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是許久沒有這樣痛快的喝上一頓了，恰好又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大的飛升，此刻痛快淋漓的醉上一場實在過癮。

好在從獸靈洞回來時，從神獸身上撿了不少寶貝，也不用擔心酒館老板怕自己付不起酒錢。隨意挑了兩件，老板就樂得不亦樂乎，殷勤著臉，一個勁的上前來伺候。

喝了一個晚上，老板也沒有厭煩，最后實在支撐不住了，便搬了幾壇上好的陳釀讓他自個盡興。

慕南辰也沒有怪罪這酒館老板，畢竟不管哪里的酒館都沒有不打烊的道理。

就在他感到有些恍恍惚惚的時候，面前忽然多了個身影，看上去還十分的眼熟。

他雖說是有幾分醉意，可識人的本領(lǐng)還是有的，連忙道：“女君，你怎么來了？”

素心將身后的兩名小將支了出去，而后才緩緩坐到他的對面，問道：“我本以為神君已經(jīng)離去了，卻聽小官們說你獨自在這里飲了一夜的酒，倒是有雅興呀。”

慕南辰瞇著眼，整張臉被燒的熱辣辣、紅撲撲的：“女君沒讓小神離去，小神怎敢擅自離開。”

“哦，是嗎？”，素心嘴角顫動了下，眼中閃過一抹自嘲一般的意味，“神君會聽我的？”

“當然，只要不違道義，小神自然唯命是從。”

“神君如今倒是越來越懂得遵奉本君了”，素心苦笑了下，似有深意的望向他。

慕南辰突然清醒了一點，明白她話中的意思，連忙道：“女君本就是翼龍族三部之主，如今又得了魔武七部九族，成了整個浮生之地的主人，小神自該遵奉女君。”

雖說是喝得大醉，他倒是沒有忘記給素心戴高帽子。

他最是清楚失勢之人的心酸與苦楚，在素心領(lǐng)著三五萬老弱族人時，敬她是一種鼓勵，如今敬她是出于真正的敬重。

“以后還是管我叫素心吧”，她倒了杯酒一口飲下，眼睛盯著他，“我們雖然亦敵亦友，可拋開敵對這個層面，你人倒是不錯的，有情有義。”

“我從未將你當做過敵人”，慕南辰連忙回了句。

“是嗎？”

“當然。”

素心抿了抿那微微翹著的嘴唇，突然安靜下來。

她默默的注視著慕南辰，手掌上突然多了塊手帕。

慕南辰瞧去，那正是昨日給她擦拭眼角的那塊。

“這是你那位公主殿下的吧”，她將手帕遞到慕南辰跟前，細聲道：“還你。”

慕南辰接了過來，定睛看了看。

雖說是件小東西，他還真放在心上的，畢竟是故人的東西。

昨天看到她哭，隨意從懷中掏出，也不好再換回去。

竟不曾想，這一天下來老是惦記著那方手帕。想來是上一世的慕媤太乖巧，終究又沒能讓她過得圓滿，所以心中總覺遺憾，會睹物思人。

“我聽說你被那位公主殿下給......”，她說話突然變得有些隱晦，沒有說的很直白。

慕南辰自然是明白她想表達什么，只是一笑而過，沒想多做解釋。

“接下來有何打算？”，她又問道：“是留在皇族？為神帝老兒賣命？玄靈大陸你怕是回不去了吧？”

“想來女君是極不希望看到我為皇族效命的吧？”

昨日所有人都在勸說她攻打皇族，她今日尋到這小酒館來，怕是早已有了決斷。

他明明知道素心對于皇族的立場，可卻還是假裝糊涂想要問上一問。

眼下，他很想知道素心是否真的已經(jīng)決定孤注一擲，要與皇族拼個你死我活。

“神君待在暗夜城遲遲不肯離去，獨自在此買醉，只怕也是在等我表明立場吧？”

慕南辰嘴角顫動著笑了笑，她倒是一語中的，若不是因為此事，他早就回北陸神洲了。

御隆將季炎從永生宮擄來，勢必會以此為由請求皇族一道剿滅翼龍族各部。

如果估計不錯，這幾日下界大軍定會抵達。

他很害怕兩族又大動干戈，可又不知道如何幫助素心和翼龍族擺脫困境。

素心看著他不發(fā)一語，也就什么都明白了：“看來你很害怕我這個時候起兵攻打皇族”，她眼神之中透著幾分鬼魅的氣息，看上去顯得很有深意：“因為這個時候出兵是最有勝算的，只要你不從中阻攔。”

“女君真的相信那群魔武族的掌君？”

慕南辰不敢直視她，不敢相信她此刻變得如此沒判斷力了。莫非是因為屠錚和季炎的死，刺激了她，讓她徹底失去了理智。

“我不相信”，素心毫不猶豫的答道：“我還知道他們都各自懷著鬼胎，若我真能大敗皇族，他們自然高興，可我要是一敗涂地，那我的下場只會比蚩狂、比御隆更慘。”

“如此說來，女君并沒有打算采納他們的意見？”

素心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是轉(zhuǎn)移了話題：“神君很有意思，你身為玄靈族人，竟如此在意皇族安危，神帝老兒要是知道了定然歡喜。”

說著，她那對冷魅的珠子狠狠從他面上一掃而過：“可本君要提醒神君的是，玄靈一族自詡為九天內(nèi)外第一神族，即便是如今沒落了，該有的心氣想來還是該有的，不該如此朝三暮四。”

慕南辰露出一臉苦意，想來她是覺得自己先投靠神女族，而后又對皇族鞍前馬后的效力，沒有一點神族中人該有的氣節(jié)。

只是，這其間許多的事情，他不愿意多做解釋。

他可不想因為別人怎么看待他而去苦惱，這實在沒有必要。

素心又倒了碗酒，這次沒有顧著自己先喝，倒是很恭敬的同他示意道：“與神君相識一場，其間的恩恩怨怨也不少，我們一起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也算是一種緣分，這碗酒我敬神君，愿你能在皇族早日位及顯耀。”

“莫非這是訣別酒？”，慕南辰心道。

看著她將整碗酒一飲而盡，心里格外不是滋味，而眼前的這碗酒別說他已經(jīng)醉的不輕，就算是處于清醒狀態(tài)也沒法喝下去。

她對自己的誤解實在太深了。

素心看著他一臉呆滯的模樣，緩緩站起身來，冷冷道：“放心吧，我不會與皇族為敵，為了翼龍族各部僅剩的血脈，也為了炎君”，最后她又別有深意的瞥了眼他，帶著幾分嘲諷的意味，“也為了不讓神君感到為難。”

慕南辰看著她從自己眼前消失，心底陷入一陣荒涼。

“女君，我不愿意讓你去攻打皇族，自然是為了保全大家的，還望你明白我的苦衷。”

素心表明的立場雖說讓他心里懸著的一塊巨石落了下來，可也讓他感到無比的感傷。

關(guān)于皇族與翼龍族孰是孰非這樣的問題，他是沒法去回答的，因為這已經(jīng)不能用簡單的正與邪來衡量了。

百萬年前的場景，他沒經(jīng)歷過，那種成王敗寇的混亂時代確實坑害了不少神族。

站在這兩大神族之間，去左右平衡，他還真有些為難。

索性的端起一壺酒，他大口灌了下去，只聽到酒水撲通撲通的下肚聲接連不斷響起。

外面嘈雜的喧囂聲沸沸揚揚的，他能夠想象到那熱鬧的場景，此起彼伏的吆喝聲聽得十分清楚。

很想起身去看看暗夜城的早市是個什么模樣，可整個人趴倒在桌上慵懶的就再也不想站起身來。

酩酊大醉的時候，即便是再想精神些，神體也很難跟上精神的步伐。陣陣困意襲來，讓他情不自禁的就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地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睜開眼，聽到有人在拼命的呼喊自己的名字。

想來，自己是被吵醒的吧。

他定眼望去，那人正是這兩日跟隨在素心身旁的小仙將，不覺一陣訝異。

“神君，您快去救救我家女君吧，再晚恐怕就要來不及了。”

“救救你家女君？”

慕南辰看著他急切的樣子，顯得異常的納悶。

方才素心不是剛剛來過嘛，這才多久的功夫，難道素心遇上了什么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