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楊再幸想過上麻陽嶺報仇,但是自己不會武功,必定是自尋死路。而且山上人多勢眾,高手如云,不如待他學得武藝后,伏擊慶余號碼頭下手,倒是有成功的機會。
“楊再幸又想,只要他還活著,只要白玉帝不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一天,他會殺了白玉帝。
“從此以后,楊再幸多處求師拜藝,很多人見他是個瞎子,不好授他武藝,也不愿教他。
“一些有德的拳師看他心藏殺機,心中盤算,若授他武技,是禍不是福,很多人想授他技藝卻又不敢,害怕損人不利己。楊再幸處處碰壁,心下灰冷,在他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學武為父母報仇。為了報仇,他什么都愿意。除了報仇,他也沒去想別的。”
吳世交、辰溪縣令聽得入迷,深深被這個故事牽動著,問道:“再后來呢?”
拜敬義繼續說道:“再后來——瞎子還不是到處碰壁。幾年的求藝生涯,瞎子什么也沒有學到,反倒年齡漸長,他害怕自己這樣耗下去,非但大仇難報,假如有一天不幸死去,那他永遠也報不了大仇。
“后來,他放棄了拜師學藝,一路沿街乞討回家,希望有一天在慶余號碼頭殺了白玉帝,為爹娘報仇雪恨。
“瞎子回鳳凰城后,首先給家里前后里外打掃了一番,認祖歸宗,并立誓為爹娘報仇雪恥。
“誰會想到,十幾年后,就這樣一個極為不起眼的瞎子,不負所望,最終報了大仇,這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呀,我想他該含笑九泉了。”言語之中,淚已泣泣而下。
吳世交聽后,說道:“瞎子雖為乞丐,但他的堅強、毅力、精神、決心非常人所為,是我等不及也,佩服、佩服。”
辰溪縣令也驚嘆道:“堅守碼頭十多年,守株待兔似的方式,想不到還報了仇報,雪了恥,想來令人不敢為信,但又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本縣也是由心底敬佩他,只是……他的所作所為非明智之舉。”
拜敬義道:“他有什么辦法?以他一個瞎乞丐到官府喊冤,官府會為了他去得罪白玉帝嗎?去求助別人,有人理他嗎?”
說到這兒,辰溪縣令低頭一沉,尷尬不語,臉上生起愧色,支支吾吾地道:“本縣愧為一縣之主,有些事……本縣也是沒有辦法……”
拜敬義道:“所以,瞎子只好不去求人,求了也是白求,最后他還是用了個最笨的辦法,做了一件轟轟烈烈的事。”
吳世交道:“在下想,天下也只有他守株待兔,堅守碼頭十幾載報仇雪恨,往往最笨的方法也是最聰明的方法,更是令人防不勝防的方法。白玉帝縱然武功高強,但是在水里卻是個旱鴨子。閣下既然知道瞎子的想法為何不出手相助,令人非疑?”
拜敬義道:“在下曾經暗下行刺過白玉帝,幾次潛入白府,差點被他兄弟白玉圣打傷,只是這個家伙太狡猾,身邊高手如云,好幾次都失敗了。那日你去五寨長官司回來,途中與一位蒙面人交手,這人正是在下。也正是那天,我潛入白府刺殺白家人為瞎子報仇未遂,被他兄弟傷了,否則,我也不會怕你。再則,瞎子生前怕我打草驚蛇,報不了大仇,苦求在下不要插手,在下這才收手,不管此事了。”
辰溪縣令道:“原來是這樣,這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平凡的人做出不平凡的事,實在令人敬佩。”
吳世交輕松地一口氣,道:“這件案子水落石出,我們也該結案了。”
拜敬義遺憾地道:“唯一遺憾的是,在下不能親手將瞎子入土為安。”
吳世交安撫他道:“瞎子從小喝沱江水長大,如今魂歸沅江,他在天有靈,應該感到不遺憾。”
三人正在談論著,忽然,府外一衙役來報:“啟稟大人,門外有人來報,說他們在沅江下游河灘上發現兩具尸體,好像是白玉帝和瞎子的。”
吳世交、拜敬義、辰溪縣令聽后一征,急忙帶領捕快策馬快奔向沅江下游而去。
當三人來到下游時,河灘上圍了許多人,不少人點起了火把。
大家見官府有人來了,立即讓開一條道來。
吳世交、拜敬義、辰溪縣令上前一看,見河灘上躺著兩具死尸,衣裳破漏,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分不清是誰?
只見一人身上刀痕累累,皮膚浮腫,沒有血色,露出一副又黃又黑的牙齒,那恐怵破皮臉上憤怒、疾惡、暴忿還未退去。一雙破皮露骨的手死死佧住另一人的姿態。
另外一人的外表和這人差不多,只是體形稍胖,緊握匕刃,手段極惡。
當下,吳世交、拜敬義、辰溪縣令斷定這二人便是白玉帝和瞎子楊再幸。
他們正要叫人將二人分開,就在這時,白老夫人帶著白玉帝堂兄白玉圣等一干人怒氣沖沖趕來,見著瞎子怒發沖冠,舉杖就劈向過去。哭著吼道:“死瞎子!還我玉帝兒命來。”
說時遲,那時快,拜敬義揮臂一拉,截下白老夫人的鐵杖,道:“白老夫人!得饒人處且饒人。”
白老夫人哪里聽他的,怒道:“本老夫人今天一定要將這個死瞎子粉身碎骨,讓他死無葬身之地,滾開!不然休怪老夫人無情。”
拜敬義道:“老夫人!人都已經死了,所有的怨恨也該結束了。現在人家已成這樣,死者為大,就算你不給他七分敬義,也要讓他三分薄面。何況,這件事已有我們官府插手查辦,你們最好不要亂來,切莫知法犯法,以免釀成不良后果。”
白老夫人問道:“你是什么意思?難道我兒之死算是白死了?”
拜敬義強行將金杖攔下,道:“白玉帝一生作惡多端,今日之劫乃死有余辜。”
白老夫人怒道:“你分明是在袒護他。說,你與瞎子是什么關系?”
拜敬義瞪著她,道:“在下與瞎子毫無關系,事實如此,請白老夫人不要亂講。”
白老夫人道:“亂講?如你不是與瞎子有關系,為何老幫助他說話?”
拜敬義道:“在下身為捕快,理字當頭,不是亂說,更不會橫行霸道,黑白不分。”
白老夫人聽這話,很不舒服,道:“你說誰黑白不分?把話說清楚。”舉杖一橫,咄咄逼人。
拜敬義喝道:“你想干什么?”亮刀一挺,準備迎接對方的鐵杖。
吳世交看情形不妙,上前勸道:“白老夫人,毆打官差,那可是一項嚴重的罪呀。白玉帝橫行霸道,屠殺鳳凰城,罪不可恕,現在兇手已經斃命,在下看這件案子到此為止,希望白老夫人好自為之。”
白玉帝堂兄白玉圣揚劍一橫,道:“你嚇唬誰呀?別以為我們怕你們,我們白家上頭可是有人的。”
吳世交反問道:“有人又如何?難道你想只手遮天?”
白玉圣咄咄逼人道:“死瞎子殺死我兄弟,這口氣我們白家怎么也咽不下去,日后臉面何存?”
拜敬義勸道:“怨怨相報何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