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親？她……”

夏寧覺得有些奇怪，怎么她覺得季云琛有些傷感落寞，閻王爺也會落寞？看來這男人也并非刀槍不入。

“她去世了。二十年前。”季云琛回她。

“……”夏寧稍微有些震住了。

二十年前……該不是跟父親的過世有關系？當年她才3歲，還記不住父親的模樣......

夏寧揉了揉炸掉的腦袋。這些沉重的信息就這樣敲擊到她的頭腦當中，無法忽視。

好一會兒，她才終于抬頭，對上季云琛深沉的雙眸。

她臉色有些發白，直接開口道，“可以告訴我，二十年前發生什么事嗎？”

“都過去了。你若想知道，我便告訴你?！奔驹畦∫部粗幻鳌?

……

書房

季云琛慢條斯理地泡著伯爵紅茶。銀質雕飾茶壺隱隱透露著寒光。

夏寧看著他泡茶的動作，心里不由自主地感嘆了一番，他真是個被上帝寵壞的男人。憑什么所有的好都集中到他身上了？這副皮囊啊，簡直完美無瑕。

“嘖嘖?！毕膶幙粗鴮γ娴募驹畦?，無奈地搖搖頭，嘆了口氣。

“看什么？”季云琛停下手中的動作，問道。

“看你啊。不覺得很正常嗎？你這樣的相貌，走到哪都被人盯著看吧？”夏寧戲謔地笑道。

“沒有，他們不敢?！奔驹畦№怂谎邸?

“不敢？難不成看了你還要自戳雙目嗎？”夏寧露出害怕的神情。是真的害怕，天不怕地不怕的夏寧打心底里害怕這個高冷男人。

“也就只有你敢這么明目張膽地看我了?！奔驹畦⌒?。笑容有些好看。

尼瑪，這男人會笑？雖然是微微一笑，房間的溫度倒是上升了不少。

夏寧一臉驚悚地看著他。那抹笑一閃而過，他隨即恢復了固有的面攤臉。

“咳咳。”夏寧正了正坐姿，“說正事吧?！?

季云琛對上她嚴肅的雙眸，給她遞了一杯冒著熱氣的伯爵紅茶。

才緩緩開口道，

“20年前的今天，我的母親和父親帶著我，登上季家貨輪。貨輪還沒走遠，就在東南海域遭到海盜劫持。更不巧的是，貨輪不久之后觸礁。混亂當中，我的母親，中槍落海。而其他10名家人，不是被亂槍打死，就是落海，卷入洪流之中?！?

季云琛一口氣說完，頓了一頓，繼續道，“那艘貨輪，事后檢驗出，是在制造的時候被動了手腳，航行時不受控制，導致觸礁。而那艘貨輪，是夏家輪船制造廠的貨輪。”

空氣中一片死寂。

季云琛靜默地看著她的小臉蛋。

“是我父親動的手腳嗎？”夏寧默了半餉，又不死心地問。

“他親口承認，因為不希望季家的產業擴張影響到夏家的生意，動了心思?！奔驹畦‰p眸閉上，睫毛顫動。

——二十年前。

那年季云琛六歲。母親去世后的兩個月，他父親便帶著保鏢追捕夏家人。那天，他偷偷地跟了過去。親眼看著夏繼升跌跪在父親面前，請求父親的原諒，淚流不止。

“夏繼升，為了那區區利益，你就能昧著良心殺人嗎？！在貨輪上動手腳，雇傭海盜，你這是要把季家逼上絕路！那是季家11條人命啊……我妻子，因為你一時貪欲，她永遠地離開了我??！你！死不足惜??！”他父親季昊天震怒，雙眼猩紅，渾身抖動。

“用我這條命來還吧。我不請求你的原諒。但是，我從沒雇傭過海盜對付季家。我……只是想阻止這次交易，從沒想過讓季家出人命?！毕睦^升決絕地閉上了雙眸，開口道。

此刻他后悔了。他怎么也沒想到，好巧不巧偏遇上海盜，季家11條人命就那么葬身海中。是他的錯。

“你！這個時候你還推脫！枉我把你當好兄弟！你！……”季昊天猛地掏出手槍，扳動了扳機！

夏繼升半睜著眼睛，松了口氣。他理應償這條命。只是想到他心愛的妻子和女兒，內心鈍痛。他料想到有這么一天，方才已經讓妻子顧語嫣和女兒夏寧已經在管家的安排下乘飛機離開。那么，只要她們還能好好生活下去，就足夠了。他不能讓妻兒陪著他為季家償命。

“砰！”一聲干脆的沖擊，夏繼升倒下。

……

夏寧愣得像塊木頭。她的父親......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離世。

回想母親每每清明祭祖時的反應，以及在她日記本中偷看到的。這一刻，夏寧終于認識了自己的父親。

生命的唏噓程度已然讓她分崩離析。既然她都落到人家手里了，那這條命，就任他處置罷了。

“不就是償命嗎？我不反抗。你抓我回來，不就是這個原因么。”夏寧自嘲地笑了笑。

季云琛睜開眸子，笑了。

“你的命，我要定了?！鄙ひ舻统劣辛?，擲在夏寧的心臟。

“但是，你要知道，你的死不能讓夏家的罪惡減輕絲毫。這輩子，你就留在我身邊，后悔、愧疚、良心的譴責，這些，我要你深刻地，一一體會！”季云琛的眸底透露著絲絲劍芒。他要她留在他的身邊，這個理由，足夠充分。

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她認命。

這二十三年，玩玩就過去了。接下來如果還能活著，那就順應這天意罷。從沒有哪一刻讓她覺得，比今天更能夠感受到，她是夏家人。過去她只是隱隱覺得，自己背后有個復雜的家族，母親也從未正面提及。她還一度以為，自己是個私生女。

“簽了這個?！奔驹畦∵f上一份文件。

夏寧伸手接過一看。

“結婚協議？？”啥玩意？她還沒從方才聽到的事情中緩過神來。逗她玩呢，這轉折也太快了。

“簽了協議，明天去領證?！奔驹畦〉卣f著，觀察著她神情突變的小臉。

還沒從家族悲傷中緩過氣來，她，她心里有些許絕望的情緒。

心里一上一下的，不知道他這是要干嘛。賣身求榮？這擱古代就是給他當個小妾生孩子，特么現在可是一夫一妻制社會啊，怎么就直接領證了呢？

握草，有錢人的世界她是不太懂。也許就是名門貴胄公子哥的把戲吧，一時興起就找人結婚，當寵物養，一不高興就分分鐘離婚。唉。既入虎穴，即便不能全身而退，也得陪虎王作樂一番了。她夏寧也不是軟弱無骨的等閑之輩。生命確是沒有意義，而生活的軌跡，卻可以由自己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