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筱和林子楚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了。

肖筱的父母雖然疑惑孩子的臉為什么那么紅，不過沒怎么問便放她回房間了。

七月中旬的天氣挺熱的，孩子著急回家，估計是跑回來的吧？

應該是熱著了。

嗯，熱著了。

不過為什么覺得這個理由怪怪的？

*

林子楚的父母已經回家了。

他剛剛揚起一個笑容，想進屋跟爸媽問聲好，便聽屋里傳來爭吵聲。

“這種日子我過不下去了！離婚！”

“茜茜，不至于這樣吧！”

“怎么不至于！”

“我……”

“在公司就跟人眉來眼去的，現在倒好，直接帶回家里來了哈？林志國你可以，很好啊！”

林子楚的笑容僵住了。

他站在房門口，想離開，卻又想繼續聽下去。

聽下去做什么？

他自嘲地想。

聽聽到底是誰的錯，想想最后要跟著誰？

呵……

林子楚剛想離開，房門便忽的一下被打開，滿臉怒意的子楚媽出現在門口。

她也沒想到林子楚會在，表情一下子變得尷尬又僵硬。

林子楚微微嘆了口氣。

子楚爸也跟出來了。

林子楚看清了，他爸身后還跟著一個長得挺好看的女人。

他深深吸了口氣，努力不讓自己打人，然后轉身，一言不發地沖出了家門，把門一摔。

“子楚！”

子楚媽跟在他身后，一路隨著他來到電梯口。

“媽，您不用跟著我。”林子楚勉強笑道，“我都這么大了，不會出事的。”

“子楚……”子楚媽有點想哭。

“媽，您去肖哥家休息一下吧，讓我冷靜冷靜，再去找那個混蛋。”

就算只有幾句話，也足夠讓林子楚弄清楚這件事的原委，更何況他爸身后還有一個女人。

這時，肖筱家的門“嘎吱”一聲開了，肖筱睡眼朦朧地探出頭來。

剛剛林子楚搞的那一出聲音有點大，而且她家的隔音做的不是很好。

她睡得不沉，那樣一下就被驚醒了。

探出頭來，她第一眼就看見林子楚憤怒又勉強笑起來的表情。

當時肖筱的腦子就炸了，也顧不上是誰的錯，只是快步跑到林子楚身邊。

“你沒事吧？”肖筱擔憂地問道。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透過林子楚家的門縫見到了一雙不屬于子楚媽的高跟鞋，又看見子楚媽的表情，一下子明白了多半。

“沒事……”林子楚深呼吸，又深呼吸。

“子楚，你——”子楚媽欲言又止。

她的身形突然輕輕地晃了晃，就這樣暈在了林子楚二人的眼前。

“媽！”

“阿姨！”

*

醫院。

“兒子……”林志國還欲說什么。

林子楚又深深地吸了口氣，拳頭在發抖。

肖筱皺著眉頭，用全身的力氣掰住林子楚的手。

她幾乎整個人都抱在林子楚的手臂上，試圖用體重壓住林子楚，讓他稍微冷靜一下。

然而，沒用。

林子楚還是甩開了肖筱，向他的父親舉起了拳頭。

“林子楚！”

肖筱顧不得腳踝的疼痛，驚得跳了起來。

“子楚，別為難你父親，沖我來吧。”

那個挺好看的女人象征性地說了句話，仿佛是要炫耀自己有多么知書達理一樣。

林子楚已經是今晚第三次深吸氣了。

肖筱焦急地看向周圍。

大晚上的，周圍除了她、林志國和那個女人，根本沒人。

想要找一個人求助，讓他拉住林子楚都不行。

肖筱心疼林子楚，但是也知道不能讓他這樣打人。

盛怒之中的林子楚，下手沒個輕重，到時候說不定林志國真的會被他打暈！

毫無辦法的時候，醫生非常適時地打開了檢查室的門，摘了口罩，道：“病人家屬是哪位？”

林子楚暫時放下了拳頭。

肖筱松了口氣，下意識地和他一起上前。

“病人是因為勞累過度，不注意休息且悲怒交加。”醫生看了他們倆一眼，道，“人還沒醒，讓她再歇一會。回去之后讓病人好好靜養。”

林子楚點點頭。

肖筱輕聲勸道：“先帶阿姨回去吧……我就在你家門口守著，不會讓他進家門的。”

別人不知道，肖筱知道得清清楚楚。

這套房子，雖然寫的是林志國的名字，但房款大半都是子楚媽一力承擔的。

包括付首付、還貸款。

這些年來，林志國的表現，身為兒子的林子楚都看在眼里。

因此，甚少的相處時間里，他也對這個父親冷眼相待。

林子楚的拳頭無力地松開，他整個人的重量幾乎都架在肖筱身上。

他道：“肖筱……讓我靠一會。”

肖筱一言不發地接住林子楚，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扶著他到醫院走廊邊的長椅上坐下。

他的頭靠在肖筱的肩上，肖筱纖長柔軟的手指輕輕地撫著他的肩，帶著一絲安慰的味道。

他們全程無視了林志國。

林志國道：“兒子，爸爸真的受不……”

“麻煩讓他緩緩。”他還沒說完，肖筱便輕輕嘆了口氣，不顧禮儀打斷了他。

林志國不說話了。

“受不了？受不了什么？受不了媽媽出去奔波，不和你卿卿我我？”

林子楚仿佛聽到了什么笑話一樣抬起頭來，嗤笑：“還貸款的時候，媽媽一天打兩份工，公司下班之后又去餐館幫忙洗碗，半夜三點多才回家！你做什么了？你躺在床上睡大覺！還要求我要優秀？你憑什么！”

他越說越激動。

“別激動……”肖筱輕輕地扯住林子楚的袖子。

“沒事。”林子楚微微側頭，安撫了一下肖筱，又對林志國道，“媽媽還貸款的時候你用什么借口不去打工？你用‘要照顧孩子’這個蹩腳的借口！可笑媽媽還信了！我當時幾歲？我當時十二歲！我還需要你照顧嗎？”

“我……”林志國愣了一瞬，很快又硬氣起來，“我從公司下班就不累嗎？”

“是啊，你可累了。”林子楚笑了一聲，表情徹底地冷了下來，“媽媽就不累？”

“林子楚……”

肖筱搞不明白，為什么看著林子楚和他爸吵架，反而弄得她很難受？

林子楚一把拉起肖筱：“走，我們帶媽媽回家。”

肖筱閃了個趔趄，一言不發地跟在林子楚身后。

子楚媽已經醒了。

她坐在床上，表情漠然，雙眼無神。

林子楚冷凝的臉柔和下來，他輕輕握住媽媽的手：“媽，我們先回家吧。”

“家在哪？”子楚媽閉上眼。

“……”林子楚不說話了。

肖筱站在門邊，對林子楚道：“先回去吧。”

“……對啊，媽，我們先走吧。”林子楚道。

肖筱推開門，林子楚扶著子楚媽走在后面。

出門之后，肖筱和林子楚一左一右扶著子楚媽，完全無視站在走廊上尷尬至極的二人，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