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不凡第二天出院后，達龍對于他戰平菲奧娜贊不絕口，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表現。反而自詡功臣，成天一副“是我鼓勵了你，你才能突破，你要感謝我”的樣子。

至于提到他被人吊打，臉腫得像豬頭。他便爭辯道：“決斗的事……怎么能算吊打？”

然后便是些難懂的話。什么“早起上課，睡眠不足精神不佳”、“跳舞草分去太多精力，導致修煉滯后”、“自己太輕敵，手下留情還有絕招沒使”之類。往往引得來串門的同學們哄笑起來，宿舍內外充滿快活的空氣。

成不凡休養了幾天，就開始學習《魂海探秘》這本書。這是馭靈師的高階教材，是前輩馭靈師的經驗總結。內容涉及到魂海本質、魂力來源以及人的靈魂意識等方面。

他已經筑基，魂海中的靈魂本體是他未來的主要修煉目標。增強靈魂本質，才能大大提升自己對于魂力的控制能力，為超凡階段的魂力實質化打下基礎。

而純粹走武者道路的學生是不用學習這本書的。他們要掌握的是如何運用好魂力，怎么更好地強化身體，怎么把魂力轉化為罡氣。

從筑基境開始，武者和馭靈師走向了完全不同的道路。武者以氣海為本，強化身體，修煉罡氣；馭靈師以魂海為本，強化靈魂，將魂力實質化。

打個比方，魂力就好像是煤這種物質。成不凡現在的階段就是把煤當成燃料直接燒掉。而武者的罡氣就像是把煤加工成煤氣。這也是一種燃料，然而使用起來更加高效，威力也更大。

馭靈師的魂力實質化則相當于把煤轉化成鉆石，兩者是完全不同的應用。

……

“原來在魂海的底部還隱藏有另一重海域——人的集體潛意識界。它是由大陸上所有人類的精神沉淀構成的?！?

“集體潛意識嗎？”成不凡喃喃道。他在地球上也聽說過類似的理論，好像是與弗洛伊德齊名的著名心理學家榮格所提出的理論。大概是說潛意識可以分為個人潛意識和集體潛意識。而集體潛意識不屬于任何個體，它存在于人與人的“關系”里。

如果用大海中的島嶼來形容：在海平面之上的、永遠也不會被海水淹沒的土地就是人們日常中能夠感知到的意識。而那些被海水漲潮時所覆蓋的沙灘就是個人潛意識，它可以在海水退潮時被人類所觀察到。

而位于島嶼整體之下，永遠也不會升到海面上的深層海水，就是集體潛意識。它隱藏在人類心靈的最深處，是人類世世代代遺傳保留下來的信息儲存庫。

成不凡大概記得的就是這些內容。但看過這個世界的教材后，他發現這個世界的人類對于潛意識的研究又延伸出了新的內容。

這里的研究者認為：潛意識也是一種能量。它的內容雖然雜亂無序，且大部分不可被主動認知。但勝在數量龐大到近乎無盡而且還在源源不斷地產生。只要人類的種族能存在繁衍下去，這種能量就永遠不會有斷流之虞。

古往今來，大陸上生活過無數人，這無數人的潛意識構成了集體潛意識界。潛意識中蘊含的諸多繁雜信息會逐漸沉淀在底部，而其中的純凈能量則不斷升騰上來，越聚越多。這就是魂海中那無盡魂力的來源。

“竟然是這樣，那人與人之間在意識領域豈不是天生就有無形的聯系？……我的靈魂體能從魂海反向到達集體潛意識界嗎？那里沉淀的無數信息能被我看到嗎？會在那里碰見別人的靈魂體嗎？”成不凡不由得心想道。

這真是個想想都刺激的事。他在筑基后，已經能主動進入意識中的魂?？臻g，而不像之前那樣被動進入。他無心再看書，決定現在就進入魂海探索一番。

“理論要和實踐相結合。”成不凡告訴自己。

……

重新來到魂海，成不凡的靈魂體就比之前凝實多了。他掬起一捧海水仔細觀察，這由魂力構成的海水遠看是銀灰色，但捧在手心才發現其實是透明的。

俯身看著腳下波光粼粼的魂海，成不凡做了個呼吸的動作（其實靈魂體啥也吸不到），一頭便扎了下去。他現在的身體是靈魂體，構成魂海的也不是真的海水，當然不用擔心會被憋死或嗆死。理論上只要他精力足夠，就能游到海底去。

向下潛游的過程開始十分漫長。雖然能見度始終如一，不會像真實的深海那樣沒有可見光，但仍然是個孤寂的旅程。因為真實的海洋里好歹有各種海洋生物，即使在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也存在深海生物。而魂海里除了海水就是海水。在成不凡下游的過程中，從沒發現這里有任何生命跡象。

好在成不凡后來終于找到了竅門：他發現自己可以操控前方的海水主動排開，讓自己自由下落。要不然他不知道還要費力地游多久。他靈魂體里操控海水的意識越堅定，海水排開的速度就越快。

即使是這樣，在他的感覺里還是過去了很久。由于缺少參照物，他甚至懷疑自己已經游錯了方向。終于，在他的感知里，前方開始出現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原本厚重的海水好像變得逐漸稀薄起來。

在常規世界的物理認知里，密度小的液體應該浮在上面，密度大的液體應該沉在下面。但這一切在魂海里卻反了過來。成不凡感覺就好像自己開始是在水銀里游，后來逐漸變成了水，再后來又變成了汽油。再往下他懷疑海水的密度就要和空氣一樣了。

果然，他感覺到前方驀然一輕，變得再無阻力。靈魂體以自由落體的速度向下落去。

當成不凡落在地面上時，并沒有帶起什么動靜，甚至連點灰塵都沒有揚起來。也許是因為他的靈魂體本身很輕，沒什么重量吧。

“這里……就是集體潛意識界嗎？”成不凡喘口氣道（當然靈魂體什么也喘不出來）。

“終于到了！”

……

這是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能見度很好，甚至好于魂海表層。

成不凡降落的地方是片空地。地表是灰褐色的，長有一些枝干粗大葉子肥厚的綠色植物。圍繞在他身邊的是五花八門的奇異建筑。首先映入他眼簾的就是面前這座起碼有幾十層高的大樓，這種高樓以大陸上目前的工業水準肯定建不出來。但在潛意識界里，在他眼力可及的范圍內就見到了好幾座。

但這些大樓的外形沒一座是正常的，有歪歪扭扭像個麻花的；有樓頂垂到地上形成一個拱形的；還有樓體上五顏六色，像打翻了調色盤。

“這代表什么？難不成是人類對于未來建筑的幻想？”成不凡撓了撓額頭，猜想道。

但隨著繼續往前走，他很快就放棄了對這里物體意義的猜想。因為大多數都是扭曲的、反物理、反常識的。這里代表的不是人類正常的想象，而是無意識的，非理性的，乃至充滿惡意的想象。

比如成不凡就看到一艘鋼鐵巨輪從他頭頂轟隆隆地飛過，上面滿載著奇形怪狀的乘客，不時有人被同伴從巨輪上推下來，消散在空中。

街道上長著三個頭的巨人滿身污跡，皮膚潰爛，不停地用拳頭摧毀一座座房屋。

巨大的風車在無風的情況下飛速轉動，下面的磨坊里流出的卻是血紅色的可疑液體。還有人形的、非人形的生物不停地去接取這些液體喝掉。

在潛意識界里，不光物體是扭曲的，連空間也是扭曲的。每當遇到那些奇異存在，成不凡都是小心翼翼地避開。但有時前路受阻，他不得不往回走時。會發現原路上的那些建筑和生物都消失了，變成了其他新的存在。

盡管這里的一切都很混亂，但成不凡沒有離開，還是在不停地走動著。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里走，是去尋找什么。但心里一直傳來一個奇異的感覺，告訴他這么走下去就對了。

而在他看不見的前路上，一座通天徹地的雄偉建筑，默默屹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