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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我拒絕

李行周沒有踹鐙策馬帶球前沖。

他依舊是一揮杖,居然依舊只是一揮杖。

李行周一杖揮出,馬球便從包圍他的對方隊(duì)員頭頂掠過,化成了一道虹光,劃著一道弧線。

仿佛一顆彗星般橫亙于長空之中。.

所有人都仰起頭,向空中看去,目光追隨著那道紅光移動著。

從這顆球一飛出去,人們就從角度上知道,它不是傳給任何一人的。

難道是李行周自知這一球無法準(zhǔn)確地傳出,所以存心破壞,想要讓球出界?

隨即,他們就目瞪口呆地發(fā)現(xiàn)。

那團(tuán)化作紅色流光的虛影,竟然徑直飛向了對方的球門……

站在中場,直接射門?

這個打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不錯,他們在沙灘上隨意劃定的這個球場不太規(guī)范,比標(biāo)準(zhǔn)球場的確小了一些。

可也不是站在中場,就能直接擲球入門的??!

唐代的擊鞠用球都是實(shí)心堅(jiān)木制成的,彈性有限,又比較重,站在中線位置揮杖,根本不可能把球打進(jìn)對方球門。

哪怕你是大壯士也不可能!

因?yàn)槟愕牧Φ捞蟮脑?,只能使球杖的弦月形頂端折斷?

或者那實(shí)心木球受力不住,一擊粉碎。

但是,李行周做到了!

他一杖揮出,球化流光,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直接射進(jìn)了對方的大門。

這不是力大無窮就能辦到的,臂力要大,更要使得一手巧力。

那球不是被擊出去的,是被球杖抄起來旋到一個最易發(fā)力的角度時拋出去的。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么球杖好端端的,球也沒有碎,卻能打出這么遠(yuǎn)的距離。

可是抄球時要柔,拋球時要剛,力道運(yùn)用之妙存乎一心。

這可不是懂得它的道理就一定能夠辦得到的。

球飛進(jìn)對方的球門,落在地上彈動幾下,一路滾出去。

沿著沙灘滾向一直在另一側(cè)觀看他們擊鞠的那幾個女人的帳圍子。

球是飛走了。

可是,圍觀的人群瘋狂地歡呼起來。

李行周揮杖擊球,球化流光,球杖定格于空的剎那英姿,深深地印在了他們的腦海之中。

在李行周一方的賽場邊緣,每進(jìn)一球,便會插上一面紅旗。

那個負(fù)責(zé)“唱籌”(裁判)的人正插下一面新的紅旗,大熊一方的旗已成林。

對方球員繼續(xù)比賽的勇氣被李行周這一杖徹底擊潰了,在山呼海嘯的歡呼聲中,他們無奈地承認(rèn)。

“我們輸了!”

“彘哥兒,真是好樣的!”

大熊大笑著向李行周挑起了大指。

李行周笑了笑,翻身下馬,快步去追那顆紅球。

自從上場就壓根沒跑過一步的那匹駿馬打了個很響亮的鼻兒,搖頭擺尾地走到一邊,自顧啃草去了。

那個穿著大紅牡丹錦彩衣裳的艷媚少女斜臥在軟榻上面。

一手托著香腮,另一只瑩白如玉的手掌上,正輕輕托著那枚紅球。

她此時已經(jīng)沒了在洛水河畔的青澀勁兒。

她的五指修長,涂著豆蔻的指甲很長,透出一種說不出的貴氣。

此刻,那枚紅色的球靜靜地停在她的手掌中,球被陽光照著,紅光似乎能映透她的掌背。

太平公主輕輕旋轉(zhuǎn)著馬球,仔細(xì)地檢查了一番,眸中不禁露出訝色。

那就是一枚普通的硬木馬球,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那個站在中場的少年,一杖就把這樣一枚實(shí)木馬球射進(jìn)了球門?

太平公主詫異地?fù)P了揚(yáng)眉,凝睇看向那個朝她們走來的少年,

這不是那個有些李行周嘛?

除了作詩,看不出他還有這一手??!

李行周剛剛趕到帳圍子前面,幾個錦袍大漢就攸地閃出來,伸手?jǐn)r住了他的去路。

這幾個人看起來都是下人身份,但是一個個都是身著襕袍,錦帶纏腰,頭上戴著絲織的幞頭,透著一股不凡的貴氣。

再看他們個個身材魁悟,目中精芒隱隱,顯然都不是好相與。

由仆知主,幾個家仆已是如此作派,主人身份可想而知。

李行周知道這些游人必定是極尊貴的權(quán)貴人家,忙站定身子,長揖道。

“在下失手,把球打進(jìn)帳來,驚擾了貴人,還請恕罪?!?

斜臥的太平公主淡淡一笑,托著那紅球的手掌輕輕地?fù)u了搖,攔住李行周的幾個錦袍漢子立即退后幾步,讓開了道路。

李行周舉步上前,隔著兩丈多遠(yuǎn),再度躬身揖禮道:“請貴人賜還馬球?!?

他隔得還是有點(diǎn)遠(yuǎn),一時還是認(rèn)不出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淡淡地笑道。

“你的馬術(shù)可不精啊?!?

她故意壓低了聲音,音色微微有些低啞,帶著些微的磁性。

說話時節(jié)奏矜持而舒緩,清麗如云。

李行周覺得這個聲音好像在哪聽過,但是他還是知道些分寸。笑道。

“不瞞貴人,在下從未學(xué)過騎馬?!?

太平公主目中異采一閃,詫異地道。

“不曾學(xué)過騎馬?那么,你的擊鞠是怎么練的?”

李行周說道。

“擊鞠么,在下這也是頭一回?!?

太平公主目中微微露出一絲訝色,回首對那周邊的婦人笑道。

“初次擊鞠,便有這般身手的,你見過么?”

婦人莞爾的說道。

“從不曾見過。如果這位小郎君沒有說謊的話,當(dāng)真是一位擊鞠奇才了!”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肯定地道。

“他沒有說謊。”

說著,她轉(zhuǎn)回頭來,一雙精亮的眸子往李行周身上一照,問道。

“你姓甚名誰,家住哪里,現(xiàn)執(zhí)何業(yè)?”

她自然知道李行周的姓名,但是做戲自然要做全套。

更何況,在洛水河畔的見面更像是兩個寂寞男女的調(diào)情。

李行周微微猶豫了一下,便決定在這個太平公主人面前說實(shí)話。

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女人的氣勢似乎有洞徹人心的魔力,李行周直覺地感到一種威脅感。

對方本沒有必要問他的名姓,既然問了,必有目的。

如果他隨便編個名姓,一旦對方使人去查,反而壞了他的事情。

而對她直言卻也無妨,因?yàn)橥醴蛉说氖窒氯硕疾辉谶@里。

李行周道:“在下姓李名行周,從清河道洛陽來求學(xué)?!?

太平公主微笑道。

“喔!原來是清河來的大才子。”

她這一開口,李行周心中微微一凜,原來是她?

太平公主輕輕轉(zhuǎn)動手中的紅球,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紅球在她掌中輕輕轉(zhuǎn)動了一圈,她的剪水雙眸才輕輕揚(yáng)起,微笑道。

“你雖然是初次接觸擊鞠,卻極有這方面的天分。我有心召你入我府中,以后專心習(xí)練馬球,如何?”

李行周飛快地抬眼看了下坐著的這三個女人,暗暗揣測著她們的身份,張口就是入府。

他迅速的回想到剛才到底有沒有得罪她。

于是,他謹(jǐn)慎地答道:“我是懶散慣了的人,不習(xí)慣到貴人府上當(dāng)差做事?!?

太平公主蛾眉一挑,尚未再言,旁邊那素衫婦人已經(jīng)嫣然道。

“李公子,先別忙著拒絕。”

“這位貴人可是真正的貴人,貴不可言的貴人?!?

“呵呵,你若能得她的青睞,與你可是一場莫大的機(jī)緣。”

李行周笑了笑,說道。

“打球是打不了一輩子的,在下雖然只是學(xué)子,生活倒也安穩(wěn)?!?

“在下胸?zé)o大志,不求富貴,但求溫飽,溫飽之余,能得自由,足矣?!?

太平公主眸波中微微漾出笑意,道

“李公子先別急著表白,你不妨再考慮考慮,若是改了主意,可往這里來找我?!?

她一個眼神遞出去,一個錦袍大漢已向李行周遞出了一樣?xùn)|西。

東西入手,沉甸甸的,李行周定睛一看,卻是一枚黃銅打制的魚符。

魚符刻成一條魚的形狀,上面鐫刻有字,是唐代用以證明皇親和官員等人身份的信物,也就是宋明時候所說的腰牌。

根據(jù)身份的不同,魚符的材料也各有不同,太子用玉質(zhì)魚符,親王用金質(zhì)魚符,一般官員和侍衛(wèi)則用銅質(zhì)魚符。

李行周手中的這枚腰牌正是一枚銅質(zhì)魚符,正面只刻著一個大大的“衛(wèi)”字,背面卻是一行小字。

“太平公主府行走?!?

李行周霍然抬頭,愕然看向那位少女。

剪裁得體、質(zhì)料上乘的紅裳宮裙,裹著那具凹凸有致的誘人**。

陽光灑在她隱泛流光的衣裙上,仿佛就是一尾臥于洛水邊上的美人魚。

在洛水湖邊行走的玉足此時已經(jīng)遮掩住了,她也沒有了在洛水邊的那個青澀勁兒。

她,就是那位公主中的公主?

雖然前世的李行周再不學(xué)無術(shù),再不好讀書。

但太平公主還是聽過的。

太平公主不出所料地從李行周眼中看到了震驚、欣賞和剎那的迷醉。

她微笑著,正等著預(yù)期之中的驚喜和拜謝。

“哼,讓你在洛水湖邊欺負(fù)我!”

她暗自得意的想到。

然而李行周的目光只是剎那便又換成了一片清明。

就像河堤下的那道洛水一樣,清澈明凈。

“人各有志,安能強(qiáng)求?小子性喜自由,散漫慣了的人,實(shí)在難受規(guī)矩約束,貴人的好意,小子心領(lǐng)了?!?

李行周沒有點(diǎn)破她的身份,只是將腰牌托起,恭恭敬敬地退還。

三個婦人都有些詫異,那老婦人突地恍然,失笑道。

“你這少年,想是不識得字,呵呵,你可知道在你面前的這位就是……”

李行周沒有讓她說下去,而是長揖一禮,打斷她的話道。

“請貴人賜還馬球,在下不敢打擾貴人游興。”

老婦人微微一窒,神色間便有些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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