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的這輩子嗣在先前開學時早已經做過考核,上一任的老先生對于哪些學童有仙骨并且勵志于求仙問道,哪些學童想要踏入仕途,或文或武,都做過詳細的記錄,自是不用慕南辰操心,他只需按著各家孩童的意愿去教授即可。
第一日入府,所有孩童因為換了新的先生,都是熱乎勁十足,很早就到了書齋之中,無一人遲到,慕南辰對此十分滿意。
看著一張張稚嫩的面孔,慕南辰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幼時在琉蘇城修習的日子,顯得無比親切。沒想到今日坐在講師臺上的會是自己,過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他可從未想過自己會站在這樣一個地方,做起了儒雅的先生。
“也好,有了這樣一份經驗,將來等到凌瑤公主歸來,玄靈大陸光復后,公主繼承六部女君之位,自己做了君帝,放下斬靈劍,從此不再是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戰(zhàn)神,還能去做一個讓六大部落神族所敬仰的授業(yè)先生,倒也算不得誤人子弟。”
他這樣想著,若是真能在這天地間活上個數十萬年,桃李滿天下也未嘗不是件幸事。
“先生,何時可以教我仙術?”
開課初始,周梓歆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慕南辰聽到周梓歆的問話,目光先是銳利而迅捷的在眾孩童身上輕輕掃過,見大家都一臉正緊的注視著自己,想來同周梓歆一樣,也想趕緊學到厲害的仙術。
“梓歆小姐今年多大了?”,他并未立刻回答她的提問,而是漫不經心的提問道。
“回先生,學生下個月就足滿十二了。”
“十二?”,慕南辰思忖著點了點頭,“那梓歆小姐可懂得何為修仙?”
“修仙自然是要嘗盡人生疾苦,煉成長生不老之術,壽與天齊,更要集天地靈力修成無敵術法,成為天地至尊”,周梓歆不假思索的答道。
慕南辰不禁輕嘆了口氣,沒想到這小丫頭可比周慕媤眼界開闊多了,又是問道:“梓歆小姐既知修仙之辛苦,可已經了解這人生疾苦?”
周梓歆一臉茫然,愣愣的掃視了一遍周圍眾人,不知所措的望向慕南辰,沉默不語。
慕南辰不慌不忙的從面前的檀木課桌上端起一碗茶來,愜意的品了一口,緩緩道:“首先大家要懂得何為修仙之道,既為道,并不僅僅是學會兩樣可以在人前賣弄的術法,而是要領悟一重境界”,說著,他一臉肅穆的直起身來,繼續(xù)道:“這天地萬物,皆有其道,就說國相大人,他雖不是仙道中人,可為國操勞,修的乃仁義之道,為臣之道。而修仙之人追求長生之術,更該懂得仁義之道,方能不負眾生,做一個好神仙,所以欲入其道必先修其心。”
“先生,何為仁義之道?”
這時,只見堂下一位身形彪悍的小孩童站起身來發(fā)問道:“像梓歆姐姐這樣,整日帶著大家為難和欺負慕媤妹妹算不算不仁義?”
“顧遠童,你說誰欺負那怪胎了”,周梓歆不悅的轉過身去瞥了眼那說話的男童。
“對呀,顧遠童,你可把話說清楚了,明明就是周慕媤那怪胎自命清高,目中無人,不把長姐放在眼里。”
周梓歆一開口,其余的孩童都跟著一窩蜂的向那說話的顧遠童發(fā)難。
“你們別想狡辯,我來周府不過月余,卻早已聽過了你們不少的事情,慕媤妹妹哪里得罪你們了,你們見到她就為難她,她躲都沒地方躲”,顧遠童面對這一群氣勢凌人的家族兄妹,即便他們抱成了一團,卻也沒有一絲畏懼之意,“就你們這樣一群不惜手足之情的家伙,別說是修仙了,只怕周家的前途將來都要斷送在你們手里。”
慕南辰對這顧遠童倒是有些印象,那日聽周彥說他是周老太公五妹之孫,其父為東勝帝國征遠將軍,一直鎮(zhèn)守邊疆,前些日子才將這小童送入鄖京。大家在這周府都懼怕周梓歆那小丫頭,唯有這小童敢于替周慕媤打抱不平,確實有幾分將門風范。
“顧遠童,你可別仗著有五奶奶為你撐腰,就敢肆意妄為”,周梓歆稚嫩的嗓音這時也顯得愈發(fā)的有力氣來,大聲同顧遠童斥責道。
“就是,你這家伙才回來多久,怕是被周慕媤那怪胎給蒙了心智吧,她呀就和她那下賤的母親一樣,只會裝可憐,博取別人的同情。”
“是呀,顧遠童,你早晚會后悔的。”
“周慕媤果然是個怪胎,而且還和她母親一樣,顧遠童剛來就著了她的道,將來肯定也是紅顏禍水。”
“我不許你們這樣說我娘,嗚嗚嗚嗚”,沉默許久的周慕媤終于忍無可忍,站起身來,怒視著同眾人吼道。
“你娘本來就是禍水。”
“你娘才是禍水。”
顧遠童見周慕媤委屈到了這般境地,大家還不肯放過她,也顧不得其他,氣匆匆地沖上前去同與他相爭的小童扭打了起來。
“夠了”,慕南辰雖有些心疼周慕媤,可也不能有偏袒之意,這點道理他還是懂的。
只是本來要給孩子們講授修仙之道,卻因為一點小事吵成如此模樣,實在不成體統,也不知先前的先生是否也是這樣容忍孩子們的。
小孩們見先生發(fā)火,也不敢再相爭,連忙安靜下來,充滿畏懼的仰視著這位還不知底細的老師。
“先生,周慕媤真的是怪胎,以前的先生從未教過我們任何術法,三年前,周慕媤就曾使喚妖風將我們大家卷入了屋頂上,就連我們那位先生也被她玩弄過,前幾日她又用了術法,她可是很會隱藏的,先生你千萬不要被她騙了”,周梓歆見大家都不敢再發(fā)言,仍是心有不甘,怯怯的同慕南辰講道。
“那分明是連天上的神仙都看不慣你們了,所以顯靈替慕媤妹妹教訓教訓你們的”,顧遠童不屑的說道。
這事,慕南辰自是知曉,那呼喚妖風的人正是自己和步練衣,再說那也不是妖風。如此說來,他和練衣倒成了為禍四方的妖了。
只是,他不能將此事說出來,替周慕媤平冤。
行到孩群中間,慕南辰先是替周慕媤拂了拂眼角的淚痕,安慰她坐了下去,這才面向周梓歆等人,暖聲勸慰道:“梓歆小姐,如果拋開所有成見,你認為慕媤算不算你的妹妹呢?”
“哼”,周梓歆仍是十分不屑的瞥了眼一旁的周慕媤,對慕南辰的提問更是懶得作答。
“好”,慕南辰耐著性子繼續(xù)道:“那梓歆小姐是想學仙術,還是想要踏入仙道呢?若是只想學習術法,只怕也不需要我的教導,這東勝帝國人杰地靈,更是有名的仙鄉(xiāng),想要尋到幾位會傳授術法的先生并不是什么難事。”
“我當然是想踏入仙道”,周梓歆聽他這樣一說,終于不敢再沉默下去,急切的答道。
“以你現在的心性,如何修仙,如何踏入仙道?”,慕南辰疾言厲色道。
“先生,你可是想要偏袒與周慕媤這怪胎?”,周梓歆據理力爭道:“明明就是她,在那賤女人的腹中懷了四年才誕下,害得我們周府險些名聲掃地,也是她那下賤的娘親,害得我母親這些年一直與爹爹不合,爹爹還處處袒護著她們母女。”
“就因為這些,所以你就嫉恨上了你這位異母同胞的妹妹?”,慕南辰難以置信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