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猛聞殿外傳來陣陣哨聲,八臂神翁何天笙提竹枝步出殿外,仰天兩聲長嘯,和那哨聲遙遙呼應,一剎功夫,大雨中飛奔來兩個大漢,低聲對何天笙說了幾句,八臂神翁立刻冒雨而去。
何天笙剛走,中年儒生對那黑袍道人說:“何天笙這老兒必是接了門下的報告,我們盯著他看看去。”
黑袍道人點點頭,站起來和那中年儒生一塊兒出了大殿,也冒雨追去。
莫小星和雅兒、文雪躲在神像后面,把三人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三人走后,雅兒問道:“夫君,剛才那三人也是找我們的,若是碰上了一定又得打架。”
莫小星聽三人剛才談話口氣,知都是各派宗師高手,一旦遇上,恐怕非人敵手,還不知有多少強敵在暗中伺伏,目前處境,真是步步危險。想了一陣答道:“他們是南下杭州平寧村,我們北上進京,就在廟里等到天黑再走吧,盡一夜功夫緊趕一程,只要到了京城的官道,就擺脫他們包圍了。”
雅兒是從不反對莫小星的意見的,文雪會在適當時提出看法,也覺甚妥。
三人就在大殿上席地而坐。這陣雨直到初更過后,云散天晴,已是臘月當空。
莫小星帶著她們步出大殿,清光流輝中夜風微寒。三人繞道林中深處的大樹下,將馬韁解開,翻身上馬,催馬急奔,不大功夫,已行出十幾里路。
莫小星吁馬停腳,看文雪和雅兒紅衣上盡是泥漿,不由笑道:“看,你們要變成泥娃娃了。”
雅兒嘟嘴道:“夫君也是泥娃娃,你身上……”
話未說完,驀聞背后冷笑接道:“三位雅興不淺,還有心情說著玩呢!”
莫小星回頭看,又是白天和自己在山口動手的青衣少女,不過這時候已改穿一身黑色緊裝,玄布裹發,中級明珠,纖纖柳腰,束一條白繡花汗巾,足套鹿皮小劍靴,背插長劍,左腰掛一具鏢囊,輕盈曼立,兩只大眼中秋波如電,脈脈注在莫小星身上。
莫小星看她似無惡意,笑問道:“姑娘何苦步步緊逼我們,彼此素無仇恨,難道連一步余地都不肯留?還是說你真看上了我,要跟著我?”
這叫蘇盟主的少女淡淡一笑道:“我們、我們的,叫得很親熱,她們是你什么人?”
莫小星臉一熱,笑道:“她們自然是我小娘子,你要迫得我沒路可走,我莫小星也不是怕事的人。”
蘇盟主格格一陣嬌笑道:“你兇什么?九星劍法我已領教過了,也不見得多么厲害,要是真的拼上命,不見得就一定輸給你,你兩個小娘子很漂亮,我也喜歡。”
話答得不著邊際,莫小星還真是沒有辦法,瞪了人家一眼,轉臉對文雪、雅兒道:“我們走。”
猛見蘇盟主嬌軀凌空施出“八步趕蟬”輕功絕技,落在三人面前,笑道:“百里以內,到處是攔截你們的高手,要闖出去談何容易?”
文雪見她逼迫得緊,本就不待見她,便朝她怒道:“這件事不用你管,你要是不讓路,休要怪我們硬闖!”
蘇盟主臉上顏色一變,道:“你以為我真的怕你們嗎?你打聽打聽,無影女俠蘇可可怕過誰來?我好心好意通知你們,你們倒是越來越橫了。”說完話,面色又變緩和,兩道炯炯眼神中,隱含無限柔情。
莫小星征了一下神,笑道:“如此說來,是我錯怪姑娘了。姑娘自稱姓蘇,他們又稱你為盟主,莫非青龍會的盟主便是你?”
蘇可可滿臉驚奇地問道:“我沒有告訴過你,你怎么會知道呢?”
莫小星心道:說書客說過,江湖上有一青龍會,盟主年輕有為,籠絡了眾多小門小幫。不過是隨意瞎猜,想不到這一猜竟猜對了。他心里想著,嘴里卻答道:“青龍會威名赫赫,在下聞名已久,傳警盛情,留待日后報答,再見啦。”說畢,拉著招呼文雪、雅兒,喝馬急奔而去。
蘇可可被莫小星拿話一扣,一時倒是不好再攔,看他們的馬兒四蹄翻飛,背影兒逐漸消失在月光中,這位一向縱橫江南、天不怕地不怕的女魔頭,此刻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她抬頭望明月,清光溶溶,禁不住幽幽一聲長嘆,心底里翻起來一絲情愁,莫小星英姿瀟灑的姿態,在匆匆一見之下,已嵌入她苦心深處。
忽然間,她又似想起一件緊要的事,一蹬小劍靴,向莫小星他們去路追去。
蘇可可號稱無影女俠,輕身飛行術造詣特深,月光下直似一道輕煙流失。
莫小星等三人一陣急奔,轉過兩個彎,前面有一片樹林,莫小星放慢馬步,繞林而過,剛剛轉過一個林角,猛見路中間站著個骨瘦如柴、白須黑衫老者,手握蛇頭手杖,高立月光下動也不動,夜風吹得他的白須和黑衫飄蕩,看上去愈覺陰森森,饒是莫小星膽子夠大,也嚇了一跳,文雪和雅兒更是嚇得叫出了聲。
莫小星定下神,提著馬韁想從路邊繞過,猛聽那老者陰森森一聲冷笑,說道:“我也懶得和你們三個娃兒動手,只要你們能老老實實地告訴我,那藏真圖究竟藏在什么地方,我不但不加害你們,而且還可以護送你們離開,武安閣和各門各派均已在平寧村附近監視,都被我點了穴道,要不然,你們早就碰上麻煩,不過在這百里以內,仍散布很多攔截你們的高手,就憑你們三個娃兒,決闖不過,生死兩條道路,隨你們自擇一條。”
莫小星心里暗想:“這瘦弱白須老頭兒看上去陰氣森森,兩眼中卻神光如電,口氣又很大,自然不是等閑人物。”
他心里風車般打了幾轉,立時笑道:“藏真圖是什么樣子,我都沒見過,如何能說得出它在哪里?”
白發老者又一聲陰沉冷笑,道:“你說沒有見過藏真圖也許是實話,不過藏真圖落到莫正陽手中,也是千真萬確的事,你那老爹可能不會告訴你……”
白發老者說了一頓,慢慢迫近莫小星,又道:“那我先把你們三個娃兒活捉住當人質,再叫你老爹以圖換人。”
莫小星退一步,厲聲答道:“你是什么人,這樣狂妄……”
莫小星話未說完,老者一聲怪笑接道:“你還不配問我名號。”
一句甫落,遙聞長嘯傳來,月光下一個黑影捷若流星飄風,剎那之間,已近三人,莫小星細看之下,暗里叫苦,其中一人正是荒廟中所見的八臂神翁何天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