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快了，但今天不是，不過是動了胎氣，有些反胃惡心罷了！”老富低頭整理著藥箱，慢斯條理，好像在糾結為張阿婆看病的錢該不該收，“原本說了不收的，但既然你們這么客氣，一定要給的話，就20元吧，收一點成本費好了！”

“你不曉得吧，利福要交上好運了！”老富叔接過老虎遞過去的兩張十元面鈔，神秘地說道，“咱鄉上的磚瓦廠公家轉私營，張村的一個人承包了下來，說要給工人每月漲200塊工資，以后就多勞多得，肯吃苦就能掙大錢！”

“哦！那倒是好事情，可利福...！”老虎沒往下說，他知道利福一貫好吃懶做，吃不了苦、受不得累，“不過每個月能加200元工資總也是好事情！”

“那可不？地里頭得刨多久，才能刨出200元錢啊！”老富點頭贊許，“你說利福這家伙是不是瞎貓碰著死耗子，他咋想到進磚瓦廠做活的，這人啊，真講福氣的！”

“不過話說回來，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聽說秋湖叔他們水泥廠要裁員了，秋湖‘鐵飯碗’難保咯！真是世道大變，幾家歡喜幾家愁呀！”老富接著嘮叨道。

“秋湖叔要下崗？”老虎心頭一震，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秋湖是莊上少有的幾個吃“公家飯”的“出息人”，在老虎兒時的記憶里，秋湖叔總是穿著一身干凈、整潔的衣衫，推著一部“鳳凰牌”自行車，車把子上掛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抬頭挺胸、器宇軒昂地走在莊上的小道上，趕去“單位”上班，按莊上人的說法是：秋湖叔是有“單位”的“公家人”，旱澇保收、吃喝不愁。

其實啊，秋湖是隨老虎一道南下打工的“烏狗叔”的堂兄弟，只不過一個是“泥腿子”，一個“公家人”，秋湖叔也是莊上不少人家教育孩子的“參照物”，比如小時候老虎母親張阿婆就責罵幾個兒子道：不好好讀書，以后就和“烏狗”一樣補地球，讀書好了，才能像秋湖叔一樣，拎著公文包上單位喝茶、讀報。

“倒閉了，不下崗干啥去？難不成干呆著不吃飯？”老富沒好氣地反駁道，“誰叫他們把單位當成‘唐僧肉’，凈折騰完了！”

“咋個折騰法？”老虎的興趣被老富勾了起來，“大單位哪能亂來的？”

“你懂個啥！開醫院、辦學校，還有超市、食堂，哪樣不是錢？干活時像病人，吃飯時像餓狼，哪有不坐吃山空的？就是擁有金山銀山也得被淘光！”老富叔好像很知悉內情似的，絮絮道來，還帶有一絲義憤。

“照這么說，利福要比秋湖叔更出息了，哈哈！”老虎有些戲謔地說道。

“你還別說，這事真有可能，只要利福肯吃苦，掙的不會少！”老富叔一臉認真地說道。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咯！想不到咸魚還有翻身的一天！”老虎打心里鄙夷利福的為人，發出一聲感嘆。

“你還別說，古人不是說過，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嘛！利福以后成咱莊上出息人也不一定的，不能老用舊眼光看人哦！”老富叔煞有樣子的教訓老虎道。

“那倒也是！”老虎心里如同打翻了醬油瓶，五味雜陳，低頭陷入了沉思。

“好了，那我走了，記得按時服藥，兩天就會好的！”老富叔收拾好藥箱，將20元塞入口袋，準備離去。

“哎，老富叔！”老虎搶前一步，好像記起了什么，“有個事我想問問你？”

“哦，還有啥？你說！”老富轉過身子，一臉的狐疑，雙目炯炯有神地盯著老虎看。

“地頭我去瞧了瞧，馬家柚葉子打卷、發黃，還有一個個白點，油車叔說、說缺水，我感覺不太像，前兩天不剛下過大雨嗎？”老虎有些緊張，說得斷斷續續、猶猶豫豫。

“這？”老富叔開始遲疑，不知道如何接話，“俺只管給人瞧病，果樹嘛...？”“不過萬物都是聯通的，通則透、脈絡通暢，面潤體康，不通則通，氣血運行不暢，導致食欲低下、面黃肌瘦！按你說，果樹是犯病了，不應該是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