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時刻，也沒人再去計較各族往昔的恩怨，為了保命，在紫薇真人的號召下，大家都同心協力在往生海上空結出一道牢不可破的結界來。

待到海面再度歸于平靜時，各自的臉上都已露出疲態。

慕南辰的心已經拉到了嗓子眼上，這一刻終于還是到來了。

他很想去看看卜天河畔的情形，可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是萬萬不能暴露行蹤，更加不能離開凌瑤魂絲半步。

他恨，恨這一切來的太早，恨凌瑤公主還未曾歸來，恨天恨地，更恨自己。

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絕望，傷口被這傷痛所染，拉扯著神經，竟是撕心裂肺一樣。

可為了影火城中那近萬族人和所有還信奉光明的玄靈神族，他必須隱忍著堅強下去。只要等到凌瑤復活，御神之術重啟，那希望就回來了。

素心看著他發白的唇腭，干澀的就要裂開，走到他跟前，關切道：“你沒事吧？”

這個時候，她好像十分平靜，沒有半分恐懼，對于自己的生死，甚至族人的生死都已經漠不關心了。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怪不得任何人。

慕南辰愣愣的搖了搖頭，全然心不在焉：也不知凡界如何，東勝帝國如何？

“殺。”

靜寂的氛圍之中，突然傳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嘶吼聲，很是悲壯。

慕南辰心猛地一震，終于忍無可忍，望著渾身血跡斑斑的蠱雕族殘余，嘶啞著嗓子喊道：“季炎，四下已是尸骨累累，你還要冥頑不靈，要讓不落城里剩下的三五萬婦孺老幼也為你殉葬嗎？”

季炎被他這聲責罵終于罵清醒了許多，無力的跪倒下去，痛哭淋漓道：“敗了，敗了，我蠱雕族的蠱術大陣敗了，蚩狂那廝騙了本君，圣靈神獸，你們究竟去了哪里？”

素心仰望蒼穹，淚水再也包不住，肆無忌憚的從眼中滑落出來。

身后的族人，也都垂頭喪氣的跟著二人痛哭起來。

這一戰，翼龍族各部傷亡過半，本就凋零的族人從此恐怕再也無法崛起了。

“上尊，這次全因中了蚩狂那魔頭的奸計，才使得兩族無端交惡，上蒼有好生之德，還請上尊饒恕翼龍族這群老幼”，慕南辰乞求道。

“上尊，萬萬不可，我下界神軍折損十余萬，若是放過這些宵小之輩，如何對得住死去神靈們的英魂?！?

“不錯，定要將他們趕緊殺絕，方能解心頭之恨。”

那群神族將領見慕南辰替蠱雕族人求情，都是義憤填膺，不滿的駁斥道。

“是呀，上尊可別忘了，翼龍族與皇族有著血海深仇，若是再讓他們得了喘息之機，將來定會再行叛逆之舉?！?

御隆此時也站出身來，同皇族神將們打成一片，誓要趁著這個時候滅掉整個翼龍族。

“你魔武族上下滋擾下界數萬年，四處為害蒼生，此刻還有臉在此搬弄是非?！?

慕南辰看到御隆那副令人唾棄的嘴臉，毫不留情的破罵道。

“這一切全是蚩狂那魔頭惹下的禍事，關我等何事？”，御隆猙獰的怒視著他，全然未將他放在眼里，還刻意對皇族諸神巴結道：“我魔武七部九族一直臣服于神帝龍威之下，從不敢有二心，都是被蚩狂那廝脅迫著才犯了些錯事。如今大家齊力廢除蚩狂，只愿從此永歸皇族，替皇族守衛浮生之地，與皇族諸神同仇敵愾?！?

說著，他那對珠子兇神惡煞般的掃向不遠處的季炎，鐵面無情的放聲道：“上尊，諸位神將，這季炎數萬年來一直與那蚩狂狼狽為奸，試圖顛覆皇族，還請上尊稟明神帝，斬殺季炎，誅滅翼龍族，以儆效尤?！?

“此事神帝早有公斷”，紫薇真人聽那御隆言辭鑿鑿，可也不會偏聽他一面之詞。

況且他早已答應南辰神君，放翼龍族各部一條生路。

眼下往生海雖然有些戰事，可也不至于引來太大的禍亂，他擔心的仍是那銷聲匿跡的兇獸們，一直未曾忘記與南辰神君的約定。

其實，幾日前他就向神帝請了諭旨，此刻大戰也已經將息，兩族都受了重創，看在南辰神君的情面上，他還是愿意替蠱雕族做這個保：“御隆掌君能夠率領魔武族各部棄暗投明，重新歸附皇族，神帝十分欣慰，特讓掌君提領各部以示嘉獎，愿你不辜負神帝厚望，至于翼龍族各部嘛......”

說著他刻意停頓了下，故作深沉，轉而露出一抹友善的笑容來：“此次事情緣由已是人盡皆知，全乃季炎君故意挑起事端，使得兩族交惡，神帝已頒下旨意，只要爾等誠心悔過，毫發無損的交出龍淵神澤掌君與各位皇族欽使，神帝愿從輕發落，寬恕翼龍族各部族人，不行滅族之舉，只治罪季炎君一人?！?

季炎嘴角抽動著，深感絕望，目光甚是凄楚的俯向地面，苦悶的笑了笑，先是替族人答道：“本君代翼龍族各部謝過神帝大恩，本君愿領翼龍族各部歸附皇族，放出各位欽使。”

慕南辰心底里總算是松了口氣，如此一來也算是對獸王有個交代了。正愜意間，素心的舉動卻是讓他倍感錯愕。

“請上尊明鑒，素心身為龍帝后裔，一直執念于神族往日恩怨之中，才使得季炎君受惑，最終釀成大禍，這一切皆歸咎于素心，與季炎君無關，望上尊稟明神帝，只治罪素心一人，從此翼龍族各部絕不會再行叛逆之舉。”

“素心公主”，紫薇真人像是并沒有將這龍帝的后裔放在眼里，語氣平淡道：“兩族恩怨已過去上百萬年，功過是非并非一言一語能夠品評。如今皇族治下四海升平，神帝念你是龍帝后裔，又寄身于蠱雕族中，不想計較往日恩怨。諸神都明白，蠱雕族之所以能夠肆意橫行，都是因為你翼龍族各部未得匡扶，不受節制。神帝愿摒棄前嫌，助你匡扶各部，望你帶領翼龍族與皇族永結盟好，不再生事端。”

“素心多謝神帝寬宏大量，不計前嫌，只是素心罪孽深重，不愿他人代我受過，請上尊稟明神帝，赦免季炎君?！?

素心仍是執著的懇求道。

“掌君。”

翼龍族各位將領知道她是要舍命維護那季炎，都是一臉的不悅。

按照皇族歷來的規矩，行叛逆者，首領是要受誅魂之刑的。

此事素心本就是被牽連的，她卻站出來替一個分支首領承擔罪責，心腹們自然是有怨言的。

翼龍族雖滅，可一道投靠蠱雕族的大大小小殘余部落，還是有不少人是遵從龍帝后裔的。

“啪?！?

這時，只見季炎站起身來，猛地就是一耳光抽在素心臉上，讓眾人聞之膽寒：“你胡說八道什么，本君之過豈是你能有資格代的，你一個小小部落掌君，和族上下落魄近百萬年，不過是本君收留的一個可憐蟲罷了，你如此這般置本君于何地。”

“季炎，你別不識好歹?！?

各部將領見狀，紛紛怒斥。

季炎憤怒的拔劍相向：“你們這群可憐蟲都給本君聽好了，本君才是這不落城的主人，本君從不受制于任何人，本君與皇族之仇不共戴天?！?

“主君?！?

素心再度流下淚來，凄切的眼神落在季炎臉上，不知是何滋味。

“滾。”

季炎狠狠的丟出一字，扔下手中長劍，徑直走向皇族大軍之中。

“主君?！?

“拿下?！?

慕南辰將這一切看在眼里，素心眼中流出的深切情義，讓他備受觸動。

他知道這冷面女子，做這一切無非是想要保住季炎。

而季炎演這樣一出苦肉戲，同樣是要大家同情素心。

他知道上了蚩狂的當，可這個時候不能再把素心拉進來，更不能讓整個翼龍族陷入滅絕之地。

這次的炎君總算讓他刮目相看了一回，打在素心臉上那一記耳光雖然沉重了些，可終究還是為了這位龍帝的后裔，明面上從未敬畏過的翼龍族公主。

這世間有許多的人表達愛的方式總會這樣另類，明明心里有著對方，卻要裝作毫不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