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元昇掌君一番細談之后，慕南辰心中大概已有了主意，對于勸說神帝重啟三族盟約的信心大增。

只不過在去昊天城之前，他還有幾樁心事未了：首先是要試探凌瑤的御神之術尚記得多少；再則，他想得到神女族女君的支持。

這兩件事情都關乎著他去昊天城，決定著三族盟約的成敗。

凌瑤如今雖說還未完全接受他和如一，可自打見到如一后，近來她的心情像是好了許多。

如一每日喚她娘親，她起初還有些疑惑，聽周梓歆講述了自己在下界的經歷后，即便是不敢相信，可也開始被動的接受了如一。

在寢殿待久了難免會生出煩悶，如一便拉著她往寢殿外面走，到駐地的四處轉轉，梓歆跟在身后，時不時的抓住機會給她講一些發生在下界的事情。

但凌瑤聽梓歆講到下界發生的事情，仿若旁人一般，只當那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趣事，一丁點感同身受的意思都沒有。

其實，對于鳳凌瑤來說，發生在下界的種種，那些記憶都是可有可無的，她并不需要那段記憶。

但慕南辰不一樣，他希望凌瑤的記憶是完整的。

慕南辰清楚梓歆這丫頭是想讓凌瑤早些原諒自己，不再對自己漠不關心，可很多事情是不能強求的。他相信，等到凌瑤魂絲完全融合之后，定能想起他們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

為今之計，他要做的是要讓凌瑤完全信任自己，才有可能與她攜手共同面對玄靈神族的窘境。

但怎么樣才能讓凌瑤徹底摒棄前嫌，他費勁腦汁也沒想到個好的法子。

這日清晨，如一剛從床上起來便嚷著要去見娘親，慕南辰拿她沒辦法，便親自帶著她去凌瑤的客殿。

“娘親、娘親?！?

這才走到門口，如一就迫不及待的親聲呼喚了起來，門旁的兩名婢子連忙將二人送了進去。

鳳凌瑤剛梳洗完畢，便見一大一小二人進了門。她先是冷冷的看了眼慕南辰，而目光再轉向如一時，面色突然就變得親切了許多。

如一迎面沖過去，拉著鳳凌瑤的衣角，便不停搖曳撒嬌道：“娘親，如一也要娘親為我梳妝?！?

慕南辰看著如一有些凌亂的發絲，笑道：“如一總覺得我這當父君的為她梳的妝不夠好看?！?

鳳凌瑤瞥了他一眼，俯下身去拉住如一的小手，朝著妝臺行去。待到如一坐到妝臺前，鳳凌瑤手中便多了一把琉璃梳，開始輕輕的撥弄著如一的頭發。

如一靜坐著，那雙干凈清澈的眸子不停打量著鏡中的自己，口中念道：“娘親梳的髻真好看，我也要與娘親的一樣。”

鳳凌瑤淡笑著，回道：“好，如一的頭發這般柔順，倒是很適合?！?

如一也跟著甜甜的笑了起來：“娘親真好?！?

母女倆相處的如此融洽，讓一旁的慕南辰看著都忍不住有些嫉妒。

他默默的守在一旁，瞧著凌瑤將如一打扮的花枝招展，甚是惹人喜愛。

如一梳了與凌瑤一樣的發髻，歡快的走到慕南辰跟前，洋洋得意的說道：“父君，你看，娘親為我梳的妝好看嗎？”

慕南辰夸贊道：“如一本就生得標致，你娘親又心靈手巧，自然是好看的。”

“父君，我還是第一次聽你這樣夸贊人呢”，如一故意看向鳳凌瑤，鬼頭鬼腦的壞笑起來：“娘親，父君以前也這樣夸你嗎？”

如一這番話讓兩人都有些難為情，僵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

不得不承認，他雖說的都是實話，但在這樣的境況下，確實有討好的嫌疑。

鳳凌瑤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拉著如一便往外走，還刻意轉移了話題：“瞧，今日外面風和日麗的，如一，娘親帶你出去玩?？珊茫俊?

“好呀”，如一咯咯嬌笑道：“娘親，可以帶著父君一起嗎？”

鳳凌瑤猶豫了下，顯然是不想，假裝敷衍道：“你父君有公務在身，我們不該耽誤他?！?

“嗯，我今日恰巧閑著”，慕南辰連忙回道。

如一雖說小小年紀，可也看得出娘親是在搪塞自己，她不知道娘親和父君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可總覺著他們之間的關系有些怪異，愛恨兩難。

作為旁人，作為他們的女兒，她在一旁看著實在是倍感焦急。

難得父君如此通透，她也順勢附和道：“娘親，你看，父君他今日并沒有公務，要不我們就帶上父君一起吧？”

面對父女兩咄咄逼人的氣勢，鳳凌瑤只得無可奈何的答道：“如一既然喜歡，那南辰君便跟著吧?！?

“太好啦，我終于可以和父君母君在一起了”，如一見到父君母君和好，笑得合不攏嘴。

兩人牽著如一的手，走出客殿，舊部們撞見，自是歡喜，行禮時都多了幾分精氣神。

如今的玄靈大陸分崩離析，族人們無不盼望著未來的女君與君帝可以和好如初，同氣連枝，帶領大家重新回到琉蘇城。

慕南辰不清楚凌瑤是否已經意識到這一點，但他自己最是明白，他與凌瑤的關系不僅關乎著一家三口的幸福，更是關乎著玄靈大陸萬千族人的士氣。

......

晨間的兆巫城格外熱鬧，來來往往的行人說笑不停。

慕南辰父女三人走在前面，身后幾名護衛緊跟著，一直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小如一被娘親父君牽著手，一路上卻不見他們有過只言片語的交流，便生出了郁悶。

別人家的爹爹娘親恩愛纏綿，她的爹爹娘親都這般冷傲，像是路邊臨時拼湊到一起的一家三口一樣，全然沒有一絲溫馨可言。

她忍不住撇了撇嘴，抱怨道：“父君，娘親，你們沒有成親之前，就這樣無話可說了嗎？”

慕南辰低頭看了眼如一，苦悶一笑，有些難為情的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我和你娘親是心有靈犀。”

“如一總聽別人家的爹爹喚娘子，別人家的娘親喚郎君，為何父君從不這樣叫娘親，娘親也不這樣喚父君？”，如一嘟著嘴，似有些不滿。

也不知這小不點都跟誰學的，說出的話總是語出驚人，鳳凌瑤聽著都有些懷疑這到底是不是自己親生的，除了樣貌確實和她有些相似之外，習性全然沒有繼承到一點她與慕南辰的。

她忽的蹲下身去，雙手扶住如一的臉頰，細聲道：“如一，你現在還小，大人的事情呢，有很多你還不懂?！?

如一茫然的搖了搖頭，不依不饒道：“娘親，是不是父君惹你生氣了，所以你才不想理他？”

鳳凌瑤不經意的抬頭瞄了眼慕南辰，再面向如一時，面上隨之現出一抹尷尬的神情：“鬼頭鬼腦，娘親和你父君之間的事情你一個小孩子家不該過問太多，你只要記得娘親永遠是娘親就好了?！?

“嗯，如一，你娘親說得對，父君也永遠是你父君”，慕南辰也趕緊補充道。

“嘿嘿，如一懂了”，如一盈盈一笑：“父君心里有娘親，娘親心里也有父君。”

如一活蹦亂跳著竄入人群，心里頓時樂開了花。

被如一道破了心事，慕南辰和凌瑤面面相覷著，都心照不宣。沉默許久之后，兩人不約而同的朝著如一的方向緩緩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