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業(yè)火燎城(中)
- 除念師雁行云
- 雁過西風
- 2029字
- 2019-02-22 00:24:00
二十多年前,正是房地產大火的時候,這塊地被當?shù)睾苡忻姆康禺a公司看中了,想要在這里修建高檔小區(qū)。
當時這里全都是平房,房地產公司給的補償條件并不算合理,很多人都不想搬走。
魏傳志是這其中反對最激烈的一個。
房地產公司雇了一群混混,剪電線,砸東西,攆走了一些人。
魏傳志依然沒有搬走。
補償金根本不夠他再去買一套房子,搬走的話,一家老小住在哪里?
于是在一個天剛蒙蒙亮的清晨,他們一家人被人從被窩里拽出來,全身澆上汽油,濕淋淋的在猶有寒霧的空氣中發(fā)抖。
為首的混混叼著煙威脅他,若是不搬走,就點燃他身上的汽油。
他簡直不敢相信,光天化日之下,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他以為這只是個威脅,他們一家五口,五條人命,這些人怎么敢這樣無法無天。
直到煙頭彈到他的身上。
大火漫天,五個人的慘叫哭嚎劃破了寧靜的清晨,驚呆了周圍的鄰居。
為首的混混說,他們是自焚。
很快,這里的人就全部搬走了。
工程動工那日,火勢漫天,將這里的一切燒成灰燼。
火光中,仿佛能聽見從前那慘烈的哭嚎。
之后聽說那家房地產公司的老總家中失火,一家人無一生還。
那幾個混混也陸陸續(xù)續(xù)死于火中,鶴城的人都說,是魏傳志回來索命。
那塊地自此無人問津。
二十年過去了,這些事漸漸淡忘在人們的記憶中,直到那塊地再次動工,火光又起,人們才想起那個時候曾發(fā)生過的慘劇。
魏傳志一家的尸骨被好心的鄰居葬在了楓橋山上,雁行云用靈書文字遮蔽了顧念的雙眼,才帶著她上了山。
只是工地的殘余鬼氣就讓她那樣痛苦,雁行云根本不敢讓顧念再幫他尋找真身。
夏夜清涼,走入楓橋山中卻如同進了蒸籠,熱浪襲人,連呼吸都覺得空氣滾燙,汗水一下就冒了出來。
雁行云召出靈書文字,環(huán)在兩人身旁,隔絕滿山灼熱的鬼氣,顧念才覺得不那么難受了。
楓橋山上遍植桑樹,夏季正是結桑葚的時候,借著淡淡月光,可見累累碩果垂?jié)M枝頭,無人采摘,有些熟透了,落在地上砸得稀爛。
顧念有些奇怪:“這里的人,不吃桑葚?”
“不是不吃桑葚,是不敢吃這山上的桑葚。”雁行云牽著她的手,緩步走著。
桑樹天生喜歡陰氣,這里漫山遍野的桑樹生長得極為茂盛,說明山中地脈聚陰,魏傳志一家埋在這里二十年,鬼氣早已侵入山脈陰氣之中,這樣的地方,長出來的桑葚吃了,只怕要出問題。
他猜得不錯,從前這里的桑葚是有人采摘的,自從魏傳志一家葬在這里以后,山上的桑葚吃入腹中,輕則腹瀉,重則神志不清,出現(xiàn)幻象。
再加上這里熱得要命,在樹蔭下也感覺不到絲毫涼意,久而久之,連最貪吃的頑童也不敢來這里玩耍摘食了。
循著灼熱的鬼氣,雁行云很快就找到了魏傳志一家的墓。
說是墓,其實只不過是個土堆,連墓碑也沒有。
站在墓前,甚至不用凝神,便能看見熊熊烈火。
雁行云劍指虛劃,一個水卦便浮在半空,元力在卦紋上流轉,聚集五行之水,向墓中壓去。
水波瀲滟,觸及烈火,竟然化為霧氣,消散在空中。
雁行云神色如常,心內卻暗潮洶涌。
鬼火有很多種,幽火、心火、幻火、冥火、魂火、魅火……甚至還有飄浮冰上的雪原之火,但世上卻只有一種鬼火,不懼靈書水卦。
那便是來自幽冥地府,極暗深淵中的地獄業(yè)火。
傳說天地初生之時,地獄業(yè)火便已出現(xiàn),肆虐大地,女媧大神想盡辦法也無法撲滅,只能驅入極暗深淵之中封印起來。
那里是天地間最深的所在,去過那里的,不管是人是鬼,都不可能回來。
沒想到魏傳志為了復仇,竟然冒險深入極暗深淵,換做其他鬼怪,靠近地獄業(yè)火早就被燒得渣都不剩了。
但他被汽油焚身而死,鬼氣屬火,又兼全家皆亡,怨氣深重,竟讓他熬過業(yè)火焚身之苦,引來了地獄業(yè)火。
一個二星級的工作,竟然會遇見地獄業(yè)火,雁行云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是不太好。
那可是連女媧大神都無法撲滅的鬼火。
雁行云認命的嘆了口氣,取出小刀割破手指,將鮮血滴入墨水瓶中。
提筆蘸墨,凌空揮灑,空中似有宣紙一般,一個墨色“囚”字凝在眼前。
天道靈書仿佛也有感應,初生之元灌注在字體之中,墨字漸漸變大,籠罩在整座楓橋山上。
這是以血符書的術法寫出來的靈書字訣,與當年在印城南山困住印城鬼氣的手法如出一轍。
雖然他的修為尚淺,但魏傳志與天成鬼氣的威能也相去甚遠,囚住他鬼氣中蘊含的業(yè)火,綽綽有余。
血符書印下,楓橋山頓時涼快了許多。
墳前浮現(xiàn)出一個影子,烈焰灼灼,依舊在他身上燃燒,火光熊熊,映出他痛苦扭曲的臉。
他引來地獄業(yè)火,便要時時刻刻忍受著業(yè)火焚身之痛。
雁行云嘆了口氣,問他:“何苦?”
“為了報仇。”魏傳志一字一句的說。
“你的仇人已經(jīng)死絕了。”
“所有踏上那塊地的人,都是仇人。”因為痛苦,魏傳志說話的時候都是咬著牙,顯得分外猙獰。
“你并不是個窮兇極惡之徒,否則這二十年也不會銷聲匿跡。既然如此,為何還不放下?”雁行云耐心勸說他。
地獄業(yè)火,若是有活人獻祭,便會稍稍減緩宿主的痛苦。
鶴城雖然不大,以魏傳志的能為,要找祭品并不難。
但他并沒有那樣做,死在他手中的,沒有無辜之人。
“我放下仇恨,誰來放過我?我不過是個普通人,想與父母妻兒過著普通人的生活,這也是錯嗎?”魏傳志厲聲控訴,聲聲凄絕。
“時代的悲劇,就應該隨時間的流逝而終結。你若無法放下,我便只能代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