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明在桌對面喝著小米粥，笑道：“不要被外表欺騙，我用大火煎出火花蒙蔽你。哈哈，果然不費吹灰之力又被我贏了。蘭蘭啊，你長點心吧！”

秦天明最愛和楚蘭玩這個游戲。

楚蘭愛吃雞蛋，總是鐘情于八分熟。

秦天明愛煎蛋，告訴楚蘭八分乃天定，無法人為。

楚蘭幾乎沒贏過，這也和他們很少有機(jī)會玩這個游戲有關(guān)。

很多時候，秦天明有空來了，楚蘭都在加班。

這樣恬淡的時光很少，兩人很珍惜，卻從沒有誰開口說過。

楚蘭一個雞蛋兩口就吃下去，嘴里含糊不清道：“幾分我都愛吃。”

秦天明見她大口吃的模樣，笑著搖搖頭，還是這么沒樣子，但他就是愛極了這個樣子。

兩人正全力奮戰(zhàn)早餐時，秦天明電話響了。

“喂，爸。什么？我馬上回來，你別著急。”秦天明扔下手里的筷子，站起來，道：“媽的病又發(fā)作了。”

楚蘭一聽，再顧不上吃，一頭扎進(jìn)臥室換衣服拿證件，和秦天明趕往機(jī)場。

吉寧機(jī)場。

秦天明一下飛機(jī)，就拉著楚蘭飛奔，上了早已等候的計程車。

“喂，爸，我和蘭蘭馬上到醫(yī)院，媽怎么樣？”秦天明心急如焚。

秦天明父親秦勇沒有生氣地聲音傳來：“還在搶救，已經(jīng)上了呼吸機(jī)。”

秦天明和楚蘭聽到，更是如坐針氈，恨不得馬上飛到醫(yī)院。

吉寧機(jī)場離吉寧人民醫(yī)院距離不近。等秦天明和楚蘭到達(dá)時，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后了。

秦勇一個人坐在手術(shù)室門口，手術(shù)室門上的燈已經(jīng)關(guān)了。

秦天明和楚蘭兩人呆立了一瞬間，秦天明幾步急奔到秦勇跟前，顫著聲音問：“爸，我媽呢？”楚蘭也在一邊，滿臉焦急。

秦勇聽到問聲抬起頭，滿是歲月痕跡的臉上沒有絲毫神采。

他看見楚蘭，想要笑笑，扯扯嘴角，沒有笑出來，但話還是說出聲：“在ICU。”

秦天明和楚蘭身體松下來，他們最怕聽到壞消息。

“蘭蘭，你怎么也回來了？”秦勇終于擠出一絲笑容，這是他最可心的兒媳，如果他們能再有個孩子的話……

“你媽老毛病了，這次突發(fā)，有些猝不及防。讓你倆跟著操心了。”

“爸，您說什么呢？我不能陪在你們身邊已經(jīng)很內(nèi)疚了。”楚蘭蹲下來，對著秦勇道。

“爸，蘭蘭剛好休息，一聽到消息，馬上就跟我跑來了。”秦天明道，“我們?nèi)タ纯磱尠伞！?

秦勇手摸了下頭，站起來，道：“你媽現(xiàn)在剛做完手術(shù)，兩個小時后才讓探視。你倆沒吃飯吧，走，爸帶你倆去吃飯。”

秦天明道：“爸，一會兒再去吧，我先找楊大夫，問問情況。”

秦勇朝他瞪眼：“你爹餓了，蘭蘭也餓了。”

楚蘭站在一邊，無奈的看向秦勇。

這個時間，雖早已過了午飯點，三人都沒有吃飯。

但這個時候，病人還沒看到，又哪有心情去吃飯。

可是老爺子……

秦天明扶著秦勇，道：“行，聽爸的，我們先去吃飯。”

離醫(yī)院不遠(yuǎn)有條餐飲街，秦天明和楚蘭兩人說，在邊上吃點就行了，秦勇似乎掘著一個勁，一直往里走。

兩人無奈，只好跟著。

直到快到餐飲街另一頭，秦勇才在一家店停下來。

兩人看去，黑色牌匾上有暗金楷書：魯記鹵煮。

楚蘭眼眶馬上就紅了，都這個時候了，公公還這樣在意自己。

“蘭蘭走，你最愛吃的。”秦勇率先走進(jìn)去，邊走邊說，語氣輕松：“上次你媽住院，我在這里溜達(dá)，發(fā)現(xiàn)新開的。”

說著，他回過頭神秘兮兮朝楚蘭道：“我替你試過味了，不比湯家的差。”

楚蘭咬著下唇，點點頭：“謝謝爸，我…”

婆婆上次住院，楚蘭沒能趕回來，現(xiàn)在公公對自己又這樣好。她都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回報。

秦勇在前面直擺手，示意楚蘭什么也不用說：“美食當(dāng)前，其他都放后。”

雖然心里裝著老人的病，但在秦勇一個勁熱情的招呼下，幾個人都各吃下了一大碗熱乎乎的鹵煮。

吃完飯，秦勇這才帶著兩人回到醫(yī)院。

當(dāng)秦天明和楚蘭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媽媽，兩人眼眶瞬間就紅了。

秦勇站在一旁，看著昏迷中還皺著眉頭的老伴，看著倆個內(nèi)心難過的孩子。

他是特意帶他倆先去吃口飯、緩緩神，不然他真怕楚蘭的小身板扛不住。

秦天明才一天沒見，此時的母親口中插著呼吸機(jī)，嘴周因為膠帶固定而深陷變形。

以往幾次住院，母親的哮喘都沒有這么厲害，這次突發(fā)，把前些日子隱忍未發(fā)的病灶一下子帶了出來，來勢洶洶，去勢微微。

楚蘭則是幾個月未見婆婆，比起幾個月前，這會躺在病床上昏迷的人已經(jīng)瘦弱不堪。

楚蘭捂著嘴哭了起來：“爸，為什么不早告訴我？每次都說媽沒事…”說著，嗚嗚低聲哭了起來。

她還記得剛結(jié)婚時，自己發(fā)燒，天明出差，婆婆冬天夜里去藥店給自己買藥。回來后又是一整夜的陪著、喂水、試體溫。自己的媽媽都沒有這樣細(xì)心過。

楚蘭在婆婆身上體會到了真正的媽媽是怎樣的溫暖。

結(jié)婚后，自己工作忙，后來總部從吉寧搬去帝京，自己更是很少回來。他們從來沒有埋怨過自己，也從來沒有催促過生孩子。

楚蘭想起往日的一幕幕，心頭哽咽，哭的更加傷心。

秦天明扶起楚蘭，坐到外面的陪護(hù)間。

秦勇跟過來，看著楚蘭這模樣也很心疼，但有些話，他也不得不說。

“蘭蘭，別哭了，你媽是因為剛下呼吸機(jī)，身體不適昏迷的，很快就回醒。你別這樣難過。”

楚蘭紅著眼睛點點頭，她一下子又哭倒在椅子上，哽咽道：“爸，我對不起你們。”

這一句，讓秦勇更心疼了，這個孩子就是這樣，什么也明白。

可到底蘭蘭有時也無能為力，和在吉寧聚在一起的三人比起來，她才是這一家最苦的人啊。

可是，他還是想替兒子問一句：“要天明還是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