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星空之間適時的劃過一道驚雷。

李文武誦完圣旨后的學宮顯得越發寂靜。

數百讀書人竟無一人發出聲音。

現場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這道圣旨的內容太過驚世駭俗，竟然有意強改禮法？

且不說這到底是不是先君的圣旨，就算是，江寧當地的名門豪強也絕不會放任這種危害他們切身利益的圣旨執行下去。

什么狗屁人人平等？

賤民就是賤民！

有冒頭的勢頭就要以雷霆之勢壓下，絕不給他們任何翻身的機會。

“李大人，您早前為先君近臣，這我等學子都知道，可這先君薨逝已過半月，怎會有這番遺詔交在您手上，贖學生無法信服。”

“沒錯，李大人剛剛調任江寧知府，還未做出分毫的政績，就忙著借用先君的名頭來行變法之事，我等士子決不答應！”

“決不答應！”

有了第一個人起頭，其他的讀書人也都紛紛的開口。

無一不是表示抵制這種敗壞禮法的旨意。

孟侍郎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他心里明白，李文武就算再膽兒大也不敢假傳圣旨，那可是夷三族的大罪，他李文武承擔不起，就算他是先君近臣也不行。

所以，這份圣旨已經可以確定是真的了。

可若這樣算來，先君的目光可是已經長遠到了常人無法想象的地步。

甚至，從把李文武從京城貶到江州時就在布局了！

常樂聽到這道圣旨之后，心里首先出現的是詫異，隨后是茫然，最后釋然。

這吳國先君孫崇圣絕壁是個穿越者！

要不然無法解釋之前的種種改革，和如今的提倡民間人人平等，無一不透露著現代的氣息。

孫謹唐向天空翻著白眼，他并不是很能理解。

“常兄，這圣旨是什么意思？”孫謹唐小聲的問。

常樂微笑道：“這原本只是普通的禮法改革，但李大人這時機抓的挺好，等會兒有好戲，咱們就看著吧。”

兩人說完，繼續看向場中的李文武，周圍的讀書人也都炯炯的看著他。

李文武高舉起圣旨，肅聲道：“方才似乎有人質疑這圣旨的真偽？”

讀書人們都互相看了看。

那兩個發出質疑的讀書人悻悻的縮了縮脖子，可隨后一人又硬著頭皮道：“學生并非質疑圣旨真偽，只是這先君遺詔為何會出現在李大人一名外臣的手上？”

許多讀書人聽后紛紛點頭。

“呵呵，這不還是在質疑圣旨是假的了？”

李文武笑了兩聲，看向孟侍郎道：”孟侍郎，不如由您來驗一下這圣旨是否作假？“

孟侍郎心中暗罵李文武心眼兒壞呀！

這本是他抗的壓力，這一轉眼又丟給了自己，看來李文武對朱家已經是勢在必行了……

孟侍郎稍一思忖，還是雙手接過了那一卷圣旨。

他把圣旨拿到手里，向天虛敬了一下，然后緩緩攤開。

其實這所謂驗看，也只是走個形式。

主要就看有沒有國璽印章。

孟侍郎的目光在圣旨上掃過，看謄寫字跡和運筆細節上看，確實是先君親書。

圣旨的左下角還加蓋著“受命于周，既壽永昌”的吳國傳國璽印，更是確鑿無疑。

孟侍郎緩緩地合上圣旨，朗聲道：“此乃先君圣旨無疑，爾等勿要猜疑。”

孟侍郎說完，把圣旨遞還給了李文武。

李文武繼續肅聲道：“方才似乎還有人要違抗圣旨，說什么決不答應？你們知道此次禮法改革的細則么？”

一干讀書人，你看我，我看你。

全場半晌無聲。

李文武冷眼掃視全場，呵呵一笑，現在根本就還沒有出細則，你們又如何知道呢？

嘴上卻是說道：“你們既然對這次改革一無所知，那還談什么答不答應？”

“先君在位的五年時間，咱們吳國是強盛了，還是衰弱了？前些年，京城傳來一絲一毫改革的消息，你們這些士子不都是歡欣鼓舞，交口稱贊的么？”

“哦！我知道了。”

李文武忽然作出恍然大悟狀，說道：“你們是怕自己士子的光環不再，在平民面前沒有高人一等的感覺吧。“

誅心！

一旁常樂小小的吸了一口涼氣，這李文武是真敢說啊！

在這種場合，面對數百文人士子，敢說出這么露骨的誅心之言，這些士子怕是會記恨上他。

他的生前身后名，怕是要被這些士子添油加醋一番嘍。

但李文武明顯是不在乎這些虛名的人。

從國君近臣，跌落至江州通判，再跌落至江寧府知府。

行事作風卻仍舊不拘一格，所到之處，先是狂風驟雨，后是海晏河清。

常樂心里有個猜測，早前孫謹唐也有說到過一點。

李文武是在與大將軍孫崇山激烈爭吵過一次之后，被貶到江州的。

這就讓許多人誤以為李文武被貶是因為與孫崇山關系不和。

國君孫崇圣無奈之下，把這個近臣發派到江州來任通判。

可現在的情況看來，李文武很可能是先君手中一枚至關重要的棋子，是鋒利無匹的一把刀，插入吳國的腹地，把那些不聽話的大集團大團體一網打盡。

江州前任通判崔泉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只是現在，這柄利刃的鋒芒，對準了江寧朱家。

江州崔家背靠建鄴周家，也就是周思理他們家。

崔泉落馬的時候，周崔兩家正打算聯姻，好在周家得到消息夠早，沒有及時成婚。

若非周家這個千年世家底蘊深厚，否則若真的成了婚才得到消息，周家也免不了收到波及。

而江寧朱家背靠京城朱家，大司馬朱庭御和江寧朱家家主朱庭禮本就是堂兄弟。

關系也走得近。

若是能借禮法改革的由頭，把賈正奴告主的證詞納為有效證詞，那對朱家的清查就會少去許多阻礙。

有些罪甚至可以直接定下了。

李文武的目光再次掃過全場讀書人，繼續道：“怎么，不說話了？羞愧難當了？“

站在階梯小平臺上的吳國榜眼周思理，目光灼灼的盯著盛氣重霄的李文武，心中不知在盤算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