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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毒品濫用的演變

2009年1月31日,英國《世界新聞報》在其網站上公布了轟動北京奧運會泳壇的美國巨星菲爾普斯手拿玻璃針管吸食大麻的照片。次日,菲爾普斯發表個人聲明,正式就吸毒事件向公眾道歉。丑聞一出,全球震驚,菲爾普斯再次成為世界各大媒體的焦點。盡管媒體和公眾都沒有對這個23歲的年輕人進行強烈的批評,而是采用了中性甚至寬容的態度給予了評價,但吸毒就是吸毒,菲爾普斯的“粉絲”中有很多是青少年和兒童,沒有哪個家長愿意自己的孩子學他吸食大麻。由此,大麻——這一低矮平常的野生植物,又將一位世界泳壇驕子逐出了神壇。

今天,在西方社會,明星使用毒品的報道已算不得什么新聞。在中國,近年來這類報道也越來越多地見諸報端。問題是,人們為什么要使用毒品?為什么總有這么一些人,包括那些看上去頗有頭腦、事業上已經取得一定成績的人,竟然甘愿冒著被道德譴責甚至法律制裁的風險,偏要去體驗毒品的刺激呢?社會怎樣才能有效阻斷人們吸毒呢?

透視漫長的毒品發展史我們將不難發現,今天被人們稱為“惡魔”的毒品,在其悄悄侵入人類的生活方式時,并不是以一種猙獰可怖的面目出現的,相反,毒品對人類的誘惑不僅與特定的社會階層或群體緊密相關,而且總是伴隨著特定思想和文化思潮的影響,迎合著人性的某種自然需要,以潛移默化的形式悄無聲息地滲透蔓延的。對于外在的敵人,人們是比較容易識別和警惕的,但是,要驅除潛藏于人性中的惡魔,卻無比困難。

2002年1月,英國媒體曝出王儲查爾斯的次子、17歲的哈里王子與學校的伙伴們一起吸食大麻的新聞,引發了英國公眾對青少年吸毒問題的強烈關注。青少年是人性生長的幼稚階段,也是人性欲望的旺盛階段,毒品之所以最容易從青少年身上突破防線,就是因為不成熟的人性難以辨別社會文化編織的復雜陷阱而給毒品的進攻留下了太多的機會。可以說,社會文化對毒品的流行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同時也是毒品難以禁絕的主要癥結之一。因此,從社會文化的視角尋找抵御毒品的有效方法,應當成為禁毒教育關注的焦點。

但是,人類的認識常常落后于迅猛發展的現實。今天,正當聯合國為“毒品管制已經取得了重大成果”,“全球的鴉片生產減少了70%”國際麻醉品管制局:《2008年世界毒品報告》。而歡欣鼓舞時,幾乎所有的國家都開始憂慮起化學人工合成毒品的危害。人們擔心“禁毒之戰”將變成一場“可能永遠也打不贏的戰爭”,因為大量的毒品已經不再需要通過大面積的辛苦種植從植物中提取原料;方便快捷的合成毒品正以令人心驚的速度,借助“消費文化”和“享樂文化”的掩護,向人性的弱點發起新的攻勢。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人類之所以對毒品的誘惑會產生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拒絕誘惑或接受誘惑,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人類能否洞悉自己的弱點。但是,正如歷史上不少偉大的思想家曾經說過的那樣:“人最不了解的是自我”;而經驗的常識也告訴我們,“燭光底下是暗處”。為了認識毒品挑戰的時代特征,我們將從社會文化和人性自我的視角對毒品濫用的演變特點和原因進行剖析。

一、從藥品到毒品的演變

毒品,一種細微而不起眼的物質。它既沒有生命、不會繁衍傳染,也不會爆炸、沒有殺傷威力,它所具有的只是一種誘惑。人們只是在自動接受它的誘惑以后,才會陷入不能自拔的墮落狀態。為此,被人們視為魔鬼的毒品,其魔性本不在物性而在人性。正如佛教所言,魔由心生,心中無魔,活人何以被靜物所制?

說到心魔,其實起因并不駭人聽聞,最初幾乎就是構成一般追求的自然人性。只是在擴展以后,失去了合理的控制才成其為魔。這種變異如同人類同樣感到恐怖的癌癥病變一樣。癌癥也并非天外病魔,最初也是體內的正常細胞,因為生長過程中受到復雜的刺激,發生變異,轉向惡性的趨勢而成為癌細胞。生命的這種變異規律,不獨存在于生理機體的發展中,也存在于精神的發展中。每個吸毒者都會有一段被毒品誘惑的故事或經歷,雖然情節不同,表現了個人吸毒經歷的偶然性,但是被誘惑的性質卻是相同的。這種共同性,來源于特定的社會文化環境和人性的普遍弱點。當我們超越個人變異的多樣性和偶然性,從毒品演變的歷史中來解讀這種普遍性時,將會對不同社會背景下的人性的弱點獲得一種新的認識。

雖然毒品在今天被法律明文規定的種類已經多達兩百多種,但最古老而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從植物罌粟中提取的鴉片。作為一種植物,人們通過考古發現,早在新石器時代,就在小亞細亞及地中海東部山區發現了野生罌粟。罌粟最早的歷史記載是在3000年前的希臘荷馬史詩《伊利亞特》和《奧德賽》中。因為荷馬史詩是民間口頭文學,直到公元前5世紀以后的雅典時代才將它文字化,因此,詳細記載罌粟制作鴉片和它的醫用功能的是在古希臘的醫學家希波克拉底的文集中。從公元前3世紀到公元1世紀,希臘醫生和藥物學家,特別是迪奧斯科里斯的《藥物論》和狄奧夫拉斯圖斯的《植物研究》已經對鴉片的鎮靜作用和危險性有了非常詳細的了解。這種了解令醫生和藥物學家之間對鴉片的使用是否正當引起了長期而激烈的爭論。參見約翰·斯卡伯勒:《崇為神圣藥物的藥理學:芳草和植物根》,載克力斯托弗·A.法拉翁和德克編:《魔法主教:古希臘魔法和宗教》,牛津,1991年版,第138—174頁。這種爭論讓人類對鴉片的使用保持了一種謹慎的態度,在相當程度上限制了鴉片的濫用。因此,盡管人類使用鴉片的歷史已有3000年之久,但它真正成為一種濫用的毒品,卻發生在近代社會。

要考察鴉片從藥物到毒品的演變,直接的經濟和政治因素是非常明顯的,但經濟和政治因素之所以能夠發生作用,卻完全是在人們對鴉片的需求程度達到空前基礎上的結果。而這種需求程度的出現與人性追求刺激的弱點密切相關。

在古老的鴉片成為彌漫世界的毒品之前,人類社會就已經開始了各種刺激性物質的交易和享用。煙草、酒精、咖啡、可可和茶等等現代人熟悉的日常生活用品,就曾是引起基督教社會道德和法律巨大爭論的物質。與傳統中國古老的米酒和茶道之養生文化不同,近代西方國家通過商業和航海開展的上述物質交易,在相當程度上是為了滿足人性追求刺激的需要。

到了16世紀,人類社會進入了一個伴隨航海業發展而出現的大發現年代。許多原本屬于世界不同國家與地區人民的生活用品,通過船運被廣泛傳播開來。煙草和可可由西向東傳播,是早期歐洲人開拓美洲殖民地帶來的;而咖啡和茶則是由東向西傳播,通過貿易和旅游,咖啡從奧斯曼帝國引入歐洲,茶從中國引入歐洲。而各國都有的傳統酒類,卻隨著近代科學對酒精的認識而逐步退出歷史舞臺,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生產的烈性酒。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所有這些物質在最初被引進的時候,總是伴隨著醫用的價值。因為人們害怕外來不明物質的危害性,只有在醫用價值的解釋及其所伴隨的心理暗示作用下,人們才可能大膽嘗試。而一旦嘗到甜頭,此類物質很快就會被推廣并普及開來。

在后現代理論和個性文化盛行的社會中,習慣了各種刺激性消費的人們可能很少再會將這種消費與道德危機聯系起來。但是,在宗教和道德統治仍然發生威力的16—18世紀的西方,這些外來物質的傳播和使用,卻引起了軒然大波。對人性具有“理性與欲望”、“天使與魔鬼”分析傳統的西方社會來說,這些追求刺激物質的使用,不僅具有放縱欲望、扼殺理性的作用,而且會誘發人性中魔鬼的成分不斷增長。因此,除了中國的茶在養生保健方面具有公認的積極作用、與西方宗教的自我警戒和道德虔誠基本一致而沒有受到價值非議外,其他物質因為都具有對人性欲望不同程度的放縱作用,而受到來自道德方面的禁止和反對。特別是煙酒的危害性,至今仍被列為與毒品同類的防范物品。

然而16世紀以后的西方社會,畢竟進入了社會大變革的時代,宗教道德統治已經不再能起絕對的作用。有反對的理論,就會產生辯護的理論。那種認為刺激物的使用可以更加促進自我節制能力培養的理論,則極為巧妙地獲得了辯護的效應。“宗教改革使人們開始探求以個人責任為中心的人的得救。其倫理主張得救可以在自制和自律的基礎上進行。清教派及其18世紀的后續運動虔信派,甚至更加強調一種以節制和警覺為向導的日常生活的實用道德。各種新的刺激對思維的干擾作用,有時候讓人擔心會更放縱,成為威脅道德秩序的幽靈,有時又使人覺得有助于更加節制,而這在歐洲教士和道德家的研究中不可避免地會凸顯。”[英]羅伊等著,魯虎譯:《歷史上的藥物和毒品》,商務印書館2004年版,第48頁。但是人性欲望的“潘多拉魔盒”效應再次得到了普遍的印證。數百年來世界各國針對煙酒危害開展的禁煙禁酒令相繼失敗,證明了人類在自我節制方面的軟弱性。

鴉片進入中國的最早記載可以從唐朝見到。《舊唐書·列傳》第198卷記載了乾封二年(666年),東羅馬帝國派遣使者進獻萬能解毒藥品“底也伽”,它由六百多種物質合成,其中最主要的成分就是鴉片。不久,罌粟也進入了中國,因為罌粟花非常漂亮,除了醫家研究其提取物的藥用價值外,主要被用作觀賞。雖歷經唐、宋、元多個朝代,卻并沒有將鴉片作為刺激性物質用于享受之中。直到明朝中后期,鴉片有了進口,吸食鴉片的風氣也通過經貿交流傳入中國。由于鴉片價格昂貴,與黃金相等,故吸食風氣首先在生活無憂、追求享樂、縱欲的皇親貴族和優裕的等閑階層中開始流行。他們不僅把吸食鴉片當做一種奢靡的享受,而且還將它作為比富斗闊、顯示等第的方式。在統治階層的影響下,吸食鴉片的風氣開始向民間傳播,并逐漸演變為一種“文化”,以至連媒人說媒,也以日吸幾錢煙膏為衡量家財的標準;遇紅白喜事,也以排出多少張煙榻為場面大小。“鴉片文化”的形成及其示范效應和導向作用,對鴉片在中國的大規模流行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人類發現罌粟3000多年,始終將其作為藥品使用。從表面上看,罌粟由藥品演變為毒品,是由于近代社會的發展和交流技術為之創造了條件,但實際上,它是人性追求享樂、縱欲的弱點通過相應文化的釋放完成了演變。如果不是因為鴉片成癮后的戒斷痛苦遠比煙酒的戒斷來得殘酷,人們對鴉片的接受過程與對煙、酒、咖啡、可可、茶葉的接受過程,可能并不會產生本質的區別。

這顯然不是一個好的結論。因為毒品的接受過程越是接近日常生活習慣,就越是難以引起警惕,難以被阻斷。因為追求享樂、縱欲,是生活基本需要獲得滿足后人性的一般弱點。這種弱點在相應文化的包裹下,通常會被認為是自然的和天經地義的。如此,它在不知不覺中就會成為心魔生長的土壤。

二、毒品刺激的不斷升級

歷來的禁毒教育總是從結果的危害和悲劇性出發反過來恐嚇人們去抵御開始時的誘惑,所謂“不吸第一口”,是最具典型的警告人們不要涉足毒品的開始。然而,正如禪宗故事中老和尚“女人如虎”的理性禁言終究不能代替小和尚“‘虎’最可愛”的感性直覺一樣,理性是不能代替經驗的,尤其是結論性的理性,更不能代替潛移默化的經驗過程。從追求一般性的享受和刺激,慢慢發展到追求毒品刺激的階段,其經驗的過程不僅在空間上有相應文化的氛圍在烘托而不是獨立的;且在時間上往往是一個漫長的、心理能量積累的過程。仿佛集聚下滑能量的慣性體,終究不是深淵前的最后一級臺階所能阻止的。如果人們無力掌控這一過程,要想獲得“不吸第一口”的理性力量又將從何而來?

況且,生命不會滿足于一成不變的享受。生產的發展和科技的進步,最后總會落實到提升享受的等級,開發新型的刺激上。在一部《享受不盡的十二種生活方式》的著作中,除了茶情、山水、古玩等陶冶情操的幾項享受與追求刺激的現代享受觀念保持了一點距離,其余派對情迷、雪茄風范、咖啡情調、美食潮流、入夜生活、網絡時空、野外樂趣等項目大都涉及刺激的內容。

正如美國《未來學家》雜志撰文說:“隨著知識經濟時代的來臨,未來的社會將以史無前例的速度發生變化,也許10至15年后,發達國家將進入‘休閑時代’,發展中國家將緊隨其后。休閑、娛樂和旅游業將成為一個經濟大潮,并席卷世界各地。新技術和其他一些趨勢可以讓人們生命中50%的時間用于休閑。休閑的中心位置將會進一步突出,人們的休閑觀念也將發生本質的變化。”楊成剛主編:《享受不盡的十二種生活方式》前言,北京出版社2004年版。這是生命永恒的特點,它展現了自我的創造力,促進了世界的發展;也放大了自我的缺陷,給毒品的侵入撕大了縫隙。

罌粟、鴉片,因為我們將其冠之“毒品”,因而其花朵的美麗成了邪惡,其果實的熏香成為魔力,在人們意念的幻恐中,開始忘記它們作為自然的植物和果實。其實,它在對人作用的時候,與一切其他植物和果實一樣,具有相同的規律。

人類開始食用鴉片的時候,如同食用其他自然恩賜的食物一樣,并無任何奇異的心理。中國古代有用鴉片來煮佛粥、磨乳汁和服生鴉片等實用法;法國人有榨罌粟油食用法;印度人有制作鴉片干餅食用法;英國人則有鴉片泡茶飲用法等。因為這種有限的食用方法令人體能夠吸收的嗎啡成分并不多,如同酒中的乙醇、煙中的尼古丁給人產生的嗜癮,不足以在短期內嚴重危害人類的健康和生存。于是如同不斷改善飲酒、喝茶方法以獲得新的刺激性享受一樣,人們也在不斷尋找改善鴉片的使用方法以獲得新的刺激。

終于,到了17世紀,荷蘭人將蘇門答臘人發明的火食吸用法傳入中國,其巨大的刺激效果一掃上千年的傳統鴉片食用法,在強烈提升人的刺激欲望的同時,也讓人陷入了無法自拔的嗎啡控制中。以后的三百年,從鴉片到海洛因等不斷的純度提升和種類翻新中,人們從毒品中獲得的刺激和所受到的控制,也都在不斷升級。如果我們將它頭上的毒品字樣刪除,那么我們并不能發現它與其他實用品的發展有什么不同的規律,它只是滿足了人類不斷升級的快感心理的自然過程。面對這種自然過程,僅僅加上“毒品”的字眼,能否將它從人類自然漫長的享受心理中連根拔除呢?

毒品,在理性上,在法律上,是可以截然分割,明確警示的。但是,在尋找刺激和快感的自然心理中,它與其他刺激物共有的物理作用都是難以區別的。已有的研究證實,青少年在吸毒前幾乎都沉湎于享樂,娛樂時間大大超過合理的學習、工作時間;追求刺激、吸煙成癮幾乎成為吸毒前的必然規律參見夏國美:《社會學視野下的禁毒研究》,《社會科學》2003年第10期。。對世界頭號毒品大國美國青少年毒品濫用成因的研究已經證實,毒品的泛濫與不斷變異的個性享樂文化和消費刺激文化之間存在著令人觸目驚心的緊密關聯。

西方的感官刺激尋求理論很重視人類自身特質在濫用毒品中所發揮的作用。Newcomb, Michael and Earleywine, Mitchell. 1996.“Intrapersonal contributors to drug use:The willing host”.Am erican Behavioral Scientist, 39(7):pp.823—837.尋求感官刺激是人性的特征,人類被一種無形的動力所驅使,喜好尋找多樣、新奇又復雜的感受,并樂意為了實現這些感受而承擔風險并尋找刺激。Roberti, Jonathan W. 2004.“A review of behavioral and biological correlates of sensation seeking”. Journal of Research in Personality, 38:pp.256—279; Zuckerman, M. 1979.Sensation seeking:Beyond the optim al level of arousal. Hillsdale, NJ:Lawrence Earlbaum Associates; Zuckerman, M. 1994.Behavioral expressions and biosocial bases of sensation seeking. Cambridge, NY: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Yanovitzky, Itzhak.2006.“Sensation seeking and alcohol use by college students:Examining multiple pathways of effects”. Journal of H ealth Com m unication, 11(3):pp.269—280.由于使用毒品能帶來一種內在的愉悅感并同時需要承擔社會風險,Wood, P.B., Cochran, J.K., Pfefferbaum, B., and Arneklev, B. J. 1995.“Sensation-seeking and delinquent substance use:An extension of learning theory”. Journal of Drug Issues, 25(1):pp. 173—193.因而它能給人帶來精神上的刺激和興奮感。這些都與個人對感官刺激需求的程度直接掛鉤。刺激程度越深,就越有可能沉溺于毒品帶來的快感和興奮。

近年來,在國內足球、音樂、影視圈里頻頻曝出吸毒丑聞。盡管每個使用毒品者都會有各自的行為解釋,但總體上看,當吃喝玩樂等所有的生活享受都太輕而易舉就能得到或實現,當一切都玩膩了、厭倦了,對那些人生“窮”得只剩錢的人來說,就只有尋找新奇刺激的東西才能激發起嘗試欲望,而毒品那虛無縹緲的“快感”和高昂的“身價”,則正好迎合了這種需要。

其實,毒品只不過是諸多滿足人類感官刺激的手段之一。我們有許多被主流文化所接受的手段,如極限運動,像越野摩托、攀巖、蹦極,或者其他看來并無危險性的選擇,比如聽音樂、旅游、欣賞藝術作品,也同樣可以給人帶來感官上的滿足與享受。Roberti, Jonathan W. 2004.“A review of behavioral and biological correlates of sensation seeking”. Journal of Research in Personality, 38:pp.256—279.對某種運動之是否合理與危險的文化價值判斷,需要成熟理性的認識去限制。問題的困難在于追求刺激的精神享樂作為一種不斷上升的感官運動,中間并沒有任何界限。缺乏成熟理性的年輕人更多地傾向于“跟著感覺走”。于是,在實際生活中,不斷升級的追求刺激和享樂的社會文化,為年輕人提供了走進毒品世界的潛移默化的環境氛圍。

如果說,一個人在其漫長的成長過程中,家庭與社會在兒童時代起就不斷滿足其各種追求刺激與享樂的心理,并認為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于是當其慢慢長大,在不知不覺中需要繼續延長和提升這種需求,并發現吸毒是可以令其得到滿足而不由自主地陷入其中時,理性的判斷要左右經驗的感覺是非常困難的。在法律和文字上,我們可以給出界限,將過程割斷,給最后的行為定性,但在心理的自然過程中,這種割斷猶如抽刀斷水,自欺欺人。要阻斷這樣一個過程,人類遇到的并不是一個新的難題,而是一個古老的普遍存在的難題。在人類很早的智慧中就提出了著名的“谷堆論”和“脫發論”,即:當你一粒一粒將谷子放在一起的時候,放到第幾粒時算一堆?或者當你一根一根拔去頭發的時候,拔到第幾根時算禿子?此外,經濟學上還有著名的“邊際效應”理論:人吃了九個餅仍沒有感覺飽,吃到第十個餅后感覺飽了,那么,吃飽的結論是否應歸結為第十個餅的功勞呢?顯然,這是一種無法割斷的自然過程。如果我們不能從根本上找到控制人性這種弱點的方法,毒品泛濫就會是這種弱點走向極端后必然開出的罌粟花。

三、時尚魅影中的毒品文化

從全球范圍看,所有被濫用的毒品中,大麻濫用的人群面最廣。在20世紀30年代,大麻曾被列為全球毒品消費的頭號大國——美國“年輕人的殺手”,1936年,大麻在美國被列為違禁藥物。但是,到70年代末,美國很多地方已經將大麻“非犯罪化”。在1978年和1979年的高峰期,美國高中高年級學生中曾經吸食大麻的人數居然超過60%。1980年里根政府上臺,又開始采取對所有不合法毒品的“嚴厲的”態度,大麻也不例外。事實上,隨著美國社會的變化,一直是社會主要關注對象的毒品也經歷了一連串的更迭:70年代是大麻、LSD被大規模“嘗試”的年代,然后LSD讓位于“天使之粉”,接下來是海洛因、可卡因和快客。90年代,LSD和大麻的使用又開始回升。[美]O.瑞、C.科塞著,夏建中等譯:《毒品、社會與人的行為》,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150、5、411—414頁。

改革開放以后,發達國家的思想文化迅速而廣泛地影響了中國人的生活方式和價值理念,特別在時尚領域,國外的新事物在國內的流行速度,常常超出人們的想象。從飲食文化到影視文化,從吃穿住行到生活娛樂,外來文化在中國占領的市場份額越來越大;而被認為可以“無限擴大想象空間”和“徹底釋放壓力”的毒品消遣,也被一部分年輕人當做時尚文化而全盤接受。開始是以海洛因為主的傳統毒品,繼而是冰毒、搖頭丸和氯胺酮等新型毒品。

20世紀90年代,中國的海洛因緝獲量一直排列在世界前四位,并且占東亞和東南亞地區很大的份額(約占3/4到4/5),而國家公布的毒品濫用者的登記數字,也從1990年的7萬人增至2002年的100萬人,11年中增加了近13倍。2000年,中國緝獲苯丙胺類興奮劑(不包括“搖頭丸”)20900千克,在全球排名第一;該年興奮劑全球緝獲量半數以上(55.4%)是在中國境內緝獲的。這意味著正在肆虐全球的以冰毒為代表的興奮劑已經構成對中國的嚴重威脅。

從藥理學層面看,海洛因對人體所產生的作用與鴉片相似,主要是鎮痛和麻醉,使用后能讓人產生一種似睡非睡、似真似幻的如夢般狀態。精神藥理學家的研究證實,在所有對精神起顯著作用的毒品中,海洛因的“潛在依賴性”最高,它的這一特性決定了成癮容易、戒斷極難;而新型毒品主要作用于中樞神經,甲基苯丙胺可以讓人產生欣快感、自信心增強、疲勞感消除等正性效應;MDMA等可以改變吸毒者的知覺和心境,減輕自身的焦慮心情、出現夢幻般的感覺等正性效應,不易產生身體依賴性,但更容易產生精神依賴性。

隨著全球毒品種類流行趨勢的變化,進入21世紀以來,海洛因在中國年輕群體中的時尚指數直線下降,甚至被視為是一種“老土”(落伍)的行為;與此同時,“溜冰”、“打K”和“搖頭”的地位迅速飆升,一躍成為時尚圈中的流行元素。由于新型毒品的使用沒有明顯的身體依賴性,因此通常被視為軟毒品,而且這類毒品的使用可以通過群體性的場景刺激,將人的精神幻覺在現實世界中不斷放大,故具有極大的心理誘致性和欺騙性,傳播速度極快。目前在中國,這類毒品的傳播借助時尚領域的流行文化,正在從兩個方向擴展:

其一是競爭方向。在競爭異常激烈的社會中,一些人為獲得超強競爭能力而使用新型毒品,實際上也是間接為了追求刺激和享樂,因為成功就意味著可以獲得更多的快樂和刺激。如國內外媒體不斷有所曝光的演藝體育明星使用興奮劑和新型毒品的報道,不經意間便成為毒品文化借力的跳板。盡管媒體是以負面新聞加以批評報道的,但由于明星崇拜的盲目性,本來應該被毒品污名的明星,反而成了修飾毒品的廣告。盲目追隨和體驗明星生活方式的狂熱,成為毒品亞文化渲染和鼓動年輕人嘗試的重要手段。“現在演藝界很多人都用這個,否則他們連演幾個場子,怎么吃得消?”“現在用這個東西的明星不少,他們又不是傻子,真的有害難道他們還會用?”個案訪問中類似這樣的話語,在拉攏新人進入新型毒品圈的過程中,幾乎都要作為最具慫恿性的勸說詞。而原本在圈外猶豫的人們,在這樣的語言蠱惑下也就產生了嘗試一下的沖動。參見夏國美、楊秀石:《毒品轉向的文化透視》,《社會科學》2008年第2期。

其二是娛樂方向。在生存勞動壓力減輕,休閑娛樂時間增長的現代社會,追求精神上的快樂和刺激已經日益成為整個社會的風潮。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流行的卡拉OK,迪斯科舞廳,到現代明星演唱會演員和觀眾狂熱的互動場景,娛樂的時尚性日益向情感宣泄升級更新,演員表演的情感與肢體語言的奔放,通過超現代的激光、音響設計,常常以激發觀眾的情感和肢體共鳴為目標。但是這種實地瘋狂的場景并不是隨處都有的,其不菲的價格也不是大多數人可以經常承受的。然而,陷入精神的空虛無聊、到處尋找刺激解脫的現代人,卻需要更多的宣泄機會和場所。于是,以贏利為目的的夜總會和歌舞廳通過銷售含有毒品的飲料,在缺乏明星帶動的時候也能創造這種時尚的娛樂氛圍,甚至催發更徹底的情感瘋狂和心理宣泄效果。

盡管新型毒品使用者大多聲稱使用這類毒品沒有生理依賴性,更不像海洛因那樣無法戒斷,但是,不少人又都承認內心對毒品具有無法抹去的渴望,表現出明顯的精神依賴。由于精神享受和心理刺激的無限性并不會局限于單個人的身心和頭腦中,因此,它必然會擴展到社會的文化領域和群體的娛樂活動中,并形成毒品消費的文化環境。這一點和解釋越軌行為的社會學習理論基本吻合:吸毒并不是一個人天生追求享樂的傾向所致,而是在與吸毒者進行接觸的過程中習得的一種行為。這種學習的過程會在多種機制下產生,包括不同的交友,模仿和偶像崇拜,說服或強制,以及對行為的定義與鞏固。Hall, Alan and Barry Wellman. 1985.“Social networks and social support”.In S.Cohen and L. Syme(Eds.), Social Support and H ealth(pp.23—41).New York:Academic Press.一個人是否最終會吸毒取決于和社會交往的頻率,持續時間,強度和優先級。社會學習理論的關鍵在于我們選擇交往的對象和他們的吸毒行為。因此,吸毒的一大危險誘因就是在一個人的家庭、朋友和同齡人的交往圈中出現了吸毒者。其中不良同伴對青少年藥物使用的影響是藥物濫用研究中最易重復獲得的發現。Bailey SL, Hubbard RL. 1991.“Developmental changes in peer factors and the influence on marijuana initiation among secondary school students”. J Youth Adolesc,20:pp.339—360.

事實上,在社會關系網中,任何一名吸毒者都可以成為施加影響的源頭,教會周圍人親近毒品,吸毒者越多,而這個人與他們的關系越密切,來往越頻繁,就越有可能習得相同的行為。同樣,一個人越是重視與那些吸毒者的關系,受到親近毒品的影響就越深,自然也就更有可能屈服于這種影響并沉溺于毒品。近年來一系列的研究Wood, P.B., Cochran, J.K., Pfefferbaum, B., and Arneklev, B. J. 1995.“Sensation-seeking and delinquent substance use:An extension of learning theory”. Journal of Drug Issues, 25(1):pp. 173—193; Donohew, R.Lewis, Hoyle, Rick H., Clayton, Richard R., Skinner, William F., Colon, Susan E., and Rice, Ronald E. 1999.Sensation seeking and drug use by adolescents and their friends:Models for Marijuana and alcohol. Journal of Studies in Alcohol,60(5):pp.622—631; Yanovitzky, Itzhak.2005. Sensation seeking and adolescent drug use:The mediating role of association with deviant peers and pro-drug discussions.H ealth Com m unication, 17(1):pp.67—89; Yanovitzky, Itzhak.2006.Sensation seeking and alcohol use by college students:Examining multiple pathways of effects. Journal of H ealth Com m unication, 11(3):pp.269—280.都記錄下了同伴影響在追求感官欲望與毒品濫用之間的相互作用。一個人追求感官欲望的程度越深,就越是可能主動尋找吸毒的同齡人并與之交上朋友。這類主動與吸毒者交友的人不僅能通過社會學習這一過程直接染上毒癮,更可能間接地因為同伴壓力和對毒品所帶來的感官刺激具有偏愛而染上毒癮。

從更廣的層面上來講,個人對感官刺激的尋求還可能會在媒體的渲染和“追求享樂”的文化氛圍下愈演愈烈,而這一結果將反過來促使新型毒品更為廣泛地流行。

這已經不是推理的結果而是事實的證明。最典型的便是美國毒品泛濫的教訓。

美國人歷來自詡擁有全世界最完美的政治、民主和司法制度,是世界上最文明的國家,但它卻是世界上最大的毒品受害國,面對毒品的肆虐橫行始終束手無策。盡管自20世紀70年代起,美國聯邦政府就提出了“對毒品宣戰”(war on drug)的口號,大幅度提升打擊毒品犯罪的專項經費,竭盡全力開展禁毒行動,但成效甚微。美國國家毒品濫用問題研究所1988年提供的統計數字顯示,20世紀七八十年代,美國12歲到17歲的少年中,用過大麻的占31%;18歲到25歲的青年中,用過大麻的占68%。與此同時,美國司法部提供的資料顯示,美國的毒品案件中有五分之三左右與大麻有關。高英東:《美國毒品問題的社會文化思考》,《青年探索》2003年第7期。據估計,僅在1996年,美國就有六十多萬人因為違反大麻法而被逮捕。[美]O.瑞、C.科塞著,夏建中等譯:《毒品、社會與人的行為》,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414頁。導致美國社會毒品問題惡化的原因自然是復雜多樣的,但追根尋底,還是與美國的社會文化密切相關。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后,美國經濟開始走向繁榮,社會財富迅速增長。隨著人均物質生活水平的普遍提高,美國社會的價值導向也開始發生傾斜。對“三高化”生活方式(高工資、高福利、高消費)和“一二三式”生活標準(一個富裕家庭、兩輛汽車、三間臥室的住宅)威廉·伊塞爾:《美國社會變遷:1945—1983》,麥克米倫出版公司1985年版,第197頁。的追求與倡導,將整個社會帶入了消費型發展階段。其結果是,只占世界人口總數6%的美國人,物質消費卻占了世界的40%。[美]弗雷德里克·西格爾:《多難的旅程》,商務印書館1990年版。美國共和政體建立時,由新教倫理道德塑造的使命感和美國人普遍崇尚的勞動、奮斗精神,逐漸被一種“失控的個人主義”、“新自戀情結”的物質享樂主義傾向所取代。丹尼爾·貝爾:《資本主義文化矛盾》,三聯書店1989年版,第344頁。在享樂主義和及時行樂心理的驅使下,極度的精神空虛成為五六十年代美國的文化符號。與此相伴隨的,則是年輕人出于“對一切世俗觀念的厭倦”的逃遁和毒品的濫用。

與此同時,美國注重個性自由的文化傳統,在保護個人隱私和自由意志的同時,將社會惡性競爭的矛盾、失業的壓力和貧富差異的沖突都交付給個人去面對,讓大批沒有能力承受社會矛盾又看不到前途的年輕人感到十分迷惘,一些人開始嘗試吸毒。美國食品與藥物管理局1994年發表的統計數據表明,因苦悶、寂寞、孤獨、壓抑而使年輕人開始嘗試吸毒的比例,在吸毒成癮者中占27.3%高英東:《美國毒品問題的社會文化思考》,《青年探索》2003年第7期。

年輕人對失望和厭倦情緒的宣泄或者對迷戀和興奮情緒的表達,最瘋狂的莫過于搖滾樂帶來的狂歡。在刺激的音樂聲中發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和哀鳴,可以使年輕人暫時拋開所有的煩惱并釋放他們的激情,感受到自我的存在。1969年8月,在紐約州的伍德斯托克舉行了地球上最瘋狂的派對,這場搖滾露天音樂會持續了3天,參加者達30萬至40萬人次。這是一次迷幻藥的狂歡,很多參加者在音樂節上都服用了LSD,《舊夢重溫:69’伍德斯托克的回憶》(美國搖滾音樂節實況),http://blog.zol.com.cn/12/article_11556.html。故這次活動被稱為“反主流文化史上最大的事件”。高英東:《美國毒品問題的社會文化思考》,《青年探索》2003年第7期。美國社會學家喬治·布雷默在談到搖滾樂與毒品泛濫之間的關系時不無感慨地說:“毒品是在搖滾樂的伴奏下在美國青年中泛濫開來的。”高英東:《美國毒品問題的社會文化思考》,《青年探索》2003年第7期。

濫用毒品并不是“嬉皮士”的首創。50年代的“垮掉的一代”就用吸大麻的方式表示過對現實的不滿。“嬉皮士”只不過是繼承了“垮掉的一代”的傳統,并有了新的發展。從吸大麻,到用海洛因,再到用迷幻藥。今天,毒品文化正在向人性的深處探求新的發展空間。當搖滾樂和迪斯科音樂的瘋狂依然不能滿足刺激的需求,群體的性濫交就成為另一種可能的選擇,從而極大地增加了艾滋病病毒傳播的危險。國內外的同類研究發現,雖然新型毒品的作用機理并不相同,但是與性行為有關的藥理性和神經性作用都普遍表現為能增強性欲、減弱性克制力并導致精神恍惚和身體對疼痛的敏感性降低。Freese, Thomas E., Miotto, K., and Reback, Cathy J.2002.“The effects and consequences of selected club drugs”. Journal of Substance Abuse Treatm ent, 23:pp. 151—156.在研究男性同性戀者的群交行為時發現,新型毒品被廣泛地用于提高性刺激和性能力,使男性同性戀群體本來略有下降的HIV感染率再呈上升趨勢。Sowell, Richard L., Craig Lindsey, and Troy Spicer. 1998.“Group Sex in Gay Men:Its Meaning and HIV Prevention Implications.”Journal of the Association of Nurses in AIDS Care 9:pp.59—71.

毒品與文化的關系,并不是偶然產生的、可以被忽視的關系。這一關系中包含著人類認識發展進程中深刻的內在規律。無論是東方文化還是西方文化,在經歷過早期的自由發展以后,都步入了漫長的理性壓抑時期。如在先秦文化繁榮以后,中國社會進入了上千年封建文化的理性壓抑時期;在希臘文化繁榮以后,西方世界也進入了上千年中世紀經院文化的理性壓抑時期。理性,本是人類文明進程中不可缺少的智慧和力量,但是走向極端的理性又成為扼殺人性的歷史沉疴和頑固勢力。近代社會在擺脫這種歷史羈絆中所經歷的無數死難和痛苦,成為非理性文化誕生的催化劑。因此,自人本主義和非理性主義問世后,人類出現了空前的個性解放和爭取自由的潮流。如社會理論家赫伯特·馬爾庫塞(Herbert Marcuse)就認為,追求愛欲的實現是人生的目的,理性應該而且能夠促進愛欲的滿足,技術理性只有在為愛欲滿足服務時,才是真正合理和可取的。所以他試圖把理性主義和非理性主義結合起來,實現“非壓抑升華”。馬爾庫塞:《愛欲和文明》,上海譯文出版社1986年版,第165、78頁;《理性與革命》,重慶出版社1993年版,第371—372頁。

流傳著黑格爾的半句名言:“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而恩格斯則補充道:“凡是存在的,隨著歷史的進程就會變成不合理的,因而,它一開始就帶有不合理性。”歷史就是在這種合理性與不合理性的交叉中發展和前進。理性的文化是這樣,非理性的文化也是這樣。當一種文化的發展在充分展現了合理性以后,如果走向極端,那么就必然會走向反面,從合理性變成不合理性。

新型毒品的泛濫提醒我們,社會的文明和教化的規范性在今天是不可缺少的,任何忽視社會規范和放松文明教化的傾向都是危險的。但是,在自由個性理論盛行的現時代,現有的文化和教育在放縱個性自由方面的功能已經大大超過了規范個性方面的功能。當毒品從精神方面向個人進攻時,抵御毒品誘惑的功能幾乎都交由個人自己去承擔了。文化和教育在聚焦競爭和效益的同時已經很少再提供人們精神健康的支撐和保護,這是社會文明進程中物質力量和精神力量出現失衡的表現。

傳統毒品向新型毒品的演變過程,嚴肅地向世人警示:百年前以國家之間的侵略為主要特征的毒品戰爭已經成為歷史,新的禁毒歷程將是更為艱難的人性自我的戰爭。從社會學的視角來看,個性自由和開放的合理性將受到社會文明的檢驗,未來社會文明和教化的規范性在建構人性正義和道德秩序中將重現自身的價值;人類對毒品真正有效的防范,是在日常生活的享樂中保持適度,并處處警惕人性的弱點把自己引向危險的極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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