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圣尊雖然沒讓赤靈、藍靈二部的軍士們去參加慶功宴，可對于這支臨陣倒戈的軍隊也還算有誠意，令人賜了不少的美酒和肉食到營中。

只是看著這美酒佳肴，自上而下，所有將領和軍士都無心宴飲。

慕南辰和素心走進營中，看到一片死氣沉沉的景象，心情不由得也跟著沉了下來。

大家看到慕南辰的身影，像是活了過來，不少人臉上都開始露出欣喜的表情。

“實在抱歉，這么久才能探望大家”，慕南辰巡視著眾人，先是致歉道。

他雖一直記掛著舊部們，可身在屋檐下，自當要先以皇族的儀式為重。

這時，從那營壘中走出一老者，被幾人簇擁著疾步行了過來。

見到慕南辰，那老者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南辰神君，本君終于見著你了。”

他這一哭，所有人都跟著大哭起來，弄得慕南辰不知所措。

慕南辰連忙寬慰道：“元昇掌君，你和大家都受苦了。”

又仔細的瞧了眼元昇掌君，沒想到年余未見，他竟蒼老了不少。

“可別提了，神君”，元昇掌君道：“老朽終歸是沒玉慶上尊那股子氣節，否則早就拔劍自刎了。”

“掌君何生此念，如今玄靈大陸正是需要我等負重前行，掌君該激勵大家迎刃而上才是。”

元昇掌君又是傷情道：“我等被古云殤那畜生當作奴隸使喚，老朽雖說是藍靈部落掌君，不但不能保全部落神民，就連一部之君那僅剩的威儀也被古云殤那畜生踐踏的一無是處。”

身后的將領也是義憤填膺道：“自打琉蘇城陷落以來，神君你在十方柱寧死不屈的行為也是感染了不少神城的將士們，這一年來各地反抗新君的情緒高漲，可皆被鎮壓了下去，古云殤和邪神的弟子們在各地大肆屠戮六部神民，如今的玄靈大陸不過是一處煉獄罷了。”

慕南辰聽得氣不打一處來，緊抿著嘴唇，也難怪大家如此傷情。那古云殤與藍樂詩好歹也是六部神族中人，如此暴虐無度，實在可恨，他恨不得立馬將此二人大卸八塊方能解心頭之恨。

又聽旁的將領道：“如今的玄靈大陸哪還有什么六部可言，我們赤靈、藍靈二部只不過是女君治下被呼來喚去的奴隸罷了。”

慕南辰咬了咬牙，扶住元昇掌君，領著大家緩緩的朝著內帳行去，一路上盡是抱怨之聲。

先前，大家都覺得玄、靈本部二族被流放到玄界之南，會是凄慘無比的下場。現在看來，二族的境遇比起赤靈、藍靈兩族可是要好上太多了，至少魔君不會這般對待他們。

靈妖一族果然是毫無人性可言，慕南辰真不敢相信藍樂詩做了新君會是這樣一番作為。

在十方柱中，她同自己辯論說是要領著玄靈神族走出大陸，征服九洲萬澤，做天地的共主。以她這般對待各部神族的手段，慕南辰覺得那實在是對不住她想做天地共主的野心。

真不敢想象，她征服了大荒內的九洲萬澤后，這天地會是怎樣一番模樣。

佇立在內賬之中，他神情凝重的旁聽著將士們的心聲，聽到無法容忍時，他會倒上一杯酒，猛灌下去，以此來緩解自己騰起的怒火。

原來自打他與洛思神女離開琉蘇城后，玄靈大陸就一直未曾太平過。

有的高階仙靈選擇躲避、選擇逃離，也有的神靈選擇反抗。

光是在玄靈大陸各大神城的軍營中爆發的反抗事件在短短一年多時間里就高達數百件之多。

而古云殤作為新的神族守護神君，平息反抗情緒的唯一方式就是屠戮。

慕南辰能想象到以他這種心性的人，大抵也只能覺著殺戮才能震懾萬千生靈，樹立自己的威信了吧。

當元昇掌君說出這一年多死于古云殤和邪神弟子手中的神族子弟數目時，慕南辰感到震驚，感到更加的憤怒。

那可真是個讓人觸目驚心的數字呀。

這暴徒僅是對赤靈族部落的屠戮就達到三十余萬之多，真是駭人聽聞。

慕南辰從未想過古云殤會是如此殘暴，能做出如此滅絕人性之事。

在玄界之門開啟后，古云殤害怕赤靈、藍靈二部會有反意，又將兩族的軍士罰為軍奴，悉數調往卜天河畔，作為沖鋒陷陣的炮灰。

每當與皇族開戰時，他們會脅迫兩族軍士奮力沖入皇族陣營，攪亂皇族的大軍，以此來取得戰機。

若是敢有臨陣脫逃者，便會被身后的亂箭射死。

那元昇掌君的獨子便是被流箭射死在陣前。

古云殤奴役了二十余萬赤靈、藍靈兩部的軍士前來充當炮灰，幾番下來死傷已超過大半。

慕南辰實在是再難以聽下去，以至于連邪神的下落他都懶得再去打聽。

雖然他還沒向大家告知凌瑤公主之事，但他在所有舊部面前立下重誓，一定會帶領大家回到琉蘇城。

沒有鳳氏的御神之術，大家的心里雖說都有些恐慌，可仍然是愿意相信他的。

因為這個軍營中的每個人都已經害怕了被古云殤和靈妖一族奴役的日子了，即便是過不回神仙的日子，即便是回不到琉蘇城，流落在這異世他鄉，跟著他們所信奉的戰神，也總比那段不堪回首的陰暗日子要強得多。

.......

出了舊部軍營，慕南辰和素心游走在卜天河畔，神情都顯得有些凝重，彼此沉默著，都沒人想要去試圖打破這樣的氛圍。

自打古云殤領著殘軍撤退后，卜天河上幻化的所有浮橋都跟著化為烏有，徒留下波光粼粼的天河之水。

天河的兩岸都能看到隱隱泛著漣漪的結界，稀疏的護衛零零落落的散在各處，每個人的臉上都不如剛來時那般緊張，打了場勝仗，都多了不少的悠閑之意。

比起葬身卜天河中那幾十萬皇族將士，他們的確都是幸運的。

此刻的慕南辰不覺間，竟有些羨慕那些值守的皇族護衛們。

他們雖說不是天生天養的神仙，可只要得了道行，就能永遠成為正統之下的神族將士。

這全然不像他們靈族五部，即便有著再高深的修為，離了玄族，離了鳳氏的御神之術，他們也只能再次墮入妖道。

因為玄靈大陸的九天玄氣能夠生出彭澤的仙氣，卻也能腐蝕人的內心，若是得不到凈化，修行之路便會無比艱辛。

靠著以血煉術這樣的法子，終究是入不了正道的，這也是神魔殊途癥結的所在。

神族人行俠仗義，已證天道；而魔妖兩道則以奪取他人性命為道，可謂勢不兩立。

如果可以選擇，他寧愿玄靈大陸如大荒一般，是這樣一片稍顯貧瘠的土地。

從出生開始他就是慕氏神族的子弟，多么高貴的血統，所以他幾乎從來沒想過做不成神仙再回到那血腥的靠著吸血煉術為妖的日子。

靠吸收天地靈氣來增進自己的修為，那不光是神族中人的一種體面，而更是一種仁慈，也是一個部落進步的體現。

作為這一代靈族各部的守護者，他自然是不能讓那千千萬萬的生靈倒退回從前的日子。

素心看著他心事重重的樣子，知他是因為玄靈大陸之事憂心，也不知該如何去安慰他。雖然從頭到尾她都沒有講過一句話，可聽他的舊部們說起的那些事情，也不由得感到驚心。

她覺得自己是慶幸的，至少翼龍族各部從未像這般互相廝殺過。

她開始有些同情慕南辰，也決意要助他光復玄靈神族。

皇族雖然打敗了翼龍族，可還不至于像靈妖一族那般慘絕人寰。至少如今她還能有一塊容身之地，族人們也沒有被壓制和奴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