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著夫子的推薦、學院的學習、路途的準備……種種事情都只靠著他自己解決，他也未經歷過太多的事兒，有時也會覺得無力。雖對未來充滿希望，但也有對未知的不安。不大一會兒，就走到了家門口。

隱隱約約傳出來的說笑聲打斷了景亦的思緒，幾時這個點兒還有人來家里了？帶著疑惑緩緩挪步，當那聲音逐漸清晰，他的心跳也越來越重。最后仿佛什么都聽不見了，只有自己的心跳聲砰砰作響。

“阿亦回來了？快進來，阿玉他們可等了你有一會兒了。”楊氏擦了擦手上的油漬，轉身又去給景亦洗毛巾。

“你們怎么來了？”景亦氣息不穩，他從沒想過這么晚了他們還會來，但聽著聲音也不像是壞事。

“還不是某人琢磨出了新吃食，忍不住想立刻讓你嘗嘗味道唄，記得要夸一夸。”喬明叼著一根骨頭打趣道，對著景亦擠眉弄眼。他沒忍住，跟著景二郎夫婦又一起啃了起來，骨頭都能吸很久。

阮玉惱羞成怒，玩笑也不分場合，沒看見景亦他爹也在這兒嗎？長輩面前，她不要面子的啊。

事實上，景二郎也沒有多想什么。啃著骨頭對著他們憨笑，家中人少，難道遇到幾回熱鬧。

“不……不是……，新做出來的吃食，帶來給大伯大娘嘗嘗。”阮玉幾乎語無倫次。才不是特地為他送來的。

景亦這才看向他爹一直沒有停下的嘴，狠嗅了一口，舔舔嘴唇，“這又是何物？”

“烤鴨，還有旁邊這些是鴨子的內臟做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慣，你先嘗嘗。讓大伯大娘吃，他們覺得少一直不肯吃，擔心你不夠吃。”阮玉解釋。

景亦頷首，他爹娘他是知道的，什么都只想留給他。即便很多東西他說了自己不愛吃，想留給他們，他們依然如故，說不吃就不會吃。

看著他爹吧唧地嚼著骨頭，景亦心動，手也動了，就要伸向籃子里鴨肉。

被進屋來的楊氏拍了一下手，“擦擦手再吃！”雖是村里人，但大多數人對入口的東西還是極為謹慎的。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小孩兒似的拍了手，景亦也是尷尬地笑了笑。接過毛巾后，細細擦了手后才拿了一塊吃起來。

“好吃！”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阮玉，仿佛一條奪得包子的小狼狗，外焦里嫩的，怎么從前吃的鴨肉都只熬湯用呢？吃幾塊就膩了，這樣的鴨他能一下子吃掉一只！

吃完后就去吃鴨腸、鴨胗，先是辣味溢滿口舌，甘香隨之而來。而鴨腸和鴨胗又都滿是嚼勁，這一塊兒還沒嘗出味道，就迫不及待地喂入下一塊兒了。

阮玉帶來的那一小碗，不一會兒就吃光了，吃完后吸吮著手指，“這個怎么這么少？”他都還沒吃夠就沒了。

楊氏看著這個日漸沉迷于吃的兒子，好似沒了腦子一般，嘆道，“一只鴨子就這么大，你還能指望它里面的東西有多少不成？”

景亦悻悻然，又轉頭去吃烤鴨。

看著他這樣，阮玉也是知道他對這吃食還是相當滿意的。看著天色漸暗，也就告辭了。

景亦送著兩人到了門口，臨上車前，還在阮玉耳邊輕聲說道，“其實你不必大老遠地跑來的，你做的吃食，我總是愛吃的。”

正是因為阮玉，他才真正領會到吃食的意義。以前吃是為了活，眼下卻是享受。

離這么近，阮玉鬧了個臉紅，他的話讓人窩心。但還是傲嬌地甩頭，“離我遠點，一嘴的肉味兒。”還作勢用手在鼻子前揮了揮。

喬明沒聽見前面的話，只看見阮玉對景亦的嫌棄，哈哈大笑。

景亦鬧了個沒臉，摸摸鼻子就揮手告別。

回到家中，景亦又給爹娘分了些鴨肉，還說阮玉囑咐他們這鴨今天一定要吃完才好。

楊氏道，“阿玉可真是個好姑娘，日后可要好好待人家。”

景二郎也頷首，“人姑娘那么好條件嫁給你，你可要知足。不要枉為讀書人。”

景亦哭笑不得，他這還什么都沒做呢。阮玉真是個厲害的姑娘啊，一頓吃食就將他爹娘收攏了。

……

第二天一早，阮遠夫婦從老屋回來便看見景亦背著手立于門前，向另一個方向遠眺，口中還嘀嘀咕咕，似乎是在背書。身旁還放著幾只帶有血跡的兔子，以及一個大竹簍。

“阿亦，怎的來得這般早？”阮遠走近問道。

“叔、嬸子，方才在我們村獵戶那兒買了幾只捉到不久的兔子，送來給你們嘗嘗，順便又捉了些魚。”他還沒說的是，聽他娘說阮玉今天還要殺鴨，特地來幫她殺鴨、洗內臟，畢竟那些東西是要做給他吃的，而他又回饋不了什么東西。知道阮玉做肉脯需要魚身上的東西，那就趁現在還有時間多給她抓些魚讓她攢著。日后做肉脯也方便。

說話間，幾人也進了院子。但院子里靜悄悄的，想來大家都還未醒來。

阮遠和趙氏有些尷尬，讓女兒的未婚夫婿知道女兒沒那么勤快……

趙氏作勢要去叫她們起床，景亦攔下了。其實現在也不算晚，只是阮遠他們起來得早些。“讓他們再睡會兒吧，麻煩嬸子將這魚換進桶里，我先再去河里抓些魚。”

“這魚都這么多了，再抓哪兒吃得完，夠了夠了的。”趙氏勸道，哪兒有讓客人一直幫忙抓魚的道理。何況這么多魚，的確是真的吃不完的。重要的是，她并不想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就只是吃魚。

“沒事兒，阿玉做肉脯需要用到魚內里的東西，現在幫著抓一些，以后叔和明子也能輕松些。”

無奈，說不過他，趙氏只得換了桶，又將竹簍遞給他。

景亦走后，趙氏對阮遠道，“當家的，你這閨女找的夫婿真是不錯啊。”她哪兒看不出，景亦是為阮玉多做一些。

“哪兒不錯了？不就是多抓了兩條魚？我閨女更好，能娶到我閨女才是他的福氣。”阮遠心中明了，但嘴上仍是不讓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