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倒是守約。”

素心一面悶悶的喝著酒一面頭也不抬的同慕南辰說道。

“故人之約，小神豈敢相負。”

慕南辰見她如此古怪，實在反常得很，可也不敢隨意尋找話題，只得等她問一句，自己便答一句。

空蕩蕩的內宮之中，除了他們二人，連一個伺候的仙奴也見不到，這氣氛有些令人窒息。

“我已去那獸靈洞打探過，洞內最近異象頻頻，怕是兇獸蘇醒就在這幾日，還要勞煩神君早些同我去那洞中守著，以防生變。”

素心說完，終于放下手中的杯盞，抬頭瞧了眼他。

慕南辰點了點頭，“一切聽憑女君吩咐。”

素心對他的回答還算滿意，自顧自的又飲了幾樽酒，再度抬起頭來，細聲問道：“神君可要喝上兩樽？這次若是有個萬一，以后再好的瓊漿也是喝不上了。”

“不必了”，慕南辰回絕道。

這樣的氛圍之中實在不宜飲酒。

“女君莫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他小心翼翼的問了句。

只怪自己這些日子一直待在那渡靈島上，對外面之事一概不知，全憑別人提起。

“此事與你無關，神君還是不必過問了。”

素心語氣很是冰冷。

慕南辰變得啞口無言，宮中再度陷入了沉默。

好在他早已習慣了同她的這種相處方式，自然是不能拿跟常人在一起作比較的。

這樣默默的看著素心獨自買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匆匆步入位小將，湊到她的跟前竊竊私語了一番，就見她神色大變。

慕南辰也不知那小將同素心說了些什么，竟讓她情緒波動如此之大。

待到那小將出去之后，素心又大口的飲了好幾樽酒。

慕南辰本來還未覺察到什么，一陣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卻讓他內心為之一驚。

他仔細循望過去，只見素心眼眶中淚光閃動，想必是方才那小將通報之后受了些刺激。

和素心相識以來，見她這般傷心還沒有過幾次。

慕南辰記憶最深刻的是獸王被斬殺那日，素心與生俱來的小女子情懷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無遺。

可今日她又是為何，看上去還帶著滿腹的委屈。

衡量過后，慕南辰緩緩的走到素心身邊，想要她親口告訴自己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倒不是他喜歡八卦，而是他隱隱的感到這定是件不小的事情。

沒等慕南辰開口，素心連忙拂去臉上和眼角各處的淚痕，裝作若無其事的道：“我沒事，想來是今日送來的酒有些刺鼻”，說著，她強撐出一副僵硬的笑臉：“走吧，神君，我們去獸靈洞。”

慕南辰沒敢再問，跟著她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永生宮中。

潛入深海之中，一直往下上萬米，終于看到了獸靈洞的洞口。

整個浮生之地只怕是再也找不到比這里更加神秘和清凈的地方了。

進入洞中，二人先是四下里打探了一番，除了偶爾能聽到幾聲低沉的暗吼之音外，也沒有其他異樣的現象。

想來素心所說的異象頻頻并不僅于此。

素心先是找了處被珊瑚珠照亮的地方坐下，慕南辰也跟著坐到她的一旁。

兩人各自發著呆，沉默不語。

想到不久后將要面臨一場惡戰，慕南辰索性閉上了眼睛。

“神君若是得了暗海神力，升為宗神之體，將來何去何從？”

也不知何時，慕南辰耳邊突然響起了素心的聲音。

他緩緩睜開眼，望著遠處爍爍發光的珊瑚礁。

成為宗神之體后，他自然是想要帶著凌瑤回到玄靈大陸，去平定琉蘇城，這是他的使命。

至于他的身份，用不了多久，素心自然是會知曉的。

素心見他不答，口中又念道：“我將季炎君從永夜之地接了回來。”

慕南辰猛地一驚，心底的疑惑總算是解開，難怪她一直憂心忡忡的，難怪她封鎖了進入浮生之地的幻門，斷了浮橋。

前些日子，他也從紫薇真人那里無意間知曉了季炎的事情。

季炎被帶回昊天城后，受了酷刑，靈力盡散，三魂六魄已去八層，僅余一口氣息尚在。神帝下旨將他流放西陸神洲永夜之地，不得踏出此地半步。

永夜之地乃是皇族流放受過極刑卻還未魂飛魄散之人的地方，去了那里從不會有人能夠活著出來。

素心私自將季炎從那里帶出，這明顯是與皇族為敵。

這次，他覺得這妮子做事太魯莽了，全然不是他印象中的那個素心了。

“你準備如何應對？”

慕南辰知道她的性子，既然選擇做了，定然是有所打算的，便隨口問到。

“不知道。”

素心的這個回答讓他感到詫異。

“走一步算一步吧”，素心輕聲嘆了口氣，“我知道這樣可能會為整個翼龍族帶來滅頂之災，可我不能看著他死在那永夜之地，他......”

慕南辰看著她欲言又止，柔聲回道：“想來季炎君也不希望你這樣做。”

“他確實尋了不少的話來刺激我”，素心苦笑：“可我知道他并不是有意的，他是怕再連累大家。”

慕南辰合了合眼。

季炎終究還是沒有讓他失望，不愧是一族之君，修了十余萬年的上尊。

可就這樣將季炎帶回不落城，讓他待在永生宮里定不是個辦法，一旦走漏了風聲，那將無法收場。

魔武族的御隆正愁著沒法子徹底鏟除翼龍族各部，獨占整個浮生之地。若是讓他知道素心私自帶回季炎，定會跑到皇族那處去告狀，到時候慕南辰求誰也沒有用了。

當初若不是承襲了獸王那宗神修為，憑著他又為練衣續命，又為慕媤和小鳳渡靈力，怕是早就灰飛煙滅了，哪還能完好無損到現在。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負了獸王。

“若是將來我不在了，請你幫我照顧好我的族人。”

慕南辰笑了笑，“你瞎說什么呢，你和你的族人都不會有事的。”

“答應我。”

慕南辰知道她已經做好了要為季炎孤身與皇族對抗到底的準備。

這二人之間的關系，讓他百般不解，都是倔強至極。

他只能在心底里期盼著素心不要再因季炎之事，與皇族拼個你死我活。

此次她若是升了宗神之體，又有破龍戟在手，定能將昊天城攪得天翻地覆，那決計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他覺得如今所有神族都應該摒棄前嫌，一道對付靈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