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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過年了

2005年的新年即將到來,山里的小村莊沒有了往日的寧靜,遠出打工的年輕人都陸陸續續的趕回來和家人團聚。老人和小孩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左鄰右舍不時傳來殺雞殺豬的聲音。

媽媽高興的說從今年十月份開始國家不再征收農田稅了,村里也舉行了新一輪的田地分配,弟弟和妹妹也分得了田地。

聽大人們說上一輪分田地是1986年10月份,當時只有爸爸媽媽和我分到了面積,而我也是萬幸才碰上的(我是八月底出生)。

多么激動人心的消息,可它對我來說,對于我們家來說來的似乎太晚了,因為這些,讓我家貧窮了好多年,窮的拿糧食抵田地稅后飯都吃不飽學都上不起。

這是從我記事以來過的最開心最富足的一個年。

全家五口人,爸爸居然破天荒的賣了30斤豬肉打了十斤糯米的年糕,我們每個人都買了一身新衣服,爸爸給弟弟妹妹買,而我給他們倆買。

為父母花著自己辛苦掙來的錢,心里不知道有多甜,我還帶了弟弟去了縣城給他買了一輛320塊錢的鳳凰牌二八式自行車。

那是弟弟向往了很久的遲到的禮物,讀初中那會兒,他曾無數次在我面前說等他將來長大了,掙錢了第一件事情就是買一輛像周老師每天上學校授課時騎回來的那輛二八式自行車。

周老師50多歲了,就住在我家后面,有時從學?;貋硭麜炎孕熊囃T陂T口,弟弟總是帶著羨慕的目光湊過去圍著它一遍遍的轉著圈,看了又看……

大年初二,按照我們家鄉的習俗得去遠房的親戚朋友家拜年,比如外婆家、姑姑家、親姨家……

我和弟弟妹妹早早的各自穿著新買的衣服準備去外婆家拜年了。

外婆已經78歲了,只生了媽媽一個女兒,其他的都是兒子,對我們這三個外甥她也是格外的疼愛。

弟弟非讓我騎給他新買的自行車,他說這是我買的,應該讓我先騎。

我高興地答應了,準備載著妹妹一起去外婆家拜年。

我們家旁邊是一口很大的池塘,池塘邊是一條小路,平常村里人進進出出都從這里經過,一條小溪從遠處的山澗流下來,經過池塘,沿著小路一直流到很遠很遠,流經十多里路外的外婆家的門前,流到我們無法到達的遠方。

我告訴妹妹過了小溪邊“7”字形的陡坡后她再坐上自行車。

想想嶄新的自行車坐上去不用踩腳踏板車子飛奔而下,那將是一件多么爽的事呀!心在飛翔!

我“嘩”的一下坐上自行車,心里一千個放心,一萬個愜意。

早晨起來的時候父親已經拿起扳手反復仔細的檢查過每一個螺絲和剎車片,頓時整個人都飛奔起來。

“撲通”的一聲“7”字型的轉彎處,由于剎車沒有捏死車龍頭沒有及時轉過彎來,我連人帶車掉進了路邊的小溪里。

北方的正月到處冰封大地,我和車把小溪里的冰砸了個大窟窿,車子壓在我身上,我全身冷的發抖,麻木且感到身上刺痛難忍。

我在溪水里打著水面,大聲喊著救命,妹妹聞聲趕來,連忙呼喊爸爸救我。

爸爸跳下水一把抱起凍得直打哆嗦的我向家里飛奔……。

母親見我滿身濕透,讓父親把我放在床上,她趕緊從廚房搬來烤火用的木炭盆放在我的床前,我一件件脫下濕透的衣服鉆進被子卻我發現褲子上有好多血。

到底是哪里出的血?我一遍遍的尋找著哪里受傷?我要療傷,可找了很久,腿上、身上、手臂上都沒有見到受傷的口子。

不再去想傷口的事情,也沒有告訴床邊幫我烘衣服的媽媽我的褲子上有血的事,大過年的我不想他們為我擔心,躺在被窩里我縮成了一團……

初二一大早出門掉進水里便哪里也沒有去。

初三我和弟弟妹妹約好要去鄰村的表姐家拜年,當我們盛裝打扮后準備出發時小麗和英子來我家了。

小麗是我的堂姐,雖然是堂姐但她不住在我們村,她家離我家有十多里路程,小叔是過繼到他們家的,帶著不滿三歲的堂妹和她媽媽組成了一個新家,之后生下了弟弟妹妹。

英子是我最好的朋友,閨密。我們在一起無話不說:和她相識,也算是一種緣分。

關系很復雜,她是堂姐的表姐之前去堂姐家走親戚時我從未見過她,更別提認識她了,她和堂姐還有我都不是一個鎮的,兩鎮相差40多里地。

記得那年中考時,我們學校被分去英子的學校考試,而我剛好坐到英子的教室――她的座位上。

那是一張收拾的整整齊齊的課桌,桌面上可以隱約看到因為長時間摩擦留下來的模糊的名言名句“志當存高遠”“世上最快樂的事,莫過于為理想而奮斗”

字跡很清秀且剛勁有力,看到這些名言我猜想坐到此處的一定是個男孩,心懷夢想的男孩。

懷著好奇心,我拉開了課桌的抽屜,里面除了一個盒子什么也沒有,我不由自主的打開了紙盒

“你好,歡迎你使用我的小課桌,我叫英子,希望你能取得好的成績實現自己的理想,緣分讓我們做好朋友,你同意嗎?”紙片的背面寫著她的詳細地址,白色的梔子花瓣平鋪在紙片后面,大概因為封存太久吧!都已經有些泛黃了??梢廊磺逑汴囮嚒?

之后我們之間便是互相不斷地寫信,那時的我們流行通信,我們把這種關系稱之為“筆友”,高于形影不離的友情之上。

我們會在半個月左右收到對方的來信,從未間斷過。

直到一個暑假去堂姐家偶然見到她,才知道她和堂姐的關系。

那之后我們似乎變得更親密無間了,我在學校報社發表了文章,我會第一時間手抄一份寄給她,我會告訴她我暗戀從外校調來的男同桌,我會告訴她我輟學有多么的不舍和無奈……

而她永遠是個忠實的聽眾,然后給我安慰和鼓勵,字里行間,我能感受到她的關心,呵護與真誠的友誼,深似海,高過山……

英子和堂姐一樣,初中畢業就去廣東的玩具廠打工了,我不明白她為什么放棄了讀書放棄了理想,當年桌上的字被塵埃覆蓋的一點也看不見了嗎?還是她故意擦掉的?

在我去廣東打工的這半年多時間里我們并沒有見過面,因為她在深圳,而我在東莞。

對于往事,對于廣東的打工生活,那一夜,我們擠在同一個被窩的三個人只字未提……

唯一談起的是我們心中懵懵懂懂的青澀的愛情……

那個只有閨密之間才會常說起的秘密與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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