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墨看著楊朝問：“這位是你弟弟吧？”

楊淮點頭：“他是我二弟，叫楊朝，阿朝，這是我的同學，你叫她……初墨姐就行了。”

初墨初墨，這個名字念來有一絲淡淡的古味，楊淮第一次認識初墨時，覺得這是一個好名字，但在知道初墨姓熊之后，楊淮就又覺得有哪里不對勁了。

“初墨姐你好。”楊朝拘謹打招呼道，神態不自然，他很少跟這么漂亮的女孩說過話。

初墨笑吟吟道：“你也好啊，既然今天碰巧遇到，我請你們哥倆吃頓飯吧。”

楊朝看向哥哥，楊淮一口答應：“沒問題，你請客我花錢。”

初墨微微一愣，然后噗嗤笑出了聲，跟楊淮并肩說說笑笑聊著以前在學校的趣事，楊朝牽著大黑牛跟在兩人身后，插不進他們文化人的對話，感覺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

周圍行人則是普遍對楊淮和初墨投來怪異視線，一個是明媚漂亮的城里姑娘，另一個是滿身土臊味的鄉下小伙，這組合違和感太強了。

初墨選了街邊一家干凈的餐館，服務員幫楊朝把大黑牛拴在餐館后院，吃飯的時候初墨好奇詢問楊淮來縣里干什么。

“我和我弟來賣黃鱔，今天生意還不錯。”

初墨豎起大拇指夸贊道：“真厲害，我挺久沒吃黃鱔了，下次得跟你買幾斤。”

楊淮道：“買什么？我送你，你要多少黃鱔跟我說一聲，我明天直接送你家門口去。”

楊朝心中吐槽，哥哥在漂亮女孩面前愛吹牛的毛病又犯了。

初墨笑道：“免費送我你還不得虧死啊。”

“虧不了多少，我又不指著這個發財，這三年來承蒙老熊關照了。”盤了幾句話聊開了，學期末時的芥蒂無形中消散，楊淮便開起玩笑道。

初墨可愛的皺著鼻頭，嗔怪夾喜的白他一眼。

楊淮問：“你呢？你最近在干什么，呆家里等錄取通知書？”

初墨：“是啊，我后悔死了，當初一沖動志愿都填了魔都，現在哭都找不到人。”

楊淮呵呵笑：“那時候我就問你的志愿，想幫你參考，你卻悶悶不樂的一句話都不說……”

好吧，楊朝這親弟是被徹底無視了，悶頭扒著飯碗。

一頓飯吃了半個鐘頭，楊淮和初墨都聊的很高興，楊淮每一聲“老熊”的稱呼總能引來初墨似怪似喜的白眼。

結賬的時候，初墨站起來五次，五次全被楊淮摁住了。

“老熊啊，三年來吃了你多少好東西，這頓飯哪里還敢讓你結賬，你就安分坐著吧。”

說著，楊淮對弟弟使了個眼色，楊朝便屁顛顛跑去結賬，一頓飯吃了十三塊七，可把楊朝心疼壞了。

“老熊，我和我弟接下來就回去了，兩個半小時的山路呢，你也回去吧。”

在飯館門口，楊淮開口告別道。

“你們明天還會來賣黃鱔嗎？”初墨忽然問。

楊淮志得意滿說：“為了賺錢，必須風雨無阻！”

“咯咯，那明天見嘍。”初墨笑嘻嘻跑開，鮮艷的衣衫在浮光中微微掀動，一顰一笑動人極了。

“如果，如果自己期末時沒寫那份情書就好了……”

楊淮心底突然不可抑制冒起這個想法。

“哥？人走了。”

楊朝伸手在哥哥眼前晃了晃，將他從發呆中喚醒。

楊淮沒好氣道：“叫什么叫，人走了我不知道嗎？走，去買幾斤肥肉回家！”

……

鄉村土路上，大黑牛的兩根牛角上掛著兩條肥膩豬肉，吭吭哧哧邁動蹄子行進，楊淮雙頭枕頭躺在牛車里，嘴里叼著狗尾巴草，時不時吹奏出歡快的口哨旋律，可見他此刻的心情有多好了。

楊朝的心情同樣歡快，兜里揣著近三百塊錢，這對他來說是前所未有的事，每隔一會兒就要把錢掏出來數一遍，生怕平白少了一毛。

“能不能別數了？好好牽牛，牛要是一頭栽山坡下面，你親哥就沒了！”楊淮不滿警告他。

楊朝嘿嘿一笑收起錢，不可思議感嘆道：“哥，我是真想到黃鱔能賣這么多錢，你說要早知道賣黃鱔能賺錢，咱們楊村還有哪個肯種地？”

楊淮冷哼，反問道：“你也不去想想，咱們楊村有哪個肯抓一夜黃鱔，趕半天山路，去人生地不熟的縣城買賣？”

“鄉下人說膽子大也膽子大，說膽子小也膽子小，半數人種了一輩子地，習慣安逸平穩的生活，平時連縣城都輕易不會去，就算你跟他們說做買賣能掙錢，他們也不會相信，不是說不敢冒險，而是不愿意冒險。”

“做生意就是這樣子，只要你膽子足夠大，再足夠聰明，就沒有賺不到的錢，膽子和腦子是必須滿足的兩個條件，你明白不？”

楊朝聽的迷糊，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楊淮接著說：“回村后，可以跟別人說我們去縣里賣黃鱔賺了錢，但具體賺了多少錢就沒必要說了，聽懂沒？”

楊朝道：“肯定不能說啊，悶聲發大財的道理我懂！”

楊淮欣慰點點頭：“還不算太笨。”

楊朝松了口氣，哥哥今天對他說的話比平時要多，而且也更耐心了一些，明顯是心情好的緣故，從飯館出來后表現的尤為明顯，楊朝不難猜到哥哥心情愉悅的原因。

“哥，剛才那初墨姐長的很漂亮哦，比若花姐還漂亮。”楊朝牽著牛有意無意說，“你們的關系似乎很熟的樣子。”

“她是你哥高中最好的朋友，關系能不熟嗎。”楊淮語氣悠悠道。

他這三年是被初墨投喂過來的，否則光靠老娘徐桂花的幾個饅頭酸菜，能頂飽什么肚子？

楊朝頓了頓：“只是朋友？哥就沒想過……把初墨姐變成我嫂子？”

說完這句話，楊朝立即緊緊閉上眼睛，等待哥哥即將到來的斥罵，甚至是臭鞋當頭砸過來。

“我當然有想過了，可我對不起老熊，我也配不上她。”楊淮惆悵道。

出乎楊朝意料，哥哥并沒有想象中那樣生氣，而是大大方方承認了，并且語氣里蘊藏的平淡愁思，聽起來竟是讓他產生同情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