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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灰色地帶

在暗黑龍騎的總部,如此另類的奧貝雷恩吸引了眾多的目光。大多數人都沒有認出這位年輕的亞瑟家族家主,這不是因為他的衣著以及容貌,而是因為氣質。以往的奧貝雷恩陽光、干凈、嚴謹,還帶著些浪漫和理想主義的天真。這其實也不怪他,作為三大家族的繼承人,奧貝雷恩從出生時起就得到最完善的照料,而且他現在才十九歲。十九歲,在荒野上是個飽經風霜的年紀,在龍城則剛剛開始承擔責任。

現在站在總部大廳中的奧貝雷恩,則多了一種肅殺、深沉的氣息,這是只有在戰場上、在血與火之間、在敵人的尸堆上才能獲得的氣息。

奧貝雷恩沒有像以往一樣直奔六樓,而是轉向一樓右側,那是龍騎總部辦理任務交結的部門。

幾分鐘后,奧貝雷恩就辦理好了一切相關的手續,并且補領了裝備,最核心的自然是隨身戰術智腦。手續辦結后,辦公桌后的少校站了起來,和奧貝雷恩握了握手,帶著恭謹且欽服的語氣說:“我非常榮幸地通知您,您已經是一名中尉了,恭喜您!奧貝雷恩閣下,您晉升的速度是我所僅見。”

少校四十多歲,身材已有些發胖。和胡里奧中校一樣,他脫離了一線的戰斗,轉而成為了總部官僚體系的一員。他對奧貝雷恩的尊敬是恰如其分的,作為亞瑟家族的家主,奧貝雷恩無疑權勢顯赫。拋開這一點,奧貝雷恩高達六階的類法術能力如果和他的能力背景結合起來,就會變得非常可怕。眼前的年輕人已經擁有了超越龍城大多數人的勢力,卻還在戰場上親身浴血拼殺,并且屢立戰功。這種以身犯險的舉措,可以評價為愚蠢,也可以稱之為智慧。但是少校深知,如果幾年中奧貝雷恩不死,那就會是另一個梟雄的出現。不管奧貝雷恩今后的命運如何,少校絕不愿意在這個時候得罪他,如果能夠討好,那就是最好不過。

動蕩年代,權勢和力量前所未有的重要。荒野上,弱小的人沒有生存的權利,龍城中,小人物的字典中也沒有“尊嚴”這個詞。

奧貝雷恩謝過了少校的恭賀,謙遜而有禮,又保持了適當的距離感,完美地詮釋了大家族繼承人的風范和氣度。

少校親自將奧貝雷恩送出了總部大門,一路上還在不停地恭維他軍銜晉升的速度。不過奧貝雷恩這次沒有領情,而是以冷淡的口吻說:“不,我想我的軍階晉升并不算快,至少我知道,蘇上尉晉升的比我更快。”

“這……”少校很想說這怎么一樣。蘇是荒野中來的野蠻人,僅僅是靠著臉長得漂亮討得了帕瑟芬妮的歡心,這才得以進入暗黑龍騎。蘇在戰場上搏命賺功績是理所當然的,可奧貝雷恩繼承了亞瑟家族,自己又逐漸展現出堪比帕瑟芬妮的天賦,身份高貴的他即使不上戰場也是理所應當,而在戰場上搏命就有些值得商榷了。說到底,仍是身份有貴賤。不過精于世故的少校看到了奧貝雷恩的臉色,再聯想起帕瑟芬妮和奧貝雷恩的關系,聰明地選擇了不再提起這方面的話題。

在大門外,奧貝雷恩禮貌地和少校道別。少校并未看到門口停著車,心中暗暗驚訝,不知道奧貝雷恩準備怎么回家。以前奧貝雷恩每次過來,都是有專車跟隨接送的。

告別少校后,奧貝雷恩新領取的戰術智腦不斷地震動起來,里面出現了整排的信息。奧貝雷恩大致看了看,收到的大多是關于一系列任務獎勵以及異種生物基因鑒定付費的信息,除了戰績和進化點之外,奧貝雷恩其實對這些獎勵全無興趣。他可不是明明家族有大量資源,自己卻偏偏不去動用的傻瓜。親身歷險是為了磨礪自己,在挑戰極限之外,必要的物資他都會準備萬全。比如說這次奧貝雷恩率隊深入東南方向,與變異生物的一場遭遇戰,就幾乎令隨行的海皇三叉戟精銳殆盡,如果沒有這些精銳隨行,奧貝雷恩早就成了變異生物基因中的一個片段。

眾多信息中,突然有一條信息吸引了奧貝雷恩的注意,那是一則看起來很普通的軍階晉升消息。

奧貝雷恩平靜地點開了它,然后默默地讀了整整一分鐘,突然狠狠地把領取還不到一個小時的戰術智腦砸在了地上!

他仰望著灰色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寒的空氣,讓刺骨的寒冷慢慢冷卻自己的血液。片刻之后,平靜下來的奧貝雷恩回到總部領取了一個新的隨身智腦。然后以類法術能力見長的奧貝雷恩,像蘇一樣,依靠跑步離開了總部。有許多人看到了這一幕,有驚訝,有好奇,也有人若有所思。

龍城也有教堂,而且恢弘雄偉,祈禱大廳幽深而高遠,四壁的壁畫因為年代久遠而有些斑駁。由于終年難得一見陽光,高高的玻璃彩窗已經很難呈現昔日的神采。能夠容納數百人同時祈禱的大教堂現在就只有三個人在打理。一個神父,一個上了年紀的守夜老人,和一個負責打掃的少年。雖然神父什么事都會幫著做,但是這么大的教堂,肯定不是三個人能夠打掃得過來的,因此在很多角落都不可避免地積了灰塵。

這座別名為圣·詹姆斯的大教堂曾經有著輝煌的過去,但在這個力量至上的時代,信仰的作用已經微乎其微。而且,現在在這座教堂中傳播的教義,認真地說也和舊時代有所不同。

當教堂大鐘的指針指向下午三點的時候,天色已經非常的暗淡。寒風呼嘯著從空蕩蕩的街道上掠過,發出陣陣令人心悸的嗚咽。對于經常幾天都接待不了一個祈禱者的圣詹姆斯教堂來說,這個時候更不太可能會有人來。現在的天氣非常糟糕,龍城中大多數人會呆在溫暖的家中。

打掃教堂的少年正想要把半開的小門關上,忽然看到街道的盡頭跑過來一個人,他猶豫了一下,決定先不關門,看看那個人是不是要到教堂來再說,雖然這個可能性很低。

在昏暗的天空下,那個人以勻速從空曠的街道上跑來,在這一刻,似乎整個世界上就只剩下了這一個孤單的人。

少年本來以為跑來的是蘇,因為整個龍城中就這么一個來回全靠跑步的野蠻人。當那個人跑近些時,少年才看到不是蘇,而是一個衣衫破爛,看上去似乎剛剛從戰場上下來的陌生人。但是少年的預感很準,陌生人果然是向教堂跑來的。

看到了倚在門口的少年,奧貝雷恩遠遠地就微笑著招呼:“小莫克,神父在嗎?”

少年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立刻嚇了一跳,連忙挺直身體,看了半天,才猶豫著問:“您是……奧貝里雷閣下?”

奧貝雷恩微笑著拍了拍小莫克的頭,說:“我已經說過了很多次,叫我奧貝雷恩。神父在里面嗎?”

“神父在整理教典,您要在后面的教典室才能找到他。”少年莫克說。

“我知道了。”奧貝雷恩點了點頭,從小門鉆進了教堂。

少年想把小門關上,他想了想,不知道為什么,還是決定讓小門再開一會兒。雖然這樣會不斷有寒風從打開的門縫中鉆進來,很多時候會凍得他發抖,不過少年莫克還是有些期待。或許是奧貝雷恩的到來點燃了本來不存在的希望,一點模糊的期待還是讓他選擇繼續開著小門。

過去每隔一段時間,奧貝雷恩都會到教堂里,和神父聊上一會,再獨自祈禱。但最近兩個月,小莫克還是第一次看到他。

這一次奧貝雷恩待的時間不長,還不到十分鐘他就從教堂里走了出來。在他跑步離去的時候,小莫克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感覺似乎奧貝雷恩比過往要高大了許多,也威嚴了許多。小莫克知道奧貝雷恩的家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開車都要一個多小時。看他離去的方向,應該是回家,可是,他就要這樣跑回去嗎,這要跑多久?

小莫克看著已經接近全黑的天空,聽著嗚咽呼嘯著的寒風,一想到要在這樣的環境下獨自跑步前進,立刻不由自主地打了幾個寒戰。他伸著凍得有些僵硬的手,想要把小門關上。天已經黑了,不會再有人來教堂了。

就在小門快要完全關上的時候,門縫中突然傳來一個有些沙啞但仍十分動人的聲音:“莫克,請問神父在嗎?”

小莫克眼睛一亮,幾乎跳了起來!他急急忙忙地將小門推開,叫了聲:“莎莉姐姐!”。

門外站著的是個美麗的少女,全身都裹在厚厚的大衣里以抵御嚴寒。她的小臉凍得通紅,懷中抱著幾本厚厚的大書。

莎莉閃身進了小門,莫克就把小門嚴嚴地關上,然后接過莎莉手中的書,看了一眼,有些驚訝地問:“莎莉姐姐,這些書你都看完了?”

“是啊,我很喜歡,這幾天熬夜看的。莫克,能不能幫我看看,教堂里有沒有這幾本書。”莎莉解開了大衣,從里面的口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張紙,上面列著七八本書的書名、作者和出版信息。

莫克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莎莉鼓鼓的胸上,接過書單后飛快地掃了一眼,就又把目光挪回到了原處,說:“有三本是教堂里有的,一會兒你走的時候,我可以偷偷地拿給你,可是……”

“莫克,你的手又冷了,是嗎?”莎莉的微笑中有些無奈,也有些溫柔。

莫克直接撲進了莎莉的懷里,沖力將莎莉壓在了教堂緊閉的大門上,粗暴地拉出她的上衣,從衣擺下將手伸了進去,然后用力抓緊。

瘦弱的少年和早早發育的莎莉差不多高,他微弓著身體,在莎莉帶著自然清香的臉蛋、脖頸上用力親吻、吮吸著,而他的雙手是如此用力,讓莎莉偶爾因疼痛而絞緊了雙眉。因為過于興奮,莫克喉嚨中都發出如同野獸般的嚎叫,聽起來和以往那些曾在莎莉身體上聳動的成年男人沒什么兩樣。

莎莉輕輕地嘆了口氣,雙臂環抱著少年的頭,仰起了頭,看起來是給了少年更大的方便,不過她的目光越過昏暗的祈禱大廳,落在盡頭的神像上。巨大的十字架保留自舊時代,架上釘著的裸身男子神態依舊栩栩如生,每次看到他,莎莉都覺得自己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那種痛苦,不是來自肉體,而是源自心靈。

十字架下,豎立著一個新的雕像。雕像只有一人高低,通體是由石材雕成,材質并不名貴,也沒有多余的裝飾。雕像是一個蒙在斗篷下的人,雙手捧著一個帶有螺旋刻紋的奇特圓柱體。

這是主的使徒,按照神父的說法。不過神父沒有說過十字架上釘著的男人是不是主。

使徒的雕工并不華麗繁復,卻極為傳神,每次看到石像,莎莉總會感覺到一股濃烈的非人氣息,似乎在那石膚的下面還有著一顆冰冷的心臟。石像是神父親手雕刻的,石料采自龍城旁邊,由神父用原始的平板車拉回教堂。使徒像雕好后,神父自制了滑輪纜繩,自己將使徒像吊上了神臺。整個過程都是依靠神父自身的體力,沒有借助一點機械之力。

但是神父沒有能力,哪怕是一階的力量強化也沒有。

莎莉并不喜歡使徒像,每次看到它時都會讓她感覺到莫名的冰冷和恐懼。她更愿意看著十字架上釘著的男人,當目光落在他身上時,莎莉似乎都會隱約感知到那寬如大海的憐憫。莎莉的心會由此變得平靜,并且重生勇氣和決心。

莫克整個身體都在莎莉身上摩擦著,極度的興奮讓他瘦弱的身軀中迸發出驚人的力量,勒得莎莉幾乎透不過氣來。

在以前,到這種地步基本也就結束了,可是今天莫克出奇的興奮,如同一座始終沒有爆發的火山,不停在低低嚎叫著。他猛然扳著莎莉,讓她轉了個身,力量之大再次使莎莉絞緊了雙眉,不過她捂住了自己的嘴,沒有叫出聲來。

莫克竟然將她的厚裙拉了下來!

莎莉吃了一驚,連忙用雙手護住自己裸露的臀部,回頭柔聲勸著:“莫克,別這樣,你才剛過十歲,這樣對你身體不好。也許過幾年……”

然而莎莉的雙手被莫克一把抓住,向上提起,鐵鉗般的力量捏得她腕骨幾乎要斷折。莫克也壓低了聲音,在莎莉耳邊咒罵著:“這不關你的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個荒野來的婊子,都不知道被多少人干過了!別人可以,為什么我不可以?!你還想看書嗎?!”

莎莉的身體輕輕地顫抖了一下,隨后放棄了抵抗。少年極為粗暴的進入讓她痛得輕輕地哼了一聲。莎莉將臉貼在冰冷而又堅硬的大門上,一滴眼淚終于從眼角流了下來。但她只流了一滴眼淚。

前所未有的快感讓莫克滿臉通紅,想要尖叫的心情和必須保持安靜的現實讓他的聲音尖細得像個猴子,也不知道莎莉是否聽清了好像瘋人囈語一樣的話,但這個時候,就是莫克自己都未必知道自己說了些什么。只是從囈語中知道少年也是來自荒野,所以雖然才十歲出頭,雖然身材瘦弱矮小,但是已經可以做這些成年男人才能做的事。

為了避免被神父發覺,兩個人必須壓低聲音。第一次的快感以及擔心被發現的害怕交織在一起,讓莫克幾乎崩潰。而莎莉的身體則如同溫暖而無底的海洋,層層漩渦讓他完全無法抵抗,迅速淪陷。

在少年虛弱地掛在莎莉背上時,整個過程還不到一分鐘。

極度的興奮過去,恐懼隨即爬上了少年的心頭。他張皇地從莎莉身體里退出來,慌亂弄好了衣服。他非常害怕莎莉會將剛剛的事情告訴神父,那樣的話,說不定神父會再把他趕回荒野,變回一個隨時可能被同類撕吃掉的野蠻人。

莎莉取出一塊方巾,清潔身體并且整理好衣服,動作嫻熟且迅速。她將用過的方巾收進了大衣的口袋里,望著忐忑不安的莫克,溫柔地問:“我可以去見神父了嗎?”

“呃,可以可以,神父應該就在后面。”莫克根本不敢望向莎莉的眼睛。

莎莉在祈禱桌前安靜地坐了一會兒,神父才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坐到了桌子的另一端。他的黑色教袍袖口挽起,雙手還沾著醒目的灰塵,顯然剛剛在教堂后部不是做著清潔就是在修葺著什么。

神父看上去有四十多歲了,嚴酷的環境和多年的勞作在他臉上留下深深的痕跡。神父的雙手骨節粗大,布滿了老繭,但是一看就可以感覺那雙手的蒼勁有力。盡管莎莉從心底里不喜歡使徒像,但是對親手雕刻神像的神父充滿了敬意。她總覺得,全無能力的神父身上有一種看不見的光輝,特別是在他專注工作或者是祈禱的時候,光輝會更加明顯。

神父坐好,交叉著雙手,微笑著看著莎莉。

“神父……”莎莉的眼睛中有著隱約的陰郁,她猶豫了很久,才選擇到合適的詞語,“為什么一個人可以在突然間變化,就像是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是不是每個人都會這樣……我是說,可能會突然變得很可怕。”

神父沉思了片刻,才微笑著回答:“我想,我明白你的問題了。孩子,人們之所以善變,是因為沒有信仰。而那些突然間會變得很可怕的人,是因為沒有了約束,或者有約束,但仍覺得惡行不會得到懲罰。孩子,在這個黑暗的時代,變化是永恒的主題,因為人們有了力量,卻失去了規則。變化并不總是好的,不受約束的力量往往會帶來惡行,所以我們才需要信仰。”

“那么,真有主的存在嗎?”莎莉問。

神父笑了起來,這個問題莎莉從沒有問過,當人們詢問主的存在時,距離信仰也就不遠了。

神父思索了一下,才說:“主無所不在,但正因如此,所以我無從測度主的存在,也無法為你證明。我們能夠做的,就是保持對主的信仰。”

“既然不能證明主的存在,為什么要有信仰呢?”莎莉又問。

“因為信仰是一束光,它可以在黑暗中為你指明方向。”神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莎莉好像又在他身上看到了光輝。

“我能夠為主做些什么,除了自己的心和身體,我一無所有。”莎莉有些熱切地望著神父。她的身體微微前傾,胸部飽滿的線條經過桌沿的擠壓,變得更加醒目。

神父看到了這一切,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洞悉世情的智慧,溫和地說:“主并不需要你的金錢和肉體,它需要的只是信仰。我也一樣。”

莎莉有些意外,然而她的眼中涌起真正的喜悅。她的目光越過神父,望向豎立著兩個神父的神壇。從釘在十字架上的男人,她感覺到的還是寬廣的仁慈和憐憫,自使徒像上看到的依舊是非人的冰冷。

與神父接下來的對話短暫而溫馨,當莎莉向教堂大門走去的時候,她的臉上重新有了光輝。嵌在大門里的小門虛掩著,旁邊一張桌子上放著三本厚重的書。在不遠處的圓柱后,可以看到莫克正躲在那里,偷偷地向這邊張望。年輕的孩子總是精力旺盛,雖然剛剛發泄過,但看到莎莉時,他的喉頭又在起落不定,似乎想要撲出來。但是出現在神壇前的神父讓他打消了一切非分的念頭。

莎莉好像根本沒有看到畏畏縮縮的莫克,她抱起了書,走出了教堂,再將小門仔細掩好。

天已經全黑了,風更是大得嚇人。莎莉裹緊了大衣,艱難地頂著寒風走著。走出一小段路,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從大衣口袋中掏出一團皺布,用力地扔了出去。

風非常的大,大得似乎可以把人都吹走,這團布才離開莎莉的手,就被風載著飛上高空,不知飄向哪里。

夜非常的寒冷,僅僅是扔布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莎莉打了個寒戰。她急忙將瞬間就凍得發硬的小手縮回衣袖,然后緊緊地抱住懷中的書,生怕把它們掉在地上。

抬頭看看前端隱沒在茫茫黑暗中的道路,莎莉很有些懷疑自己能不能在這樣的寒夜走回居處。但是就如神父說的,信仰是一束光,即使在最深沉的黑暗中,也能照亮前行的路。莎莉現在還不確信主的存在,但是,在她的心中,也一直有著屬于自己的一道光芒。

風忽然變小了,黑暗的世界也有了溫暖。

一件還帶著體溫的大衣裹在了莎莉身上,讓她身體的顫抖平息下來。體溫和氣味都是如此的熟悉,讓莎莉幾乎要跳著叫起來。她猛然甩脫大衣的罩帽,回過頭來,看到黑暗中果然站著一個魁梧而又熟悉的身影。

莎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幾秒鐘之后,她才叫了聲叔叔,猛地撲進了魁梧男人的懷里!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真正像一個十三歲的孩子。

里高雷替莎莉將大衣裹緊,才微笑著說:“莎莉,我從你的同伴那里聽說你來了教堂,所以趕了過來,還好沒有錯過了。”

莎莉仰起小臉,有些疑惑地問:“叔叔,你是怎么來的?龍城是不讓外面的人進來的。”

里高雷笑著拍拍莎莉的頭,說:“叔叔現在已經是暗黑龍騎少校的扈從了,當然可以進來。不過你的麗姐姐今天才出院,所以直到現在才能來看你。”

莎莉將小腦袋從里高雷的懷里伸出來,果然在他身后看到了身姿婀娜的麗。盡管天氣寒冷,她依舊只穿了身很單薄的緊身作戰衣,上身套了件夾克。莎莉一直知道擁有格斗域能力的麗不畏寒冷,于是向她吐了吐舌頭。麗則笑著,狠狠地揉亂了她的頭發。

莎莉再望向里高雷,這一次非常認真地問:“叔叔,你怎么會成為龍騎扈從的?你以前不是說過,寧可戰死也不當和奴隸沒什么兩樣的扈從嗎?”

里高雷一臉尷尬,抓了抓短發,有些含糊地說:“啊,是嗎?我曾經說過這句話嗎?”

“說過!”莎莉非常肯定。

看著莎莉認真的臉,里高雷又抓起了頭發,不過這一次麗望向了其他方向,并且和里高雷一樣在用力抓著栗色的短發。

里高雷呵呵地笑了起來,說:“好吧,可能我說過這句話。不過這個世界總是在變的,不是嗎?我的頭兒很不錯,是個好人,而且非常的帥。他叫蘇,如果你見了他,一定會喜歡他的。”

“蘇?”莎莉對這個名字和這個人還留有記憶,事實上,看過蘇的人想要忘記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吧,我承認,蘇是個好人,也很帥。”莎莉終于勉強認可了里高雷的選擇。實際她也很清楚,扈從是終身的契約,而違背契約的結果,就是會引來審判所的介入。

里高雷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然后吹了聲口哨,一把將莎莉抗在了肩上,大笑著向城外走去,邊走邊說:“走,莎莉!叔叔帶你去個好地方,今晚叔叔請你吃大餐!”

莎莉似乎并沒有里高雷想象的那樣高興,不過大步飛奔著的里高雷并沒有注意到這個,麗似乎察覺了些什么,漂亮的眉毛微微地皺了起來。

從生活方面來說,龍城的住民可以說生活在溫暖的陽光下,而荒野則是永恒的黑暗。在光與暗之間,并非只有一條分界線,還有著寬廣的灰色地帶。

圍繞著龍城,眾多的公司、組織和家族都建立了自己的領地。在龍城周圍的遼闊區域內,生活著數十萬形形色色的人。由于對進出人員的嚴格限制,有資格進入龍城的人并不多,這也就意味著龍城雖然廣闊,但是城內的娛樂并不如何吸引人。畢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誰又會心甘情愿地娛樂別人呢?

這樣,在龍城周邊的灰色地帶,就形成了幾條街道,里面到處都是酒吧、夜場、酒館和廉價的旅舍。在這些地方,一個人幾乎可以找到想要的一切娛樂。即使是龍騎中的大人物,比如說某些校官,也會經常在這里出現。

里高雷帶著莎莉來的地方,就是一條灰街,只有在灰街中才能吃到一些荒野上的食物。最以暴力和性聞名的那條灰街,又被人們俗稱為鬼街。

和周圍人的狂喝爛飲不同,里高雷、麗和莎莉吃得很慢,也很認真,這招致了許多鄙夷的目光。在龍城的住民中,把這種吃法稱為“荒野吃相”,意思是只有荒野中出身的野蠻人才會把盤子打掃得這么干凈。其實這種說法相當的準確,對荒野中生存的所有人來說,冷和餓都是與生俱來的記憶,所以每個人都非常重視食物。

里高雷和麗或許并不知道“荒野吃相”的說法,莎莉也許知道。不過即使三個人都知道這個說法,也不會有人放在心上,仍然我行我素地吃著,并不時低聲聊些什么。在荒野里,食物是最神圣的東西,值得最高程度的尊敬。

在酒館其他人的眼睛里,三個人這樣的行為就顯得非常刺眼。血液中燃燒著的酒精更讓一些暴躁的人將這看成了挑釁。

終于有人走了過來,將一把軍刀重重插在里高雷面前的桌子上,噴著濃濃的酒氣說:“喂!荒野來的土狗,滾出這個地方!你可別傳染給我們什么怪病!哦,兩個小妞不錯,你們可以留下來。”

里高雷笑了笑,他現在心情很好,并不想打架,也不想給蘇惹事。雖然如果他想,這個喝得半醉的家伙就會立刻沒命。就在他剛想說點什么的時候,麗已經盯著醉漢,冷冷地說:“我們是從荒野中來的,但也是龍騎的扈從。”

醉漢先是吃了一驚,然后又笑了起來:“扈從?這里有好幾個扈從,有上等兵的,甚至還有個是少尉扈從!你陪睡的龍騎是什么軍銜啊,別告訴我是個列兵!”

飯店的另一端傳過來一個懶洋洋但含著隱隱傲慢的聲音:“那邊的妞,我看你長得不錯,如果你的主人只是個列兵的話,那你還不如跟我算了,怎么說我也是個上等兵。”

“我的頭兒是少校。”麗的一句話立刻讓周圍安靜了下來。

即使在龍城外,少校也絕不是可以隨意得罪的人物。招惹一名扈從,和招惹少校本身也差不了多少。麗很滿意這個局面,今晚有莎莉在場,她并不想將事情弄大。如果換個場合,只憑剛才那句話麗就會打斷醉漢的整排肋骨。

然后,出于女人的某種驕傲,麗又補充了一句:“他是蘇。”

飯店中一片寂靜,然后如泛起漣漪,有些人的臉上開始浮現出曖昧的笑容,氣氛逐漸變得詭異起來。

“蘇?是不是那個靠穿女人裙子爬上來的家伙?”不知從哪里忽然冒出來一個聲音。

“聽說他是個從荒野爬上來的野狗,難怪找的扈從也都是荒野上的狗!”這句話引起了不少人哄笑。

站在桌邊的醉漢本來還有些畏意,但是人群的喧鬧又給了他無窮的勇氣,他努力張大著醉眼,在麗和莎莉臉上看來看去。他突然眼睛一亮,指著莎莉叫了起來:“我認得你!你不就是那個……”

誰也不知道他下面半句想要說什么,因為麗已經站了起來,一把拔起了插在里高雷面前的短刀,用力一握,竟然空手將短刀的刃鋒捏成了一團廢鋼!麗握著廢鋼的拳頭隨即揮起,以醉鬼根本無法反應的速度轟擊在他的嘴上!

雖然麗看起來甚至有些纖弱,但四階的力量加上爆發力非常恐怖。醉漢噴出一道夾著幾顆牙齒的口水,超過一百公斤的肥壯身體應聲飛出,越過四五張桌子,重重地撞在飯店另一端的墻壁上,震得天花板都在不斷地掉落灰塵,甚至墻壁上都出現了裂紋!

直到醉漢軟倒在地,完全沒有了反應,才有人驚呼出來。然后,全面的搏斗就在瞬間爆發。

因為漂亮的外表、荒野的出身以及與帕瑟芬妮的關系,蘇在短短時間內就成了龍城的名人。但是絕大多數人心目中對他都沒什么敬意,也絕不會有什么正面的評價。蘇對法布雷加斯家族武裝的血戰,以及成為龍騎后炫目的戰績都被人們選擇性地遺忘了,飛速竄升的軍銜完全被視為帕瑟芬妮濫用私人權利的結果。

蘇的狠辣手段,也只有法布雷加斯家族的成員,以及少部分有權利看到瑪莉婭尸體的人知道,出于種種原因,他們當然不會四處宣揚。所以大多數人,盡管不愿意承認心底深處的嫉妒影響了他們的判斷,仍固執地認為蘇同樣軟弱得像個女人,并且他的扈從也必定一樣的軟弱可欺。

所以,飯店里喝多了的男人們熱血沸騰,一擁而上。

里高雷完全沒想到在龍城的第一次聚餐會變成這個樣子,并且轉眼間就變成了全面混戰。他苦笑著,突然站了起來,堅硬的頭顱狠狠地撞在身后一個男人的下巴上,將他直接撞暈了過去,然后再向側后揮出一肘,重重砸在另一個男人的肋下。男人立刻張大了嘴,卻聽不到任何叫喊,只有骨骼斷裂的喀嚓聲。

一拳砸飛醉漢后,麗又是一記高踢,竟然將撲向莎莉的一個大漢直接踢到天花板上!那名大漢啪噠一聲牢牢貼在天花板上,然后又像皮球一樣彈了下來,他狂呼大叫著,還沒摔到地上,就又中了麗一記力量超過一千公斤的側踢,呼地橫飛出去,沿途還撞倒了五六個人。

莎莉忽然站了起來,抓起桌子上一個陶罐,重重在身旁一個光頭男人的腦袋上拍得粉碎。她隨后鉆進了桌底,躲開了四面八方伸來的幾只大手。

里高雷沒有離開飯桌,不停地抓起桌上的瓷盤,再在一個個男人的臉上拍得粉碎。格斗并不是他的長項,因此在混戰中也挨了不少拳腳,還有一把椅子在他頭上砸得粉碎,但依靠高達三階的肉體防御能力,里高雷的戰斗力并沒有受什么影響。

團聚在餐桌旁的男人忽然一個接一個地慘叫起來,原來在鉆到桌子下面之前,莎莉順手抓了一把餐刀餐叉,這會正一把一把深深插進落入她視線的小腿里。

在飯店的另一端,只有那位龍騎的上等兵還安然坐著,保持著正式龍騎的身份氣度。只是他同桌的幾名扈從倒是都站了起來,有些躍躍欲試。只是畏懼于麗的兇悍,他們還有些猶豫。

呼的一聲,一個干瘦的男人中了麗一記鞭腿,橫飛過大半個飯店,直接撞向了龍騎上等兵這桌。兩名扈從立刻迎了上來,合力接住了瘦小男人,免得撞翻了桌子。誰知這個瘦小男人身上附帶著幾乎無法抗拒的沖力,直接將兩個實力并不出眾的扈從壓倒!

三個男人的身體一齊倒在了飯桌上,然后嘩啦一聲,整張飯桌都垮了下來,飯菜湯水,一地狼藉,就連上等兵的衣服上都沾上了不少色拉奶油。

“你!……”上等兵氣急敗壞地站了起來,后退時被椅子一絆,又差點仰天摔倒。當著幾名扈從的面,上等兵惱羞成怒,然而看到麗的格斗動作,同樣依靠格斗域能力晉身暗黑龍騎的他心底卻有些凜然的寒意。

里高雷手下是留有分寸的,麗卻不同。她的動作簡單明了,沒有什么復雜的變化,單純以爆發力、速度和準確制勝,然而下手落點的選擇卻絕不留情,每一下打擊都有效且致命。這是戰場上才有的格斗技藝!上等兵看得出來,至少有四個男人在麗的手中要留下殘疾。最先被砸飛的醉漢多半已經丟了性命。

上等兵猶豫了一下,刷的一聲抽出了佩槍,指向了麗。

麗栗色的短發猛然飄了起來,她轉過頭來,劍一樣的目光越過黑洞洞的槍口,落在上等兵的瞳孔上。上等兵忽然覺得頭皮一麻,驟然生出的恐懼感讓他全身的肌肉都為之一僵。就在這個瞬間,麗突然發力向上等兵沖來!沿途擋路的一男一女被她側肩一靠,立刻身不由己地向后飛出。

一瞥見麗的沖勢,上等兵心底徹底冰寒!這至少是四階的速度才有的真正實力。在已經有四階的力量與防御后,如果還能有四階的速度,那么對整體實力的提升絕不是一點。

上等兵知道手槍已經完全沒用,但他拋槍都來不及,只能向麗揮出左拳,期望自己同樣是四階的力量可以暫時擊退這恐怖的女人。他可只有三階的防御,至于速度,根本連一階都沒有。

麗同樣出拳,砸在了上等兵的拳頭上!

兩拳相擊,上等兵的手上傳來了預期中鉆心的疼痛,以及預料之外密密麻麻的骨碎聲。然而最出乎上等兵意料的是,麗看起來白白的拳頭竟然比鋼鐵還要硬,徹底砸碎了上等兵的左手后,居然毫發無傷,又是一拳向上等兵的臉砸來!

上等兵用自己的鼻梁再一次印證了麗恐怖的力量和拳頭的硬度,鮮血混著牙齒,瞬間染紅了大片的墻壁。僅僅一拳,麗就砸爛了上等兵的臉,并且將他打昏過去。

在上等兵的周圍,呆呆地站著四名扈從,每一個的塊頭都比麗要大得多,然而卻沒有一個敢去扶一下暈死過去的上等兵。

麗的短發依舊飛舞,胸脯也在急劇地起伏,她咬著牙,從牙縫中向外噴著氣,緊握的拳頭骨節都在喀喀響著,纖細的身軀內隨時都會迸發出驚人的力量。麗向四名甚至沒有膽量被她打斷骨頭的扈從瞪了一眼,霍然轉頭,冷冷地掃視著飯店,尋找著下一個堪作她對手的家伙。

飯店中一片狼藉,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的人,許多人都很沒有體面地在呻吟著。還能行動的家伙都縮在角落里,再也沒有了沖上來的勇氣。

里高雷臉上有了好幾塊青腫,嘴角也破了,腦袋上的短發中還頂著半截木棒,不過他還是站著的,甚至還保持著一個很難看的微笑。莎莉也從桌子下鉆了出來,一手握著把短刀,一手提著半截酒瓶,秀麗的小臉上很有些殺氣。

戰事就此結束。

里高雷和麗并肩走出了飯店,莎莉走在中間,兩只手臂分別掛在他們的胳膊上。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三口之家,溫暖,和煦。

飯店中的打斗時間不長,但也不算短,早就驚動了附近一條街上的人。飯店還有些人從后門逃了出去,將里面的情形告訴了趕來的人。所以當三個人走出飯店時,外面的情勢已經有些不對了。黑暗中,隱約有拉開槍栓的聲音。

里高雷忽然拔出手槍,閃電般連開四槍,清脆的槍聲劃破了夜空!夜空中閃現出大蓬的火花和金屬破裂的聲音,以及幾聲失聲驚呼,卻沒有聽到臨死前的慘叫。里高雷的手槍又向黑暗中虛點了幾下,槍口所指的方向上,都是一片雞飛狗跳,甚至還有重物墜地的聲音,然后就聽到一聲痛呼。

黑暗中,四名身份各異的槍手正看著自己手中斷成兩截的步槍發呆。若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他們再也不敢將準星套向正逐漸遠去的三人。因為那樣做的話,下一顆子彈打斷的會是他們的頸骨。而那個因為閃避而從屋頂摔下來的倒霉鬼,此刻還在堆滿垃圾的后巷中呻吟。

直到離開灰街有了些距離,里高雷才說:“麗,下次下手別這么重,這是龍城,我們別給頭兒惹麻煩。看起來他的麻煩已經不算少了。”

“我只是想讓那家伙快點閉嘴!”麗有些生硬地說,她并沒有解釋原因。

里高雷聳了聳肩,不準備再爭論下去。雖然路很長,但是里高雷和麗提著莎莉很快就進入了龍城。麗有些突兀地提出讓里高雷先回去,由她送莎莉回住處,里高雷再次表示同意,反正只要是麗決定的事,他基本上都會同意的。

夜很冷,也很黑。在回家的路上,莎莉出奇的安靜,靠在麗的懷里,默默地走著。快到她的住處時,麗才嘆了口氣,說:“莎莉,你很缺錢嗎?”

“……是。”莎莉隔了一會兒才回答。

“里高雷叔叔給你的錢應該夠了呀!”麗已經對龍城的貨幣和物價有了初步了解,不過若是在經濟與貨幣方面再進一步,那些數字就會讓她感覺到十分頭痛。這點十分奇怪,同樣是數字,如果是放在軍事領域,麗立刻就會有本能的理解。

莎莉保持著沉默,麗又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決定不再繼續追問下去,不管怎么說,這種經歷都不會是個愉快的回憶。在初次見到莎莉的時候,麗就從她身上嗅到了一股濃濃的男人味道,這種味道不應該出現在莎莉的身上,在飯店時那個醉漢的話也佐證了麗的猜想。

“看樣子你很缺錢,等我過兩天再給你些吧!”麗想了半天,最后也只有用自己的方式來幫助莎莉。

莎莉認真地看著麗,片刻后搖了搖頭,說:“麗姐姐,我有自己要做的事,需要很多很多的錢,你幫不了我的。如果你真的想要幫助我,那就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訴里高雷叔叔。”

麗還想勸莎莉,卻意外地看到她的小臉上滿是信心與堅定。莎莉已經不再是她記憶中不諳世事、體弱多病的小女孩,在某些方面,她甚至比麗還要成熟。她目光中的堅定和執著,讓麗忘記了一切想要出口的說辭。

“麗姐姐,不要怪那些男人,他們給了我錢,讓我可以繼續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我不恨他們,甚至還很感謝他們。就這樣吧,麗姐姐,我回去了!”莎莉猛地轉過身,飛快地消失在黑沉沉的樓道內。

麗默然站了許久,才緩緩離開。龍城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或許明天問問蘇會是個不錯的主意。其實直覺告訴麗,海倫才是更好的詢問對象,但是麗很討厭她,根本不愿意和她說半句話,沒有什么原因,就是單純的討厭而已。

這個時候,里高雷并沒有回海倫為他們安排的臨時住所,而是漫無目的的在黑暗籠罩下的都市漫步。他臉上已經沒有了溫和的微笑,而是鎖緊了雙眉,半瞇的雙眼看上去就像是鷹。他的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食指不停地輕輕敲擊著手槍的扳機。這個時候,他很希望能夠有個目標,讓他將兩把手槍中超過六十發的子彈傾瀉出去。

在里高雷視線的盡頭,似乎始終有一團皺皺的布在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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