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似見故人
- 江氏侯
- 蘇晌
- 2335字
- 2019-03-22 22:03:27
“你可要想清楚了。”羅子恪的話還在楊鳳歌腦子里回蕩,她不知道她這算不算是想清楚了。羅子恪說的對,她抓羅子恪有理,救云笙卻無理。
楊鳳歌朝著云夢澤的方向看去,夜色中的明燈靜悄悄的,澹臺由還沒有個決斷。
她要如何辦?
她能如何辦?
楊鳳歌不愿意再想,她微微閉上眼就看見平陽侯的音容笑貌,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也不知自己何時對平陽侯上心。
今夜是情愫也罷,是愧疚也好,念及云夢澤,楊鳳歌狠了狠心,一字一句對羅子恪說:“既然陛下的命令還沒有下來,西海也好,東鶴也罷,都有可能是金烏的敵人,你和云……你和云笙,一個都不能走。”
“今晚還真是讓人意外啊。”羅子恪說,“我還以為你會哭鼻子呢,現在看來是我太小看你了,畢竟是楊蕭的曾孫,骨子里果真一樣無情。”
楊鳳歌不言語。
該哭的早就哭過了不是嗎?
金烏有負平陽侯府是事實,她只是南疆戰場一個小小的副將,憑借她的力量,如何解救平陽侯。平陽侯的未來捏在澹臺由手中,并非楊鳳歌能左右,她……她不能拿金烏的將來去開玩笑,也不能拿楊家幾百口人的性命開玩笑。
她救不了侯爺啊。
楊鳳歌的眼淚又不自覺流了下來,平陽侯是個好人,在南疆不遺余力為金烏抵抗外辱,在云夢澤時,他在蓮池中摘下一朵蓮花,放在她面前,風華可比日月。
誰讓他們都是朝局中人呢?他是侯爺,免不了被當做棋子算計,有時候也可以是用以交換的質子。
她是楊家的女兒,面對朝堂能做的就是聽命于師兄。
他們怎么不可以是尋常人家的孩子。楊鳳歌攥緊了拳頭,上天待他不公,她……她真的想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啊,為著那年蓮湖游船,也為著自己這三年的情愫。
唯一能做的,不過是保住云笙這個局外人,此時她還不知云笙手上有荀術來往的信件,只以為,不管金烏與東鶴鬧成什么樣子,云笙都是個不小心闖進來的局外人。
于金烏而言,云笙不過是一枚棋子的妻子。
于平陽侯府而言,云笙是他們的正經主子,是平陽侯的心上人,要是平陽侯真的出了事,平陽侯府還要靠她撐著場面。
楊鳳歌吸了吸鼻子,她感覺自己真的是弱爆了,好在長弓不是第一次看見她哭鼻子了,心下也便了然。楊鳳歌抽出腰間寶劍,反手將劍鞘丟到一旁,眼神又恢復了幾分之前的凌冽,正要出手卻看見綠衣衣擺一動,暗香遠去。
羅子恪一手攬著云笙的腰,一手捏著泥金小扇,他指尖一抖,三根毒針朝著楊鳳歌射來。
楊鳳歌急忙舉了劍去擋,“鐺——”的一聲毒針射中寶劍,楊鳳歌再看時,哪里還有羅子恪的影子。
“追。”羅子恪的身手很好,可他今日在長弓那里受了傷,此時還帶著昏迷過去的云笙,想來也跑不了多遠。
黑夜中,一個長弓急匆匆跑過來,手里捧著素白手絹,捧在楊鳳歌面前,單膝跪在楊鳳歌面前,道:“回主子,給將軍守營的衛兵死了,將軍營帳中被翻了一遍,我在衛兵身上發現了這個。”
楊鳳歌低頭看去,素白手絹中靜靜躺著一根針,周身泛著熒熒綠光。那肯定不是沾到泥金小扇山水間的青綠,而是一種見血即可取人性命的毒藥。楊鳳歌收起火把,用自己另一條手帕將剛剛打落在地上的三根毒針撿起,果然是一模一樣。
他怎么不怕搖扇子的時候把自己給扎死。
楊鳳歌小心翼翼將四根毒針包好,交給長弓處理,下令一隊人在去林營的必經之路上守著,另一隊帶著狼狗尋著暗香繼續搜行羅子恪的蹤跡,自己去了荀術的營帳。
坐在荀術曾經坐著處理政務的地方,楊鳳歌沒有點亮燭火,她強迫自己不帶任何感情去思考問題。就在今日,她在這里知道了一個大秘密,金烏與西海之間的勾結。
也是她第一次從舅舅臉上看見挫敗、不甘和悲哀,一切不該在荀術臉上出現的表情。
是羅子恪說情,才將沈云鶴放進來的。西海野心昭昭,羅子恪到舅舅的營帳盜走文書,所求必定為一事,先金烏一步在東鶴面前告狀。
楊鳳歌不知道羅子恪拿走了多少東西,也不知道那些東西到底重不重要。她想明白了羅子恪的所求,羅子恪能去何處已然明了,也知道了自己該走的路,一雙眼在黑夜中閃閃發亮。
對啊,只要趕在西海之前,甚至趕在澹臺由之前,將所有罪名推到西海頭上,反正東鶴與西海水火不容,說不定東鶴能保下金烏。
正如楊鳳歌所料,羅子恪帶著云笙不能遠行,他明知道背后的傷口在流血,卻不能停下來。
他想要讓云笙去東鶴送信,所以不可能回林營,而是搶了一匹快馬帶著她一路往屏江趕。
楊鳳歌怎么會想到他要去的是屏江,羅子恪笑了笑,楊鳳歌啊楊鳳歌還是太單純,她真的以為她的那些小把戲能瞞過自己的眼睛?
她一點都不像楊家人,想當年楊蕭孤身在南雁闖出一番天地,靠的可不是同情與心軟。
楊鳳歌和她曾祖母相比差的實在太遠,不夠決斷又不夠機靈,就算與自己懷中的少女比起來,楊鳳歌完全也不夠格。
瞧瞧人家云笙,壓根沒有見過羅子恪從三言兩語中就能猜出他的身份,只是嗅到他身上一點點血腥味就能改變策略。
羅子恪甩掉楊鳳歌的人馬,騎快馬趕到屏江。
他不敢隨意點開云笙的穴道,只得將她抱下來放在青石上,自己拿了藥粉坐在江邊處理傷口。
清風吹過,屏江又泛起漣漪。
羅子恪處理完傷口,又給馬喂了水,穿好衣服坐在云笙身邊。
月色籠罩南疆,屏江更見清幽,流水潺潺,江面水波粼粼。羅子恪伸手撥開云笙遮在眼前的青絲,仔細看著她眉眼,她是個美人,很像她姑姑。
很奇怪,羅子恪一直記得云笙的姑姑,那個嫁進賀蘭府的女人。那時他才七八歲的樣子,被羅家人趕出來,在四處游蕩。
云奈是云丞相唯一的女兒,她不像她的兩個哥哥,總是溫柔的不像話。可能是上天注定云丞相命中沒有子女緣吧,兩個兒子都遭厄運,云奈也不例外。
羅子恪遇見她的時候,她已經病入膏肓了,賀蘭大人疼愛她,她說想要在臨死前看看外面的河山,賀蘭大人便帶著她出門來看東鶴大好河山。
云奈在路上撿到他,以為他是無家可歸的棄兒,說服了賀蘭大人帶著他到處游玩。
除了父母,云奈是對他最好的人,她將對小女兒的所有思念都寄托在羅子恪身上,認真教導他。
想要這里,羅子恪嘆了口氣,如果沒有那場變故,他應該會是另外一番天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