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書陌愕然地盯著少女，半晌愣是沒聽明白她在說什么。

一旁的屠修雯掩嘴偷笑，抄著手瞧著少女和子書陌雞同鴨講地連比帶劃地折騰了半天，最后終于買了兩張《借扇》的票。

子書陌瞧了一眼時間，離開演還有十幾分鐘，屠修雯帶著子書陌往樓上走去。

戲票是猶如宣紙一般的玫紅色紙券，用深紅色的油墨印著木刻雕花的花押，光是看著手上這張戲券就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抬眼看著兩旁的大幅海報，上面都是各種裝扮的戲劇人物，生、旦、凈、末、丑，樣樣齊全，真有種時空回廊的感覺。

順著幽暗的木質樓梯上到二樓，小過道被布置成了一個簡潔的等候、檢票區。左邊一扇門上寫著“出將”，右邊一扇門上寫著“入相”。

緊閉著的門內隱約傳來戲曲聲，不時還能聽見幾聲叫好聲，看起來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

門邊有個小柜臺，一名面無表情的小廝打扮的矮個子男生正在埋頭看手機，從臉上的妝容來看，應該是個丑角。小柜臺旁是一個自動販賣機，機身刻意繪制了復古的圖案，盡量讓這現代的產物融入過去的痕跡。

丑角抬頭瞧了二人一眼，目光落在屠修雯的臉上，一時間嘴角立刻露出了笑意。

屠修雯摘下帽子，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那人的目光，徑直走到了自動販賣機旁。

“想吃點兒什么？”子書陌跟在屠修雯的身后掃視著販賣機內的零食，心想：別是過期的吧？

屠修雯感覺到子書陌呼出的熱氣噴在她的頭發上，就連后背似乎也能感覺到他靠過來散發的熱氣，莫名一陣慌亂，心臟一陣狂跳。她慌忙往一旁挪了一小步，跟著笑道：

“沒什么想吃的，隨便看看。”

“那就咖啡吧，我覺得你似乎挺喜歡喝咖啡的，再來兩塊巧克力？”子書陌沒有發現屠修雯態度的變化，似乎全部心思都在販賣機上。

“巧克力？這里哪有巧克力？”屠修雯晃了一眼柜子里的零食笑著問道。

“啊，我看花眼了，那就買一盒薯片吧！你要什么口味的？”子書陌連忙打了個哈哈，其實他并沒有真的在看販賣機里的零食，而是在看販賣機的玻璃上倒影。他清楚地看到，在他身后的樓梯拐角處，有一個黑色的人影，在他注視對方的時候，那個身影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閃身便不見了。

為了不引起屠修雯的恐慌，子書陌并沒有把這個情況告訴她，而是更加警覺地注意著四周。

屠修雯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笑著說道：“我要青檸味兒的！”

子書陌笑著應了一聲，給買了兩瓶咖啡和一盒薯片。拿到零食后，他還特別關注了一下生產日期和保質期，確信沒有問題才擰開了咖啡蓋遞給屠修雯。

“沒想到你還這么細心，我從來都沒有關注過這些問題呢。你處（女）座的吧！？”屠修雯打趣道。

“不，我是摩羯座的。”子書陌嘴角上揚，牽起一個溫柔的笑容。

屠修雯點點頭，慌忙避開了他的目光，假裝注意力都在咖啡上。

剛喝了兩口，就見“入相”的門打開了，一群裹著厚重棉襖的老年人走了出來，中間夾雜著幾名衣著時尚的年輕人。

這些老年人大多都是本地的戲迷，年輕人多半都是慕名而來的旅游者，或者是正在學戲的學生。

子書陌伸著脖子往里瞧了一眼，幾名工作人員正在進行打掃，他們臉上同樣也化著濃厚的戲妝。

有幾名剛從戲院里出來的老者并沒有離開，而是坐在了外面的等候區，看樣子是要連場看的，有些去了三樓，屠修雯告訴子書陌三樓有衛生間和專門的茶園，茶園里偶爾會有曲家班的人在那里跟票友們聚會，相互切磋、探討劇目。

十多分鐘后，一道電鈴聲響起，并不太響亮，但足以提醒人即將開演，手上拿著票的人開始從“出將”的門走進去。

戲院內布置得相當復古，連座號都沒有，大家隨便坐。

前兩排迅速被老人家們占領，子書陌和屠修雯不好意思跟他們搶座位，于是在第三排坐了下來。

這里并沒有開空調，但是卻非常暖和，子書陌注意到這里使用的是地暖，這樣就沒有其它的噪音打擾觀眾聽戲了。

不過通風設備的噪音還是存在，不過鑼鼓聲一響起來便聽不見了。

《借扇》是一出武戲，講得是西游記里唐僧、孫悟空一行人過火焰山，向鐵扇公主三借芭蕉扇的故事。

起初子書陌還以為曲典會出演孫悟空或者唐僧，然而等到鐵扇公主“從天而降”的時候，子書陌眼睛都直了。

為了迎合年輕人的口味，鐵扇公主的造型在保持傳統的風格上增添了不少現代元素。只是這鐵扇公主出奇的高挑，身段婀娜，容顏驚艷，一身功夫更是了得！騰挪翻轉，干凈利落，真讓人瞧得忍不住叫好！

再細瞧那人的身形，子書陌完全可以肯定，這名美艷出奇的鐵扇公主就是曲典反串的！

反串這件事本身倒是不稀奇，可是反串武旦還能這么千嬌百媚卻不是一件易事。

更讓人目眩神迷的，就是場景中的火焰山。他們的火焰山不同于旁人的火焰山，這里把火焰山給擬人化了，于是便有了吐火、吞火的雜耍場面，堪稱是天馬行空又別具一格。

而且這“火焰山”仿佛真的就是火焰的掌控者一般，竟然能令熊熊烈火如溫順的小貓似的圍著自己亂轉，瞧得人心驚膽戰！

“這就是曲家燈火的絕技了！”屠修雯壓低嗓門湊在子書陌耳邊悄聲說道。

在她湊過來的一瞬間，一股淡淡的混合花香的氣息鉆進了子書陌的鼻子里，慌得他連忙往一旁閃了下，心頭一陣狂跳。

臺上賣力演出的曲典身形不易察覺地滯了一下，顯然剛才那一幕已經被他瞧在了眼里。不過作為一名七歲起就登臺演出的老手，曲典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將精力全部灌注到了舞臺上。

這場戲在一片叫好聲中落下了帷幕，前排的老戲迷們都夸張地站起來使勁兒鼓掌，屠修雯和子書陌也沒有吝惜自己的掌聲，直拍得手掌生疼。

曲典帶著眾人謝了好幾回幕，才算讓老戲迷們心滿意足。

“怎么樣，值回票價了吧？”屠修雯得意地望著子書陌問道。

子書陌笑著點頭，的確，這么近距離的觀看演出，和在其它媒介上觀看的感覺還真不一樣！那種身臨其境，那種不知道下一刻可能會發生什么的心情，讓人莫名變得更加專注。

“接著咱們去哪兒”子書陌笑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