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稚子巧計
- 亂世大風歌
- 神毛
- 2526字
- 2018-12-20 10:36:03
臨安城出了大事。
巨富郭義死了,驚動了官府。
最熱鬧的鴻賓樓一夜摘幌,驚動了百姓。
聽說割鹿刀重現,驚動了整個江湖!
一夜的功夫,臨安城出現了許多陌生的面孔,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聚集到了這里,連街上的叫花子都似乎多了起來。
可這些都沒有波及到離城十幾里外的望安村,村子里就十幾戶人家,也都是本家,姓辛。
“老四家小凡,放完羊,晌午來嬸子家吃,喝地瓜粥?!?
“好嘞,二嬸,多給我盛兩塊地瓜先晾上?!?
叫辛凡這孩子七八歲模樣,光頭圓臉小眼睛,掃帚眉,身子比同齡的孩童要矮瘦些,皮膚被曬得黝黑,左邊生了顆虎牙,閉著嘴時也能露出個牙尖,顯得俏皮可愛。
村子本就沒幾戶人家,男人們都去城里尋個差事多為家里賺個柴米錢,剩下婦女就守著幾畝薄田順便照顧老小,村子里總共十幾只羊就都湊合到一塊交給辛凡去放牧,日子平淡無奇倒也怡然自得。
辛凡粗麻布衣服,小草鞋,左腰別著根牧笛,右邊別著把比他屁股還大的蒲扇,一來能驅趕擾人的蚊蟲,二來能遮個太陽扇個風,只是扇子太大,走起路來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夏天的時候,辛凡就愛把羊往村北頭趕,上坎那邊有個土丘,孤零零長了棵大柳樹,羊就散在丘下吃草,他在樹下吹著牧笛納涼乘蔭,二爺爺傾囊相授教他的三個曲兒早已練得滾瓜爛熟,也算得上好聽。
今天照例,辛凡把羊趕到地方就把牧笛湊到嘴邊吹起了《小媳婦放羊等情郎》,正吹的起勁兒,突然聽到羊群咩咩直叫,騷動起來。
辛凡趕緊起身去瞧,只見離羊群不遠處,一人弓著腰,頭發散亂看不清面目,踉踉蹌蹌似是受了什么重傷,想必是循著笛聲才向這邊趕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在鴻賓樓受了郭義一爪的葛人杰。
辛凡連忙從丘上跑下,葛人杰見只是個孩童,渾身氣力一松,直接栽倒在地,辛凡把他身子扳了過來,著實嚇了一跳,此時的葛仁杰雙目緊閉,面如金紙,嘴角掛著血跡。
“大伯,大伯?!毙练不帕耸帜_,見對自己的呼喊全無反應,轉身跑去從領頭的大公羊身上解下水葫蘆,對著葛人杰的嘴慢慢的倒了下去。
“咳、咳”一嗆之下,葛人杰方才還醒,胸口起伏了幾下微微睜開了眼睛,掙扎著還想起身,可都未果,“大伯,你還是別動了,我回村喊人,等我啊。”“別?!庇执藘煽跉?,葛人杰接著道:“你也速速離開,追我之人將至,被他們看見,恐有殺身之禍?!?
葛人杰心里明白,攤了人命官司,官府必會追拿,而這背后種種,必會讓追捕更加瘋狂,還有匿跡百年的割鹿刀重現江湖,也勢必會讓武林黑白兩道蜂擁而至,不管是讓哪一伙人遇到,自己都不會有好結果,更不想牽連無辜,所以才想趕緊把這小孩譴走。
辛凡也愣住了,他一個山野孩童,怎會明白人世險惡,若一走了之總覺得不對,想管,又被眼前這個大伯的景象駭住,真怕攤上什么大事。
就這一愣神的功夫,葛仁杰側耳聽了一下,心說“罷了,是福是禍就看這個孩子的造化了?!?
“追我的人馬上就到了。”
辛凡舉目四顧,并沒有看見什么來人,估摸著這大伯可能是傷太重,腦子不靈光了,葛人杰無暇顧及辛凡的想法,接著道:“此處可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這土丘周圍辛凡太清楚了,要不是因為視野開闊好放羊他也不會到這邊來,葛人杰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連累了這個孩子的自責之色溢于言表,辛凡想了想說:“我有一個辦法,和伙伴們躲貓兒的時候我有一次藏在了羊群里,許久他們都沒找到我。”葛人杰雖然覺得稚子無知,這辦法過于玩笑了,但死馬當活馬醫,好歹一試。
辛凡拉過領頭的大公羊,把羊群圈聚起來圍成一團伏下,這些羊一個個膘肥體壯,羊毛成簇,這么地上一臥,不仔細觀瞧還真不容易發現其中有人,只是苦了葛人杰,悶熱難當,還有一股濃濃的膳味。
這邊才安排妥當,就看見遠處馬蹄帶起一片塵土,馬上的人似乎很急,不停的在打馬催促,辛凡將竹笛湊到嘴邊,又吹奏了起來。
轉眼,四匹馬,四個人趕到離羊群二十多步的地方勒住,一個敞著懷,頂個大紅酒糟鼻子的胖大漢甕聲問道:“娃娃,看沒看到有人從這過去,受了傷,要死了似的?!?
辛凡把笛子往腰間一別,手搭涼棚遮住日頭,看了一下四人,清脆的答道:“過去好幾個人了,不知道大叔你問的哪個。”
胖大漢又欲開口,被他旁邊一襲青衫,書生模樣的人伸手攔住,書生打馬又向前走了幾步,從馬上俯下身道:“小娃娃,我們要找的這個人染了重病,應該很好認的,你再仔細想想,我們是他朋友,要抓緊找到他,帶他去尋大夫。”雖說這書生臉上帶笑,但是配上一雙吊梢眉,讓辛凡感覺不寒而栗,不想和他多說半句,胡亂指了個方向“有一個走路弓著腰的人朝那邊走了,也不知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彼娜艘宦牐艮D馬頭,策馬便追了出去。
葛人杰做夢也想不到辛凡這辦法能蒙混過關,剛才閉氣好久,現在胸口劇痛,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喘了幾口大氣,“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辛凡,旁邊望安村的,大伯你別說話了,我去叫大人來抬你。”
葛人杰亡命天涯二十多年,一直孤身一人,此時看到小辛凡說不出的喜歡,他也自知自己中了郭義的金鷹爪,肩胛骨碎了是小,可是掌力已是侵入了四肢百骸,早已回天乏術,要不是擔心割鹿刀落入奸佞小人之手污了大哥的一世英名,這口氣早就提不起來歸西去了。
話說當天鬧出那么大的動靜,割鹿刀出世的消息不脛而走,傳到了臨安城南一百多里的四絕山,山上扎著一伙無惡不作的強盜,為首的就是剛才打馬過去的四人,自詡“吃喝嫖賭”冠絕天下,拉攏了一伙歹人占山為王,封號“四絕山”做起了剪徑的買賣,方才說話的正是吃絕和嫖絕。四人掂量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想著近水樓臺先得月,連夜打馬就趕來臨安城,要說四人也是有點本事,很快發現了葛人杰行蹤,按作平時,葛人杰根本不會把他們瞧在眼里,早就給他們個痛快,但時遇境遷,現在只能逃命。
葛人杰知道,這次割鹿刀現世,武林人士必會蜂擁踏來,自己挺上一二個時日,找個德高望重的俠客,就把割鹿刀托付于他,再將二十四年前的事情說個清楚,洗刷了大哥的冤名也死而無憾了。
可誰料想,這四人猶如附骨之疽,始終擺脫不得,這才逃往城外,金鷹爪的掌力又愈發要命,就有了前面的事情。
葛人杰瞧著辛凡,心說這孩子小小年紀聰明機靈,遇事冷靜,是個可塑之才,“天意,天意?。 备鹑私艿难劬ν蝗换謴土斯獠剩皝恚练玻惆盐矣疫呅涔芾锏臇|西拿出來?!?
辛凡不明所以,就卷起葛人杰寬大的袖子來,只見古雅而陳舊的刀鞘被繩子緊緊的縛在胳膊上,辛凡小心翼翼的解開繩子,取下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