回來了，起名狗子。”

“那你阿爺呢？”

“我八歲那年，倭寇來犯，戰亂之下乞丐更是難生存，阿爺在那一年就去了。”

“對不起……”

見赫連雪表現出的那副愧疚模樣，狗子先是愣了愣，隨即才搖頭說道：“我一直當阿爺還活著，陪在我身邊呢！”

語畢，狗子便揚起了一抹笑容，看得赫連雪更加覺得心酸，原著里所有的故事都是伴隨著真愛女主楚寧月而走的，自然不可能寫到狗子，也不可能提到八年前的那場戰爭，只是狗子對生活充滿希望的態度，讓她大受鼓舞，當下就伸手攬過他的肩膀，笑著對他說：“我比你大，以后你可以把我當大哥看！”

狗子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笑容里包含著真誠，當下也不說什么，收回目光垂著頭沉默著朝前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赫連雪和狗子之間的交流，暗夜全部都看在了眼里，他此時此刻也只有一個感覺，赫連雪不但可愛，而且心地善良……

和狗子一起走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個看起來十分簡陋的打鐵鋪，說是打鐵鋪，倒不如說是一個鐵匠攤兒，就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在那，拿著剛從火窯子里取出來的鐵片，用鉗子夾著敲敲打打。

站在路口處，赫連雪忍不住問狗子：“這就是你說的包我滿意的打鐵鋪？”

“婁伯伯的手藝可不比那些大鋪子的人差，而且他價錢公道，只收一點兒手工費而已。”

“你認識？”

狗子點點頭，不再理會赫連雪的疑問，直接朝那名姓婁的打鐵匠走去，看著狗子的背影，赫連雪有種自己被算計了的感覺，不過她也無所謂了，正如狗子所說，她需要的只是一個鐵匠而已，既然價格能便宜點兒，她干嘛不省點錢呢？身上的幾兩碎銀還是暗夜昨天給她的呢！

將自己想要做的面具跟婁鐵匠說了說，對方問她需要薄的還是厚的，赫連雪想了想問道：“薄的比較便宜？”

婁鐵匠聞言，笑著將手中燒紅的鐵片放進水里道：“相反，薄的比較貴。”

“戴在臉上的話，薄的比較舒服吧？”

“那是自然，用的材料也不一樣。”

赫連雪想也沒想地就說道：“那就薄的吧！舒服最重要，多花點錢無所謂的。”

婁鐵匠應了一聲好，又帶著赫連雪去選款式，她看中了好幾款，回想暗夜那雙星辰般的眸子，瞬間覺得所有的款式都很適合他，她只能問婁鐵匠：“這面具戴久了是不是會生銹啊？”

婁鐵匠又給她解釋了一番如何保養這鐵制的面具，而且他保證會在做的時候，用一些材料，讓它不易生銹，最后赫連雪干脆做了兩個，讓暗夜可以換著用，暗夜此刻正坐在小鐵鋪對面巷子的圍墻上，笑瞇瞇地看著她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有種異樣的感覺蔓延心頭，他從未對一個女孩子上心，并因為她的一舉一動感到溫暖開心。

出了鐵匠鋪，赫連雪又不知道去哪里了，她見狗子不說話，干脆問他：“知陽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不？”

“當然有。”

“帶我去看看吧。”

狗子再次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把心里的疑問問出來：“你為什么要裝成乞丐？”

“你憑什么說我是裝的？”

狗子的話可把赫連雪嚇了一跳，要知道她可是為了這身打扮費了那么大的勁兒，而且一路上遭受的白眼也夠多了，買個包子還得被人懷疑錢的假的，她看起來明明就是個貨真價實的乞丐，就因為她有點兒碎銀？

“看起來不像。”

“就你一個人說不像，就因為我有錢？”

狗子怔了怔，沒想到自己的想法就這么被看穿了，他點點頭：“而且像我們這樣的人，能吃飽這頓就不錯了，哪里還能像你那么大方，一次給我好幾個包子。”

“狗子，我想要錢的話，不用半個時辰，就能帶你去最好的綢緞莊買好衣服穿，帶你去最好的酒樓吃飯，去最好的戲園子看雜耍，你信不信？”

赫連雪自信滿滿地說出這句話，得到的還是狗子的鄙夷：“真要那么容易發財，這知陽城里早就沒窮人了。”

“不信？哼！哥讓你看看，什么叫山雞變鳳凰！”

說完，也不顧狗子的掙扎，就這么拉著他的手，朝前大步走，狗子扭過頭看向她，視線卻是落在了她隱藏在衣領處那白皙的脖子，以及她漂亮的眼睛和耳垂，他禁不住臉紅起來。走了一會兒，前面出現了一條分岔路，赫連雪忍不住扭頭看他，發現他臉紅紅，都紅到了耳根處，當下打算糊弄他一番：“以前有人告訴我，耳朵又燙又紅，就是有人在罵你，你剛才不信任我，肯定是你阿爺在天之靈，對你不滿。”

赫連雪拿著現代里大人哄騙小孩子的那一套來對付狗子，狗子無語地瞥了她一眼，隨即抽回自己的手，也不答話。赫連雪見他就跟那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當即用胳膊肘子碰了碰他：“我們走哪邊？”

“你不是要變鳳凰嗎？還問我？”

“我是說哪邊比較繁華，有錢人都往哪邊走？”

狗子指了指左邊：“這邊是聚美街，那些有錢的太太小姐們都喜歡去這條街，這邊有胭脂鋪，綢緞莊，首飾鋪等等。”

赫連雪想了想，決定不去禍禍女同胞了，當即就指了指另一條街道：“這邊是男人去的？”

“這條街叫長興街，都是些達官貴人的家宅，路上不會太擁擠，不過你在路上碰見的人，十個有七個都是有錢人。”

“那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咱們去長興街！”

說罷，赫連雪又順手拉著狗子的手，狗子不爽地甩開手，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像什么話？”話音剛落，步子也隨著加快，直接竄到了赫連雪的前面，赫連雪先是一驚，隨即便稍微矜持了一點兒，她現在可是男子打扮，瞧把這狗子嚇成什么樣了。

不過看著狗子被自己逗得都不好意思直視自己的窘樣，赫連雪心里又覺得很痛快，這家伙人小心眼兒大，動不動就擺出一副很老成的樣子，之前就說了他比自己小了，他丫的不對自己用敬語喊自己一聲蘇大哥就算了，反而動不動就給自己甩眼子，實在是沒大沒小！待會兒一定要讓他刮目相看！

兩人在長興街來來回回走了兩趟了，狗子實在是受不了，終于忍不住問赫連雪：“咱們要在這里兜圈子到什么時候？”

赫連雪皺了皺眉，她看了半天，也沒觀察出一個值得下手的，這條街確實不像其他街道那般熱鬧，可是這來來往往的人穿著打扮也都差不多，讓她如何分辨誰比較有錢，誰的錢袋比較值得她重操舊業去摸？

“狗子，我實在是下不去手，你先跟我說說，這些大戶人家里，誰比較欠收拾，平時里魚肉鄉里的都給我指出來。”

狗子見她搓搓手又賊眉鼠眼地四處瞄的樣子，總算是回過味來了，他張大了眼睛將她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問道：“你要偷東西？”

“喲！挺聰明，這都猜到了！”

“你找死啊？！在這種地方行竊，被抓到你死十回都不夠看！”

“還是對我這么沒信心？”

赫連雪最討厭別人懷疑她了，雖然偷東西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是那是她上輩子那么辛苦才學到的保命技能，更何況她偷的人也不是什么好貨，她心里就不會有什么愧疚感，她對狗子說：“放心，我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難道你之前花的錢，也是偷來的？”

“你可以懷疑我不是乞丐，但是你不能詆毀我的人品，之前花的錢可是我一個朋友給我的！來得光明正大！”

狗子依舊一臉不屑地看著她，赫連雪恨不得抽他丫的，當即怒道：“到底說不說？”

“你要死，就去死吧！看到那個穿褐色衣服的男人了沒？”

赫連雪順著狗子手指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一個穿著褐色華服的中年人，正和旁人笑著說著話，微微發福的他挺著一個大肚子，看起來就知道油水不少，她點點頭：“他是誰？”

“知陽城的米商之一，姓曾，是個奸商！暗地里強搶民女這種事，他沒少干。”

“你咋知道？”

“乞丐的消息，向來是來得最全面的。”

赫連雪聞言，贊同地點點頭，這《射雕英雄傳》里不就說了么？這丐幫可不能小瞧，人家真要對付你，你死了還不知道為啥！

“更何況，有次晚上我親眼見過他拖走一個年輕姑娘。”

“就是他了！”

赫連雪丟給狗子一個“等著瞧”的表情，隨即繼續佝僂著身子，低著頭朝目標緩緩靠近，許多人都繞過她朝旁邊走，她又接收到了不少的白眼，當她走到姓曾的胖子面前，對方正好也發現了她的存在，頓時露出十分嫌棄的表情，甚至還很夸張地捂住了鼻子，好像赫連雪身上真的發出惡臭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