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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楔子二 江流兒

  • 劍舉人
  • 九山八海.
  • 2713字
  • 2019-01-05 12:47:12

“流兒,來來來,給阿婆挖挖地,阿婆挖不動了呀。老了,呵呵呵。”

“阿婆,怎么會呢?您會長命百歲的,你還要看我娶媳婦,給您抱孫子呢!”

“哎呀,這小娃子,才是十幾歲就想著娶媳婦抱孫子了,我可等著,我可等著了。”

“阿婆,你怎么走了呀?你不是說要看著我娶媳婦抱孫子嗎?你怎么把我扔了呀?”

“哈哈哈,臭野種,江阿婆死了誰護著你?你趕緊滾吧!滾出這個村子,阿婆那么早去世肯定是你害得,趕緊滾。”

“好歹給阿婆上柱香。”

“趕緊滾啊!”

八年前的春天,阿婆下地澆糞的時候撿到了他,沒有名字,江阿婆就說跟她姓。

村民們說這孩子活不了,很明顯是早產(chǎn)的孩子,可能十個月都沒有滿,這才八個月吧!有村民說。

阿婆拼了一輩子的臉面借了奶媽一年的奶,將他養(yǎng)活。阿婆說很多很多年前不是有個叫江流兒的法師取得了真經(jīng)嗎?也是個棄嬰吧!我記得。

“那他也叫江流兒吧!我也姓江,也算是佛緣了。”

村民們攔不住了。

江阿伯去的早,年輕時非要去闖江湖,阿婆和村民們攔都攔不住,就在也沒有回來過。

最后一次有消息,就是出去趕遠(yuǎn)集的人帶回了他被齊齊割斷的頭顱和一柄銹跡斑斑的鐵劍。

阿婆哭了半月,終于又鼓起勇氣獨自生存下去。阿婆一輩子沒有生育,就把江流兒當(dāng)做自己的孩子,用了自己最多的營養(yǎng)給他補貼身體。

八歲了,阿婆也養(yǎng)了八年,那天阿婆也走了,江流兒最后的依靠也沒了。

江流兒知道自己的身世,卻從未怪過親生父母,善良的阿婆教他的東西他從未忘記,為人一定要善良,所以他只希望知道為什么父母要拋棄他。

或許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呢!他經(jīng)常這樣安慰自己。

瘦弱的他是村子里最孱弱的少年,孩子們不愿意跟他一起玩,家長們暗地里叫他野種,阿婆會維護他,現(xiàn)在沒有阿婆了,沒人保護他了,他被趕出了村子。

“江流兒,你要記住呀,世界不善待我們,我們就要滿懷善良,這是我一輩子的經(jīng)驗了,這村子里的善待,就是我的成功了。”

“阿婆,你說的不對呀,我滿懷善良,可是他們?yōu)槭裁床幌矚g我了呢?”

“阿婆,我好冷啊。”

……

江流兒睡在深山里的樹下,周圍都是狼嚎虎嘯聲,樹葉蓋的很厚,好歹給他一些溫暖,月光照在臉上,像是阿婆熟悉的笑臉,江流兒還是度過了人生第二個孤獨的夜晚。

“江流,聽得到嗎?”

“你是?”

“哦哦,我是李有溪啊。”

“李有溪是誰啊?”

“是一個老乞丐,會點防身的功夫什么的,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學(xué)學(xué)呢?”

“我不知道,阿婆走了,我想活下去,想看看我的親生父母,問問他們?yōu)槭裁匆盐胰恿耍渌木筒幌敫墒裁戳恕!?

“哦哦哦,那好辦吶,你跟我學(xué)功夫,成了武狀元,想找什么人找不到呢?”

“你不會騙我吧?”

“呵呵呵,小娃子,你說你有什么可以讓我騙的呀?你我都是一無所有的人。不過的話,我失去的多一些。”

老頭忽的就留下淚來,斑禿的白發(fā)顯像是被撕扯過得。

“那,娃子,就跟我走吧,這個村子里的人不識貨,遲早會認(rèn)得你的,遲早他們也會后悔。。”

“嗯,老爺爺,我還想去看看阿婆。”

“哦哦,當(dāng)然可以,我也去吧,去謝謝她。”

……

十年白駒過隙,時光在手指尖就穿梭過去,劍尖上跳躍的月光是老頭對他嚴(yán)苛的要求,一刺一劈都練習(xí)了萬遍。

一式龍出海他練了三年,今年是第四年,即使是沒見過世面的江流兒,也知道龍這個字不是尋常平民百姓可以用的,但他練了三年,為了那個自己都不確定的目標(biāo)。

其實江流兒并不想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因為他覺得沒什么意義,找到了又如何,大概打聲招呼便會再次分開吧。

“江流,分心了。”

“江流兒,休息會。”

江流兒遇到了人生中第二個對他好的人,是他的師傅,叫李有溪,是個老乞丐,六十多歲了,沒什么錢,但是時不時給他變出倆雞腿,身上滿是淤青。

江流兒問他分明會武功為什么不反抗,老乞丐總是呵呵一笑說:

“受了人家的好處,挨頓打沒什么的,你快吃吧!”

江流兒二十歲的時候,告別了老乞丐,或者說老乞丐把他趕了出去,他希望江流兒成為武狀元,他滿是鄙夷的說:

“呵呵呵,老頭子這武功當(dāng)年是斬過九天星辰的,天外之劍豈是那等凡夫俗子能比的?”

江流兒也就笑著聽,有時候他也打趣的問:

“那怎么現(xiàn)在成了個老乞丐呀?給我買個雞腿還要挨一頓錘。”

老乞丐就支支吾吾的不說話了,滿是油垢的臉泛出一點微紅,只有這個時候吧,老乞丐才會真正的看一看江流兒,摸摸他的臉,心里默默的說:

還不是因為你娘和你呀!

江流兒看到老乞丐眼中噙滿了淚珠,就要掉下來,卻在下一個被老乞丐將臉抹的蓬頭垢面,再看不出半點心酸。

“流兒,今天就教你最后一劍吧!也是為師的成名劍吶!那家伙可叫一個聲勢浩大,筆走龍蛇,不對,劍走龍蛇。”

老乞丐貧乏的詞庫在此刻捉襟見肘。他嘆了口氣,說:

“算了,這劍叫天外,是我自己創(chuàng)的,確實很厲害,名字也很好聽,我忘記了是怎么用的了,你記住這個名字,以后有感悟了就可以用出來了。”

“還有記住名字就可以用的劍法,那我記住了。”

江流兒意識到這可能是真的,老乞丐此時的表情像極了失去了失去了摯愛的孩子。

與平日督促他練功的樣子簡直天差地別。

“江流兒,改上路了啊。該走了,闖出自己的路了。”

“臨走前這個東西給你吧,困了我半輩子了,希望你可以用到。”

“這,是什么?”

“不要管,吃下去。”

江流兒只覺渾身如同炭烤,皮膚寸寸盡裂,隱有火星,他覺得自己的骨頭斷裂又被抽出,新生的骨骼又填充進去,新生的皮肉貼敷其上,筋脈可見。他只能感覺自己的靈魂尚在,肉體不存,再在讓靈魂戰(zhàn)栗的痛苦一點點找回存在感。

“角!”

隱約間他聽到老乞丐這么說,只能聽到一個字了,意識越來越清晰的時候,他看到老頭子收拾了行李,他看到老頭子撫摸他的臉,流下淚來。

他聽到老頭子痛苦的嚎叫,看到他捶胸頓足,胸口的血跡即使在模糊的世界也觸目驚心。

江流兒想要去抱抱老乞丐,問他怎么了,卻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他再次喪失了意識,老乞丐恢復(fù)了冷靜,他瞇著眼睛看這自己胸口的傷口,一個拳頭大的洞!血肉模糊。

他又轉(zhuǎn)頭看著熟睡中的江流兒,良久。

“徐負(fù)行,你問我修煉的何等邪術(shù),此無上法門你自不能知,你那黃莽術(shù)才是武夫之術(shù)。”

老乞丐走了,背了一條被子,沒有其他得了,他也沒有什么可以帶走的,或許還有半壺小酒。

江流兒醒來的時候老乞丐早已不見了蹤影,現(xiàn)在江流兒不想找他的父母了,卻想把老乞丐找回來,他在山中找了好久,連一個腳印都沒有發(fā)現(xiàn),或許老乞丐真的是深隱的高手。

江流兒想,老乞丐這么滑溜,我出名了他一定會再來找我的。那我就去參加武舉,我當(dāng)上了武狀元,他就會來找我的。

那樣我就可以找我的親生父母,還可以把師傅找到,過上吃雞腿不用挨打的日子。

第一次江流兒覺得自己是個有目標(biāo)的人,第一次他覺得如此想要辦一件事情。第一次他想去和別人打架。

江流兒上路了,床邊幾枚銅板是老乞丐辛苦攢下來的,好像要買酒,應(yīng)該是留給他的了。

江流兒沒有劍,老乞丐教他的全是劍法,老乞丐給他做的一柄竹劍一樣有模有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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