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國藩全集(第二卷·奏稿二)
- 曾國藩
- 36426字
- 2019-03-07 15:18:00
卷之十五
遵保皖撫大員折 同治元年正月初十日
奏為遵旨保奏皖撫大員,恭折覆陳,仰祈圣鑒事。
竊臣于咸豐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承準議政王軍機大臣字寄十二月十二日奉上諭:彭玉麟奏瀝陳下情,請開缺專意剿賊一折。安徽巡撫現在簡用乏人,著曾國藩于所屬司道大員內,擇其長于吏治、熟悉軍情者,不必拘定資格,秉公保奏一二員,候旨簡放。再,前任吉南贛寧道沈葆楨,前有旨令赴該大臣軍營查看保奏。該員于現在時勢應如何任用之處,即著迅速奏聞等因。欽此。
又于同治元年正月初五日,承準議政王軍機大臣字寄咸豐十一年十二月二十日奉上諭:彭玉麟奏,皖撫宜帶陸兵,該撫難離水營,仍懇準令開缺等語。著即會同曾國藩、李續宜等籌商人才,薦賢自代。即由曾國藩迅速奏聞,候旨簡放。提督楊載福請假回籍,著曾國藩催令該提督迅速回營。如彭玉麟可以赴任,庶水師不致無人統帶。賈臻奏,探聞廬州業已克復,現在該郡情形若何?并著查明,迅速具奏等因。欽此。
又同日,承準議政王軍機大臣字寄十二月十八日奉上諭:廬州倘已克復,多隆阿一軍自必乘勝追剿,著曾國藩即飭令該將軍渡淮進擊。彭玉麟、李續宜亦可飭統率楚軍各員繞出賊前,迎頭遏剿等因。欽此。
仰見我皇上慎重要區,虛衷博訪,欽悚曷任!竊臣前因彭玉麟難離水營,業于上年十二月十七日專折馳奏,并請簡員接任皖撫在案。彭玉麟迭次奏陳不能赴任,系屬實情,已在圣明洞鑒之中。臣前與官文函商,本有奏請李續宜仍任皖撫之意,緣鄂省關系極重,一時難覓替人,既恐上侵朝廷黜陟之權,又慮轉貽鄂疆未靖之患,是以前折中未敢冒昧瀆陳。茲迭荷溫諭疇咨。臣反覆籌度,所屬司道大員內,實無素統陸軍者可勝皖撫之任。查有前任云貴總督張亮基,久任封疆,艱險備嘗,威望素著。咸豐二、三年間,在湖南巡撫署湖廣總督任內,籌辦防剿,布置得宜,輿論翕服。湘勇之初招赴省城訓練,實自張亮基發其端,故楚軍將弁樂為之用。該員籍隸徐州,于潁、亳、宿、蒙等處地勢民情,亦甚熟習。又與袁甲三兒女姻親,足資聯絡。至湖北撫臣李續宜,上年九月曾自行奏請回皖撫本任。該員忠勇沉摯,一則感文宗顯皇帝超擢之恩,一則抱伊兄李續賓三河之痛,常思奮身而赴義,不愿就易而避難。其所部成大吉、蕭慶衍、蔣凝學各軍,皆在皖境。可否仰懇圣恩于張亮基、李續宜二員中特簡一人為安徽巡撫,當于大局有裨。如簡授張亮基為安徽巡撫,應請旨飭令在于湖南募勇數千,帶赴六安一帶,仍責成湖北專濟餉項。如簡授李續宜為安徽巡撫,亦應請旨飭令先駐六安一帶,責成湖北專濟湘勇全餉。湖北有事,責成李續宜回顧鄂省全境,并請即以張亮基為湖北巡撫,與督臣官文會辦一切,庶足保楚北最要之區。張亮基曾任總督,以之補授巡撫,于例稍有未符。但體制本不甚遠,人地實在相宜,或可通融辦理。
沈葆楨迭經檄催,尚未到營。臣于上年十一月二十五日附片覆奏該員堪膺疆寄,欽奉諭旨簡授江西巡撫,計可迅速赴任。
至賈臻所奏,探聞廬州克復,并無此事。偽英王陳玉成受金陵賊酋偽旨,向以皖北為分地。安慶復后,該逆即退守廬郡,于近城地方大肆焚掠,多擄糧米入城,意圖死守抗拒。并分遣偽公天安陳姓、偽則天義梁成福、偽杰天義賴文光等盤踞廬郡北鄉五十里埠,與城賊相掎角。多隆阿前隊方抵中派河,因廬境蹂躪過久,人煙稀少,軍糧無可采辦,仍須由鄂省解運,不免輾轉稽延。臣現與官文、李續宜等籌派委員速行運濟,正月內必可進攻廬州,如廬城不復,勢不能繞赴淮北,救援潁州。除俟如何攻剿情形再由官文等會銜馳奏,并飭催楊載福迅速回營外,所有遵旨保奏皖撫大員,恭折由驛六百里覆陳,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欽奉恩諭再辭節制四省折 同治元年正月初十日
奏為欽奉恩諭,再陳下情,恭折仰祈圣鑒事。
竊臣于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準兵部火票遞回臣前奏瀝陳下情原折,承準議政王軍機大臣字寄咸豐十一年十二月十四日奉上諭:曾國藩奏接奉節制江、浙等四省軍務諭旨,瀝忱懇辭一折,覽奏均悉。前因江、浙等省軍情吃緊,特諭曾國藩統轄節制,以期事權歸一,可以通籌全局。茲據該大臣瀝陳各情,謂遙制浙軍,不若以左宗棠專辦浙事,請收回成命各等語。謙卑遜順,具見悃忱真摯,有古大臣之風,深堪嘉尚。惟左宗棠業已降旨令其督辦浙江軍務,并準其自行奏事。江、浙軍情本屬相關一氣。凡該大臣思慮所到,諒無不協力同心,相資為理。節制一事,該大臣其毋再固辭等因。欽此。
臣自顧何人,仰蒙溫語褒嘉,委任專壹。跪讀之下,感悚莫名!臣自聞杭州失守后,業將力圖補救各情,于十二月十八日條列具奏。目下浙省,僅存衢州、溫州、湖州三府及海寧州一城。溫州土匪紛集,恐難終保。湖州、海寧州孤懸賊中,無兵赴援,亦斷無幸全之理。綜計全浙,惟衢州一府可以圖存。然欲保衢州,必先守定江西廣信、玉山,而后有運糧之路。欲復杭省,必由徽州以攻嚴州,而后有進兵之路。是圖浙之道,守衢與攻嚴,二者并重,缺一不可也。臣現飭兩江總糧臺籌撥餉糈軍火,接濟衢防兵勇,并派員于玉山設立轉運局;飭令李定太統領衢防,堅守三月,以待援兵。至進攻嚴州,則專賴左宗棠一軍。必先掃清歙縣、婺源之零股,攻克開化、遂安之堅城,乃能達于嚴郡。目前兵力尚單,難遽深入。而賊焰方盛,亦斷不容我深入。計今歲春間,必在開、遂、歙、婺一帶戰爭不休,須俟廣西臬司蔣益灃一軍到衢后,衢、嚴兩路分途并進,庶幾站腳漸穩,取勢漸緊。臣與左宗棠往返熟商,所以規復浙江者在此,所以保全江西、皖南者亦在此。愚慮所及,舍此別無謀浙之方。惟當竭誠合謀,斷不敢稍存畛域。
至于節制四省之名,仍懇圣恩收回成命。臣非因浙事既已決裂,預存諉過之意。倘左宗棠辦理毫無成效,臣當分任其咎。所以不愿節制四省、再三瀆陳者,實因大亂未平,用兵至十馀省之多。諸道出師,將帥聯翩,臣一人權位太重,恐開斯世爭權競勢之風,兼防他日外重內輕之漸。機括甚微,關系甚大。區區愚忱,仰祈圣明鑒納,無任惶悚懇切之至。所有欽奉恩諭,再陳下情緣由,謹專折由驛具陳,伏乞圣鑒訓示。謹奏。
遵保水師總兵折 同治元年正月初十日
奏為遵旨保舉水師總兵,仰祈圣鑒事。
竊臣于上年五月間接兵部咨,咸豐十一年四月十三日內閣奉上諭:現在記名水師總兵人員,將次用竣。著兩江、閩浙、兩廣總督于水師副將內遴選堪勝水師總兵者,各保二三員,迅速送部引見,候旨記名,以備簡用,不得以無員可保一奏塞責。其水師參將、游擊各員,如有才藝出眾,可備器使者,并著核實保奏,毋拘資格。欽此。
轉行到臣,遵于各部水師各營將領中詳加察看,未敢冒濫具奏,恐負朝廷慎簡將才之至意。茲查得現保提督銜、以總兵盡先題奏之李朝斌,總兵銜盡先選用副將喻俊明、任星元,記名總兵丁泗濱。該四員,或由行伍,或由勇目,皆自臣設立水師即隸部下,身經百戰,歷保今職。現均管帶水師一營,防剿蕪湖、魯港及東、西梁山一帶賊匪。臣細察該員等在營多年,膽識俱優,勇敢沉著,實堪勝總兵之任,合無仰懇圣恩,俯準挨次簡放總兵以勵戎行。目下防剿吃緊,實難循照常例送部引見,俟蒙俞允簡用后,再由臣隨時酌量辦理。所有保舉水師總兵緣由,謹繕折由驛馳陳,伏乞皇上圣鑒,訓示施行。謹奏。
請優恤羅遵殿王有齡片 同治元年正月初十日
再,上年二月間,浙江省城被陷,前撫臣羅遵殿殉難,經杭州將軍瑞昌奏奉上諭:羅遵殿官聲素好,到浙后頗能實心任事,著照巡撫例,從優賜恤等因。欽此。
維時臣駐軍宿松,適羅遵殿之子候選員外郎羅忠祜扶柩回籍,赴臣處呈稱,杭州破后,羅遵殿之妻徐氏、孀女陳羅氏、族孀侄婦周氏及雇婦金梅氏、家丁顧斌,均同時殉節。經臣會同前湖北撫臣胡林翼,于五月初三日據情奏懇旌恤,奉朱批:已有旨。欽此。旋閱邸抄,御史高延祜奏參,奉旨將羅遵殿恤典撤銷。
臣查浙省向來供給寧國一軍,恃以堵御門戶,故省城久不設備。羅遵殿到任未及三月,方思整軍選將,自固邊防。乃大股賊即由寧國界內竄入,其咎似難獨歸于該撫。及至城破身殉,妻女眷屬相率就義,實堪矜憫。軍興以來,凡疆吏守城殉節,皆得仰邀恤典。即浙省殉難紳民,亦先后查明議恤。獨羅遵殿孤忠盡瘁,未荷褒崇,臣竊惜之。該撫由進士、知縣外任二十馀年,歷著循績。臣駐扎宿松,曾赴吊羅遵殿之家,見其家無長物,環堵蕭然,家屬衣食,不甚充裕。既嘆其清操之過人,復欽其臨難之不茍。粵匪蹂躪各省,有守土之責者,才略有短長,戰守有利鈍,但能以死報國,即已克盡人臣之道,不必更為苛刻之論。高延祜一時憤激,持論殊欠公允。伏懇皇上查照先皇帝初次諭旨,仍飭將羅遵殿從優賜恤,并將隨同殉難之妻、女、侄婦及雇婦家丁,一并旌恤,以彰忠節。庶幾是非不淆,紀綱常振。
至此次浙省再陷,臣處探聞瑞昌、王有齡均已殉難,與薛煥咨報相同。瑞昌忠勛最著,自必仰蒙恩恤。惟王有齡迭被參劾,臣于上月二十五日覆奏折內,聲明該撫辦理杭城防務,尚費苦心。茲以糧盡援絕,見危授命,臣斷不敢以一眚掩其忠節。該撫平昔苛派捐餉,嚴劾紳士,杭州之人感其死守,紹興之人恨其暴斂,難保無身后之訾議,應請圣主憫念時艱,表揚忠烈,并將王有齡俯賜優恤,為封疆大臣以死勤事者勸。臣愚昧之見,是否有當,伏乞圣鑒,訓示施行。謹附片具奏。
近日各路軍情片 同治元年正月初十日
再,近日各路軍情。偽輔王楊七麻子攻圍徽州,環逼月馀,斷我餉道。張運桂老湘營一軍堅守于內;朱品隆、唐義訓二軍援剿于外。臘月初八至二十六日六次大戰,屢破屯溪、巖市等處賊壘。至除夕止,運道已通,徽郡解圍。又另股賊從徽南馬金嶺而來,冀截官軍援郡之路,亦經左宗棠擊退。目下徽州全府肅清如常。左宗棠一軍因援剿徽州,移駐婺源,分扎白沙、龍灣等處。鮑超一軍進攻寧國,因群賊麇聚青陽城內,不克遽破。又朱品隆回救徽州不克,會剿嶺外,是以中隔兩城,不能速抵寧國。曾國荃一軍,現在分守七處,應俟新軍募到,再行進攻和州、巢縣一帶。李鴻章一軍現在趕緊募練,應俟二月齊集,再行駛赴鎮江、上海一帶,除浙江軍情另折具奏、徽州戰狀容日續奏外,所有各路軍事,頭緒繁多,理合附片略陳梗概,伏乞皇上圣鑒。謹奏。
參翁同書片 同治元年正月初十日
再,前任安徽巡撫翁同書,咸豐八年七月間,梁園之挫,退守定遠。維時接任未久,尚可推諉,乃駐定一載,至九年六月定遠城陷,文武官紳殉難甚眾。該撫獨棄城遠遁,逃往壽州,勢窮力絀,復倚苗沛霖為聲援。屢疏保薦,養癰貽患,紳民忿憾,遂有孫家泰與苗練仇殺之事。逮苗逆圍壽,則殺徐立壯、孫家泰、蒙時中以媚苗,而并未解圍。壽城既破,則合博崇武、慶瑞、尹善廷以通苗,而藉此脫身。苗沛霖攻陷城池,殺戮甚慘,蠶食日廣,翁同書不能殉節,反具疏力保苗逆之非叛,團練之有罪。始則奏稱苗練入城,并未殺害平民,繼則奏稱壽州官紳被害及婦女殉節者不可勝計,請飭彭玉麟查明旌恤,已屬自相矛盾。至其上年正月,奏稱苗沛霖之必應誅剿,一折三片膾炙人口,有身為封疆大吏當為朝廷存體制,兼為萬古留綱常,今日不為忠言,畢生所學何事等語,又云誓為國家守此疆域,保此殘黎。儼然剛正不屈,字挾風霜。逮九月壽州城破,翁同書具奏一折二片,則力表苗沛霖之忠義,視正月一疏不特大相矛盾,亦且判若天淵。顛倒是非,熒惑圣聽,敗壞綱紀,莫此為甚。若翁同書自謂已卸撫篆,不應守城,則當早自引去,不當處嫌疑之地為一城之主。又不當多殺團練以張叛苗之威。若翁同書既奉諭旨,責令守城,則當與民效死,不當濡忍不決。又不當受挾制而草奏,獨宛轉而偷生。事定之后,翁同書寄臣三函,全無引咎之辭,廉恥喪盡,恬不為怪。軍興以來,督撫失守逃遁者,皆獲重譴。翁同書于定遠、壽州兩次失守,又釀成苗逆之禍,豈宜逍遙法外。應請旨即將翁同書革職拿問,敕下王大臣九卿會同刑部議罪,以肅軍紀,而昭炯戒。臣職分所在,例應糾參,不敢因翁同書之門第鼎盛,瞻顧遷就。是否有當,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附片具奏。
謝協辦大學士恩折 同治元年正月二十二日
奏為恭謝天恩,仰祈圣鑒事。
竊臣接準兵部火票遞到同治元年正月初一日內閣奉上諭:曾國藩著以兩江總督協辦大學士。欽此。
聞命祗懼,感激莫名。當即恭設香案,望闕叩頭謝恩訖。伏念臣才識凡庸,謬膺重寄。從軍數載,功寡過多。前歲擢任兩江,至今無一將一兵達于蘇境,下不克慰萬姓云霓之望,上不克分九重宵旰之憂。雖寬政之幸邀,實悚惶而無地。乃于圣皇御極之初,元歲復端之吉,特頒丹詔,協贊黃扉,仍領兼圻,并司九伐。自顧何人,膺茲殊寵!竊以大亂未平,金陵未復,正國家宏濟艱難之候,豈臣子濫邀異數之時?臣惟有殫竭愚忱,周咨忠益,常枕戈而待旦,期作楫而濟川。庶以仰答高厚鴻恩于萬一。所有微臣感激下忱,理合恭折叩謝天恩,伏乞皇上圣鑒。謹奏。
金陵未克以前請不再加恩臣家片 同治元年正月二十二日
再,密陳者,現在金陵未復,寇勢方張,軍事反覆無常,正恐利時少而鈍時多。臣忝膺重任,日夜憂惶,除浙江已陷,苗練已叛,難遽補救外,即上而皖南、江西,下而鎮江、上海,亦俱有岌岌可危之勢。臣分內之事,尚未知成敗何若。乃自去秋以來,迭荷鴻恩。臣既蒙賞加太子少保銜,又蒙飭諭節制四省,茲又拜協辦之命。臣弟國荃既蒙賞穿黃馬褂,又蒙賞頭品頂戴,茲又拜浙江按察使之命。一門之內,數月之間,異數殊恩,有加無已。感激之馀,繼以悚懼,誠恐軍事一旦疏失,即加倍譴責,猶有馀咎。臣本擬恭疏辭謝以除授參政大典,料難收回成命。又以甫經兩次辭節制四省之權,不敢更疏瀆辭近于矯情而釣譽。惴栗旁皇,不知所措。理合據實陳明,懇求皇上念軍事之靡定,鑒愚臣之苦衷,金陵未克以前不再加恩于臣家,是即所以保全微臣之功名,而永戴圣主之恩眷矣。
又前此迭奉諭旨,飭臣保薦江蘇、安徽巡撫,頃復蒙垂詢閩省督撫,飭臣保舉大員,開列請簡。封疆將帥,乃朝廷舉措之大權,如臣愚陋,豈敢干預。嗣后臣如有所知堪膺疆寄者,隨時恭疏入告,仰副圣主旁求之意。但泛論人才,以備采擇則可,指明某缺,徑請遷除,則不可。不特臣一人為然。凡為督撫者,皆不宜指缺保薦督撫。蓋四方多故,疆臣既有征伐之權,不當更分黜陟之柄。在圣主虛衷訪問,但求投艱而遺大,不惜舍己而從人。惟風氣一開,流弊甚長,辨之不可不早,宜預防外重內輕之漸,兼以杜植私樹黨之端。其督撫有任可履者,不準遷延不到,亦不準他處奏留,庶幾紀綱彌肅,朝廷愈尊。是否有當,謹一并密陳,伏乞皇上圣鑒。謹奏。
議覆借洋兵剿賊片 同治元年正月二十二日
再,臣欽奉寄諭:洋人之在滬者,恐不足恃。其與我和好,究竟惟利是圖。一有事機吃緊之時,往往坐觀成敗。若欲少借其力,必至要結多方,有情理所斷不能從之處。昨因薛煥有據蘇省紳民呈稟,請借洋人剿賊之奏,當經從權諭令該撫熟計,以期無拂輿情。諒該大臣早能洞悉!洋人既不足恃,仍須該大臣酌派名將勁兵前往,方可萬全無患等因。欽此。
臣于上年臘月初四日,接蘇州紳士潘曾瑋等信函,商借洋兵之事。臣比覆函言:寧波、上海皆系通商碼頭,洋人與我同其利害,自當共爭而共守之。蘇、常、金陵本非通商子口,借兵助剿,不勝為笑,勝則后患不測。目前權宜之計,只宜借守滬城,切勿遽務遠略。謂金陵、蘇、常可以幸襲,非徒無益,而又有害。既已借兵守滬,則當坦然以至誠相與,虛心相待,不可稍涉猜疑等語。函覆該紳并咨明撫臣薛煥在案。頃于正月十八日又接潘曾瑋等函牘,業已設立公局,會同英、法二國防守上海。惟又稱洋兵調齊之后,勢難中止,不僅助守上海,并將助剿蘇州等語。臣之愚見,借洋兵以助守上海,共保華洋之人、財則可。借洋兵以助剿蘇州,代復中國之疆土,則不可。如洋人因調船已齊,兵費太巨,勢難中止,情愿自剿蘇州等處,我中國當以情理阻之,婉言謝之。若該洋人不聽禁阻,亦須先與訂定:中國用兵自有次第,目前無會剿蘇州之師,即克復后,亦難遽撥駐守之師。事成則中國不必感其德,不成則中國亦不分其咎。英、法二國素重信義,一一先與說明,或不因見德于我而反致生怨。是否有當,伏乞圣鑒訓示。除臣處守滬之兵,俟李鴻章到鎮,陳士杰到皖,另行續奏外,理合附片具陳。謹奏。
徽州解圍折 同治元年正月二十二日
奏為徽州被圍月馀,我軍內外夾擊,迭獲大捷,立解城圍,恭折縷陳,仰祈圣鑒事。
竊偽輔王楊輔清率眾圍徽,業于上年十二月十八日具奏。厥后破賊解圍,又于本年正月初十日附片略陳,并聲明容日續奏戰狀在案。先是該逆大股于徽城南北修筑營壘,意在挑戰。張運桂督老湘營堅守,以靜制動。十二月初八日,密商各旗,先擊南門賊營,斃賊甚多。又分出西北門,誘賊過河,我勇佯退。俟群賊追近,齊出大隊,分三路進,猛戰半時,斬擒三四百名,槍傷千馀名。初十日,賊眾圍撲城外一、二、三旗營墻,我軍埋伏夾擊,轟斃四五百名。是夜復選奮勇,縋城燒賊踞房,傷賊無數,擒殺三十馀名。十六日,城內外各營同時出攻北門賊壘。該逆憑墻死守,我軍奮勇齊進。一壘既破,各壘慌亂,連毀賊營五座,尸橫枕藉,無一得脫。南路援賊蜂擁而來,彼此猛撲一二十次。斃悍賊四五百名,生擒百馀。其擊敗之賊,分股東趨。又與嚴州大股,并竄屯溪及巖市街、潛口一帶,以阻徽軍糧路。自初八至二十六日,運道阻塞,文報亦或通或梗。張運桂以圍困日緊,時時出城攻打,以接外援之氣。掘濠灌水,以防地道之謀。雪夜滅燈,露立垛口,以防扒城暗襲之計。二十日,復令一、二、三旗傍城直上,四、五旗沿河包抄,六、七、八旗及左、右營,當中布陣。馀皆留守城,我勇齊抵賊壘,施放火器,賊紛紛棄營而遁,斃傷約二百名。此徽州城內張運桂一軍戰守之情形也。
朱品隆一軍,前經奏明出攻石埭,與鮑超會剿寧國。自聞徽州之警,臣調令回軍入援。初八日進嶺,十三日馳至休寧,與署總兵唐義訓商援徽之法,以疏通糧路為急。議定先剿屯溪,次剿潛口、巖市之賊。十七日,兩軍齊赴屯溪,朱品隆自左路進,唐義訓自右路進,先破街口一卡,旋攻毀河邊四壘,斬馘約五百人,追賊溺斃者尤多。賊已退遁,是夜復回踞該處。十九日,朱品隆督隊將石橋、潛口賊巢節節掃蕩,擒斬無算。二十二日辰刻,巖市大股直撲萬安街。是時官軍方派三營護糧赴徽,賊占萬安街,則歸路已斷。朱品隆立派六成隊分路出擊。該逆先由左路抄入,朱品隆迎敵破之。山后之賊又換隊沖出,敗賊回旗并進。朱品隆督飭各營拚命力堵,幾不能支。適解米各營均回助戰,賊始卻止。唐義訓亦派隊援助,逐賊東去,殺斃約三百名。此朱品隆、唐義訓兩軍援徽力戰之情形也。
張運桂以巖市街被賊堅踞,糧路不通,必須合力剿退乃可固軍心而保要郡。密飭總兵黃萬友率左營及六、七、八旗出隊,間道馳赴休寧,會商朱、唐兩鎮兜剿巖市之賊。二十四日辰刻抵休,連日風雨不息。二十五夜少霽,張運桂料詰朝必有大戰,遂派隊往潛口迎護糧藥,并遙為策應。二十六日,黃萬友、唐義訓由潛口左路進,朱品隆由中路進。巖市之賊分路來撲,約二萬馀,排列五六層,分布三四里。朱品隆先從街口接仗,破堅卡而入。唐義訓、黃萬友乘勝從街前后包抄,連毀賊壘十馀座,斬馘三千馀人,奪獲旗幟、印憑、騾馬、糧米無數。楊逆受傷逃出,馀匪退向篁墩,追殺數里,天晚收隊。二十七日以后,大雪三晝夜,平地深四五尺,道路阻絕,人馬難行。該逆經此重創,無糧可擄,遂于除夕冒雪向遂安、淳安退去。徽城各門之賊亦于二十九、三十日全行遁去,郡城解圍。此徽、休各軍會剿巖市,立解重圍之情形也。
伏查偽輔王率五六萬悍眾,分布徽郡巖市、屯溪各處,又另股由績溪、嚴州繼進,欲乘浙省全勝之勢,攻陷徽郡,由皖入江,計甚狡毒。仰荷皇上威福,將士用命,內守外援,連戰皆捷。二十六日諸軍會剿,尤能大挫兇鋒。左宗棠一軍亦于二十六日在婺、浙交界之大鳙嶺,酣戰獲捷。遂使各路悍賊負創遠遁,徽圍立解,全境肅清,實于大局有裨。各營于風雪嚴寒之際,奮力苦戰,著有微勞。總兵張運桂系臬司張運蘭之胞弟,因其兄抱病離營,代統其眾。調度得宜,應請賞加勇號。衢州鎮總兵朱品隆請賞加提督銜。署皖南鎮總兵唐義訓,請交部從優議敘。提督銜記名總兵劉松山,記名總兵朱紹輝、劉光明,均請交部從優議敘。記名總兵黃萬友、易開俊,均請賞加提督銜。總兵銜副將葉明瑞、賀國秀,均請以總兵記名簡放。副將銜參將張添習,請以副將盡先選用。總兵銜江西推補副將沈寶成,請以總兵記名簡放。記名總兵胡暉堂,請賞加勇號。游擊朱步青,請以參將留于安徽盡先補用。其馀出力員弁,可否容臣查明,擇尤請獎。張運桂所部將弁陣亡四十四員,朱品隆所部將弁陣亡二員,另行開單,請旨飭部議恤。所有徽州各軍獲勝解圍各緣由,專折由驛具陳,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籌辦江浙軍務折 同治元年正月二十二日
奏為遵奉迭次諭旨,籌辦江、浙軍務,恭折分晰覆陳,仰祈圣鑒事。
竊咸豐十一年十二月十七日奉上諭:有人奏,蘇、常淪陷逾年,請亟圖克復等語。原折所稱左宗棠抵浙得勝后,移兵由嘉興進攻,另派一得力之將,由太湖進攻,加以薛煥由上海進攻,為三路之兵。是否可以照行之處,著迅速妥籌辦理等因。欽此。
又同治元年正月初九日,承準咸豐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寄諭:浙江省城失守,左宗棠已授浙江巡撫,刻下計已抵浙,著即會合閩師,分道進攻,毋令該逆久踞。曾國藩飭令鮑超進攻寧國,以便進規浙省,為左宗棠后路聲援。此時賊中悍匪麇聚杭城,蘇、常守御必懈。若能分兵直搗蘇、常,便可由嘉、湖以扼杭城之背,使該逆應接不暇。未始非出奇制勝之策。著曾國藩、薛煥酌度情形,妥籌辦理等因。欽此。
臣查杭州未失之先,左宗棠由徽境進援,中間節節為賊所阻,尚未能速達杭州,更何能繞進蘇、常。至杭州既失以后,左宗棠于十二月杪,戰勝于徽、浙交界之大鳙嶺,甫解徽郡之圍,擬由徽郡進攻嚴州,以扼杭省之吭,上以作衢州之蔽。目前謀浙之道,舍此別無長策。惟行軍自有次第,必須攻克開化、遂安等城,乃有赴嚴之路。必須留守婺源、華埠等處,乃無抄后之虞。臣于本月初十日奏明,須俟蔣益灃一軍到衢,分途進攻。非過于持重,故事遷延也。實因賊數太多,占地太廣,動輒以長圍困我。若非左宗棠直搗嚴州,恐衢州終困于長圍之中。若無蔣益灃續進常、玉,恐左宗棠亦將困于長圍之中。反覆籌算,不得不審慎而出于此。至鮑超一軍,與賊搏戰于青陽城下,不能遽克。即使克復青陽,而尚有石埭、涇縣等城為賊所踞。未能遽抵寧國,又安能進援杭、湖?以臣所聞,蘇、常之賊守御并未少懈,似尚無機可乘。縱有可圖之機,而左、鮑兩軍隔蘇、常各八九百里,必經過江南十數縣有賊之地。前有堅城,后無糧路,將軍心之立潰,實寸步而難行。臣之愚見,必俟左宗棠圍攻嚴州,鮑超進抵寧國,浙事乃有下手之處。此籌辦浙江軍務之大略也。
又正月初四日,承準十二月十七日寄諭:鎮江逆匪麇聚,勢甚危急。都興阿雖經派兵赴援,一時未能擊退。昨據曾國藩奏稱,擬派道員李鴻章統帶水軍,并陸軍六七千名,馳赴鎮江。已諭令照擬辦理。著官文、曾國藩迅速會商。如有可籌撥兵勇,即派妥員統帶,交都興阿嚴密布置等因。欽此。
又正月初八日,承準十二月二十一日寄諭:翁心存奏,力保通、泰,克復蘇、常,請飭派一素能辦賊之員,馳赴通、泰,由江陰、常熟進搗蘇、常。宋晉則請飭都興阿選派勁旅,由常熟、丹陽等處,分道進攻。并先期約會薛煥,派員激勵義團隨同剿賊。其單開各條,尤為周密。即著曾國藩、都興阿、薛煥按照所奏各情,悉心會商。曾國藩能否派員前往,都興阿、薛煥應如何會合進兵,均著迅速籌辦,以慰民望,以紓朕南顧之憂。至用人為當務之急,翁心存等所稱知府周沐潤、知縣劉郇膏、趙秉镕、博士趙宗建等,其才是否足資任用,并著曾國藩等確實查明,量才差遣等因。欽此。
又正月初九日,承準十二月二十六日寄諭:都興阿奏,進攻天長獲勝,并江寧逆援渡江一折。都興阿所部水陸兵勇,本不甚厚。揚城實江北要區,曾國藩自當通籌兼顧,聯絡聲勢。前諭令將江南、北等處餉需,通籌協濟,并諭兩淮鹽務派員整頓,諒已設法經理。若得此巨款,不必專仰給湖北、江西餉項,自可裁汰疲弱,添募新勇,撥給都興阿統帶,以固揚防門戶。至上海關稅,每歲可得數百萬兩,尤為餉源所自出。該大臣前奏派兵數千人駐守,殊未籌及進攻之策。昨因諭曾國荃統帶老勇八千名赴滬,以為力保該大臣餉源起見,且可進規蘇、常。現在江、浙遍地賊氛,江南只有鎮江一隅,為進兵適中之地。該大臣前奏李鴻章水陸各軍,著迅速調撥,布置起程。抵鎮后,即飛速馳奏,遲則此著又恐落后。該大臣身任統帥,事非越俎,亦無旁貸。不必稍避嫌怨,總期于事有濟。江、浙等處軍務,朕惟曾國藩是賴。所有一切布置情形,即著迅速覆奏等因。欽此。
又承準正月初七日寄諭:現在賊勢趨重鎮江,而金陵、蘇、常各匪復圖竄擾江北。李鴻章所統水陸各軍六七千人,如能早行趕到,不獨鎮城可資保衛,亦可壯江北聲勢。著曾國藩催令該員,迅即起程,無稍遲緩等因。欽此。
臣查翁心存所奏,請臣派員馳赴通、泰,乘虛由江陰、常熟進搗蘇、常。如或不能,則力保里下河數百里沃壤,遏賊北趨。宋晉所奏,請都興阿派兵由靖江、泰興分進江陰、常州各條,均屬詳慎周妥。惟都興阿一軍,須先肅清江北,俾后路無牽制之虞。現聞天長、六合均經克復,江北僅浦口、江浦兩城,如即乘勢攻克,上可通曾國荃無為、運漕各軍之氣,下可聯袁甲三臨淮、滁州各軍之援。則江北片段既成,根基既固,然后會合上下游,分路規取南岸,方不致凌躐無序。自古江南用兵,以鎮江為險要。目前局勢,鎮江尤屬必爭之地。若圖金陵,則俟鮑超一軍攻克寧國后,由東壩、溧陽進,而鎮江即出兵會之;若圖蘇、常,則俟揚州一軍肅清江北后,由靖江、泰興進,而鎮江亦出兵會之。是以臣前奏李鴻章統帶水陸,下駐鎮江,原為將來進取地步。惟鎮江現有馮子材、黃彬等軍,如果扼守得力,不須添換。李鴻章或移駐通、泰,或駛往上海,應俟該員抵鎮后察看情形,再行具奏。
其兩淮鹽務,亦可就近與喬松年設法整頓。但江運未通,未必即有巨款可指。現催令該員趕緊募練淮勇,并酌撥湘軍數營。如有火輪夾板船可雇,即由水路前進。否則陸師緣北岸前進,二月杪當可成行。曾國荃新勇募到,擬進攻巢縣、和州一路,通下游鎮、揚各軍之氣,仍固上游無、巢一面之防。未便遠赴上海,顧彼失此。
至上海餉源所出,關系亦重。臣已另片陳明聯絡洋人,協力守御。或派陳士杰一軍赴滬。應俟陳士杰到皖,李鴻章到鎮以后,續行具奏。至松、滬現有兵勇疲弱頗多,應酌加裁汰,以節糜費,而收實效。上海縣知縣劉郇膏,深得民心。常州府知府周沐潤,才略頗優,并知縣趙秉镕、紳士趙宗建等,均在下游,應交李鴻章察看任用。此籌辦江蘇軍務之大略也。
臣才識素拙,仰蒙圣主信任之專,斷不敢稍避嫌怨,亦不敢坐失機宜。惟江、浙賊勢浩大,盡占富庶之要區,廣收官軍之降卒,財力五倍,人數十倍。若非慎以圖之,不特蘇、浙難克,即皖南、江西且有疆土日蹙之虞。過求速效,以至僨事,轉非所以仰慰慈廑。所有遵旨籌辦江、浙軍務緣由,專折由驛覆陳,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鮑超軍在青陽大捷片 同治元年正月二十二日
再,鮑超一軍,十二月初進扎青陽城下。初七日,該逆乘夜撲營,經我軍轟退,并伏兵追殺獲勝。初九日,該逆分四路來撲,各營分路迎擊,斃賊數百。詎石埭、太平大股賊援齊至,筑壘十馀座,與城賊相掎角。十一日,鮑超率馬步由東北門進剿,逆眾列隊迎拒。鏖戰兩時,賊大敗,倚壘開放槍炮。各營奮勇前進,穿過逆壘,橫沖賊隊為數段。賊敗而走,我軍四面兜剿,當將東北門賊壘全行刬平。一股入城死守,一股往石埭大路逃去。鮑超督軍追殺十五里,擒斬二千馀名。總兵張玉田、副將唐仁廉力戰受傷。二十一日,城外復添賊壘二座。二十二日,鮑超督軍毀平之。惟青陽為寧國最要門戶,該逆屢次敗衄,仍欲并力苦守此城,以梗我師攻寧之路。除飭鮑超設法攻取外,所有陣亡之守備唐泗和、韓玉庭,千總余三友,把總黃明漢、鄭崇友、杜得勝、周光元、璩大勝、曾有貴,外委王為美、鄧必勝等十一員,應請飭部照例議恤。附片具陳,伏乞圣鑒訓示。謹奏。
遵旨通籌全局折 同治元年二月初二日
奏為遵奉諭旨,通籌全局,恭折覆陳,仰祈圣鑒事。
同治元年正月二十四日,承準議政王軍機大臣字寄正月十三日奉上諭:曾國藩、左宗棠、李續宜等均負時望,卓著戰功。迭經先后簡任督撫,畀以重任。曾國藩節制四省,左宗棠雖簡任浙撫,并諭以不必為地方職守牽制。復因皖事孔亟,不得已以李續宜移調皖撫。原冀合力通籌,力挽東南大局。現在江、浙賊氛恣肆,亟應設法進兵,早圖恢復,拯生民于水火。前經曾國藩等奏稱克復漕鎮、無為,方冀東征之師可以直下江南。乃自去冬以來,該督撫等奏報甚稀,幾于月僅一至。而浙省嚴州、紹興、寧波、杭州等府縣各城,迭次報陷;蘇省松江、上海、吳淞口等處警報頻來;皖北則苗練與發逆交乘,圍潁甚急。賊氛到處蔓延,日甚一日。朕以沖齡嗣位,荷蒙兩宮皇太后孜孜求治,舉賢任能,焦勞宵旰。日與議政王軍機大臣籌商軍務。每于該大臣等奏報到時,詳加披覽。一切規畫,輒深嘉許,言聽計從。想該大臣等勝算老謀,于大局必早有布置。惟賊氛日熾,而該大臣等章奏寥寥,南服眷懷,殊深廑念。現在曾國荃募勇是否到營?李鴻章帶兵是否到鎮?鮑超進規寧國能否得手?多隆阿、蔣凝學等軍曾否分攻廬、壽?楊載福何時可以銷假回營,與彭玉麟并圖東下?兵貴神速,東南之民待救孔急。而軍情變幻靡常,總宜趕緊辦理。其如何通籌全局,緩急兼權,均著將一切機宜隨時馳奏,以紓懸系。潁郡關北路之防,湖州府、海寧州前據該大臣奏稱尚能堅守。上海為餉源所自出,吳淞口守御尤要。曾國藩、左宗棠、李續宜等如何布置籌畫萬全之處,均著隨時分別迅速馳奏,毋再稽延,實深殷盼。將此由六百里加緊各諭令知之。欽此。
跪讀之下,悚惕實深。諭旨垂詢各條,臣于正月初十、二十二兩次奏報,亦已粗陳梗概。惟以圣主信任之專,兩宮皇太后望治之切,而臣等章奏寥寥,幾于月僅一至。疏遲之罪,夫復何辭!臣忝列戎行,歷年以來,奏報甚稀。其所以硁硁自守者,蓋亦有故:一則不輕奏謠傳之言。如近日賈臻奏廬州克復,袁甲三奏巢縣克復,皆因無稽之探報,以為入告之實據。又或賊蹤未近,預相震驚,輒以十萬、二十萬具奏,尤足以惑軍心而誤大計。臣處向不憑探報入奏,不欲以謠傳之詞淆朝廷之耳目也。一則不輕奏未定之事,凡大股悍賊之來,其始常危險萬狀,能堅忍支持,而后能漸臻安穩。如去歲黃文金之內犯,攻陷七縣,堅持三月,而臣僅匯作四次入奏。去冬徽州之被圍,苦戰九次,堅守彌月,而臣僅匯作兩次入奏。不欲以未定之狀,增朝廷之憂慮也。一則不輕奏預計之說。兵事成敗,難以逆料。咸豐八、九年間,江南屢奏金陵指日可克,十年夏間,浙江屢奏嘉興指日可克。厥后皆不能踐言。臣初督兩江之時,奏稱由寧國進兵,可達蘇境,厥后寧國失守,至今不能踐言,臣深以為恥。至近日,內臣章奏蒙抄示臣處者,或稱援浙之師可由嘉興直搗蘇州,或稱揚州之師可由常熟進攻蘇州,皆不量兵餉兩窮之苦,而預擬萬不可成之計。臣不欲以預計之說入奏,非特慮大言之難踐,亦恐紛亂朝廷之規畫也。因此三者,每存敬慎之懷,轉蹈遲延之咎。前此文宗顯皇帝御宇,分任其責于封疆將帥,臣猶得以碌碌隨諸帥之后,循愚拙之常。茲值圣皇踐阼之初,微臣尤忝非常之遇。倚任彌重,延訪更殷。欽奉諄諭,自當變更前轍,隨時飛章入告。嗣后擬十日奏事一次,有急則加班具奏。所有此次諭旨垂詢之件,及正月歷奉寄諭垂詢諸事,謹分條一一詳對于后:
一、曾國荃新募之勇,據報正月二十日前可以招齊,二十四日自湘起程,由水路東來,二月底可抵安慶。俟到安慶后,即令其進攻巢縣、和州、含山等處。能破此三城,則與下游六合、揚州聯為一片,毫無阻隔矣。楊載福本應于臘月銷假回營,因辰、沅賊警逼近,本地官紳請楊載福代守乾州廳城,因此羈延,至今尚無起程確信。臣已三次飛催,囑其于二月回營。張運蘭前因病離營,因徽州被圍,催令力疾就道,即日將抵安慶,可回徽營矣。
一、李鴻章一軍,于臘底正初招募淮勇五營,另撥湘勇數營,趕緊訓練二月,可以成軍。本擬由水路駛赴鎮江,因民船不能直沖賊中,洋船又不肯雇載兵勇。不得已,仍須從陸路行走。由巢縣、和、含賊中經過,前有堅城,后無糧路,亦極可危之道。應俟曾國荃一面圍攻巢、含,李鴻章一面傍城沖過,沖至和州以下,則出六合、江浦以達于鎮江,毫無梗阻矣。
一、去年攻克無為、運漕、東關等處,本可乘勝直搗巢縣、梁山,進圖金陵。近日袁甲三一軍攻克天長、六合、江浦、浦口,尤有直薄金陵之機。方今東南糜爛,臣等孰不思直攻老巢,擒渠掃穴?惟用兵之道,可進而不可退,算成必兼算敗。與其急進金陵,師老無功而復退,何如先清后路,腳跟已穩而后進?所有進兵金陵之次第,以臣愚計之:多隆阿一軍應俟攻克廬州,而后可進;曾國荃一軍應俟攻克巢縣、含山、和州、西梁山,而后可進;袁甲三、李世忠一軍,應俟會克廬州,守定六合,而后可進;都興阿一軍,應俟守定揚州、浦口,而后可進;彭玉麟、楊載福之水軍,應俟攻克裕溪口、西梁山,而后可進。欲拔本根,先剪枝葉。仍須計算各路游擊之師,數倍于金陵圍城之師,庶幾無撤回之虞。擬即以臣議,商之袁甲三、都興阿等,是否有當,恭候訓示遵行。
一、潁州圍城之賊,聞系捻匪與苗黨勾結,志在必得潁郡,與壽州、霍丘為掎角之勢。李續宜業經奏派成大吉、蕭慶衍,兩軍赴潁救援。據報于正月二十六日自霍山起程,惟繞道固始,計程四百七十里,途次無米可買,恐到潁不能迅速。但求潁城堅守月馀,勝保救之于北,成大吉等援之于南,必可立解重圍。李續宜所部之兵,留三支駐守湖北,分防襄陽、德安、麻城等處。以兩支救援潁州,以一支防守六安。此外親兵帶來安慶者亦無幾矣。
一、謀浙之道,保廣信之糧路,以守衢州;保徽州之后路,以攻嚴州。舍此二者,別無良策。臣已兩次具奏在案。目下左宗棠駐扎開化境內。正月十七日,在篁岸獲勝仗一次。二十日,在馬金嶺等處獲大捷一次。即日進攻遂安等縣,系從衢、嚴之間下手。惟徽州歙、績二縣,群賊又復麇聚,我方圖入浙境,賊乃圖犯江、皖。春夏間必戰爭不休也。湖州、海寧久無信息,鮑超圍攻青陽未下,不能遽及寧國之境,又豈能遙通湖州之信?昨奉寄諭,垂念趙景賢飭赴福建糧道之任,朝廷愛才之心,薄海臣民聞之生感。特無如音問難通,徒深憂灼!
一、江蘇軍務,自寶山、奉賢、南匯、川沙失守后,上海已岌岌可危。至今月馀,巋然幸存。蓋發逆畏忌西洋,不敢驟樹大敵。而目下情勢,舍藉助洋兵,亦實別無良策。臣于二十二日曾經附片具奏。上海僻處東隅,論籌餉為要區,論用兵則為絕地。假使無洋人相助,發匪以長圍裹我,官兵若少而弱,則轉瞬又成坐困之勢;若多而強,則不宜置此無用之地。再四思維,不得所以保全之法,擬仍借洋人之力,開誠布公,與敦和好,共保人財。將來果派何軍協同防守之處,應俟李鴻章到鎮,陳士杰到皖,再行察看,奏明辦理。
以上各條均系近日諭旨下問之件,有業經具奏者,有未及詳陳者。理合一并臚舉,仰慰慈廑,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謝弟國荃補浙臬恩折 同治元年二月初十日
奏為恭謝天恩,仰祈圣鑒事。
竊臣接準湖廣督臣咨開,咸豐十一年十月二十一日內閣奉上諭:官文、曾國藩奏,水陸各軍克復無為州城,并乘勝攻克運漕河賊壘,剿辦甚屬出力。布政使銜記名按察使曾國荃,著賞給頭品頂戴等因。欽此。
又接準兵部火票遞到同治元年正月初四日內閣奉上諭:浙江按察使著曾國荃補授,即赴新任,毋庸來京請訓。欽此。
其時臣弟國荃募勇在籍,臣于營次恭設香案,望闕叩頭謝恩訖。伏念臣弟國荃管帶楚師,隨同剿賊,迭邀懋賞,洊擢監司。上年克復無為州城,奪回運漕各隘,仰托圣主之威,正席全盛之勢,事半功倍,豈敢言勞?乃褒錄于九重,遽躋榮于極品。茲復渥荷溫綸,真除臬使。凡此非常之寵遇,實非夢想所敢期。臣弟國荃募齊新勇六千,已于正月二十三日馳赴長沙,買舟東下,計日可抵安慶。臣惟有督率臣弟申明軍律,整肅官方。執枹鼓以誓師,葉塤篪而敵愾。畇畇原隰,愿復國家土宇之常;世世子孫,永報高厚生成之德。所有微臣感激下忱,專差恭折叩謝天恩,伏乞皇上圣鑒。謹奏。
遵議安徽省城仍建在安慶折 同治元年二月十二日
奏為遵旨籌議,恭折覆陳,仰祈圣鑒事。
竊臣承準議政王軍機大臣字寄咸豐十一年十二月初四日奉上諭:有人奏,咸豐三年賊陷安慶,并未據守。自周天爵等奏請改建省會于廬州,賊窺安慶無備,始圖占踞,遂致全皖糜爛。查安慶古稱重鎮,若省會改于廬州,非惟于皖南鞭長莫及,亦距江較遠,無從設防。今幸安慶克復,應將安徽省城仍建該府。并宜添設提督統轄水陸各營。其江西九江鎮即就近歸新設安徽提督節制。查福建、廣東兩省均設有水陸提督,現在江防較海防吃緊,可否于該二省內,裁并一缺,移設安慶,則兵餉均無須另籌等語。賊匪據有長江之險,以致江、皖糜爛。現在安慶克復,亟應整頓江防。所稱安徽省城仍應建于安慶,巡撫藩臬如前駐扎,并設立提督統轄水陸官兵,九江鎮并歸節制,則聲勢聯絡,江防更為周密,均不為無見。即著曾國藩、彭玉麟、毓科就現在地方軍務情形,悉心籌畫,會同妥議具奏。至所請于福建等省裁缺以資移設之處,應俟該大臣等覆奏到日,再降諭旨等因。欽此。
仰見皇上眷懷南服,慎重江防之至意。臣查安徽一省,跨乎大江。江以北四府、四州,江以南四府、一州。安慶府城處濱江適中之地,實為形勢所必爭。咸豐三年安慶城陷,江面悉為賊有,千艘往來,飄忽莫測,官軍無一舟一筏可以應敵。周天爵等請以省城改建廬州,系屬一時權宜,舍此亦別無自全之策。是年臘月,廬州復陷,官軍屯于郡北定遠一帶,于是合肥以南之州縣盡淪于賊。而皖南中隔大江,賊氛遍布,文告梗阻,巡撫不復能過而問焉。咸豐四年諭旨,令徽、寧等屬暫歸浙江巡撫兼轄。廷臣因上疏,請仿前明南贛、鄖陽之例,設立皖南巡撫。
文宗皇帝飭吏部核議,不設巡撫,而稍重皖南道之權,令其仿照臺灣道例,專折奏事。另添皖南總兵一員。數載以來,皖南道一缺,例由兩江督臣保薦。皖南之錢糧刑名不隸藩臬,奏報不歸巡撫,儼若另為一省。而皖北撫藩等官,散處于潁、壽、臨、淮、泗州等處,幾無定所。公事廢閣,號令紛歧。改建省城之弊,此其明證。現在安慶已復,江路疏通,欲辦蘇、浙之賊,必自力圖皖南始。欲辦皖南之賊,必自守定安慶始。臣愚以為宜如原奏所請,安徽省城仍應建于安慶。巡撫藩臬如前駐扎。庶足以資控制,而一事權。
至所稱設立提督統轄水陸官兵,江西九江鎮就近歸安徽提督節制一條。查水師、陸兵判然兩途,猶耕織皆所以資生,而不能使一人而治兩業。安徽壽春鎮所轄,向系群捻出沒之地。皖南鎮所轄,又系萬山叢雜之區,皆與江防毫不相涉。應請仍歸安徽巡撫節制。江西九江鎮所轄,如撫州、建昌等處,距大江六七百里,亦系陸路專政,應請仍歸江西巡撫節制。該兩省巡撫,向兼提督銜,均應遵守舊章,無庸更改。
至江防局面宏遠,事理重大,臣愚以為應專設長江水師提督一員,目下大江水師歸彭玉麟、楊載福等統率者,船只至千馀號之多,炮位至二三千尊之富。實賴逐年積累,成此巨觀。將來事定之后,利器不宜浪拋,勁旅不宜裁撤。必須添設額缺若干,安插此項水師,而即以壯我江防,永絕中外之窺伺。其提督衙門,或立安慶,或立蕪湖等處。自提督而下,總兵應設幾缺,副、參以至千、把,各設幾缺,暨分汛、修艦各事宜,統俟諭旨允準之日,再由吏、兵等部詳核議奏。臣等如有所見,亦必續行奏咨,略參末議。至俸薪、口糧、修補船炮等項,當于長江酌留厘卡數處,量入為出,不必另由戶部籌款。其福建、廣東原設水師提督,似不必遽議裁缺,轉致疏防。所有遵旨籌議緣由,謹會同安徽巡撫臣李續宜、署江西巡撫臣李桓恭折覆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覆奏楚軍不能出洋片 同治元年二月十二日
再,臣承準議政王軍機大臣字寄同治元年正月二十一日奉上諭:逆匪于寧波海口擄掠釣艇,沿海地方均形吃緊,所有購買外國船炮,核需銀八十萬兩,尚屬力所能辦,未可再事因循。現已由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札飭赫德赴滬商辦,并抄錄單開船炮價值,飛咨上海等口。即著薛煥督飭該稅務司,將應購船炮軍械等速為購買。其船只務須購覓兵船,不可以貨船、信船充數。其駕駛輪船應否雇用呂宋等國之人,以免臨時挾制,著薛煥商令赫德,相機辦理。至酌配兵丁及統帶大員,著曾國藩于水師官兵內遴派得力鎮將并兵丁等聽候調遣。一俟船炮購齊,即行飭赴上海等處,以資防剿等因。欽此。
又正月二十三日奉上諭:昨據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具奏購買外國船炮。該大臣前奏稱:應行酌配兵勇,俟輪船到后再行配用。現在上海應用外洋船炮,已催令迅速購買,即著該大臣先行籌備,免致臨時貽誤等因。欽此。
仰見圣謨宏遠,思患豫防,敢不欽遵辦理!惟查楚軍水勇,多系兩湖土著,距江近而距海遠。所用師船不過長龍、舢板、快蟹之類,但能泛江,不能出洋。上年七月臣覆奏折內所稱俟輪船駛至安慶、漢口時,即令學習駕駛,司放炮位。亦言用之于江面,非言用之于海中也。江與海雖同一水面,而風濤迥別,氣候各殊。自崇明出口繞至上海,非熟悉洋面之人,即有寸步難行之勢。臣去年覆奏之后,尚未將學駕輪船之說,宣示各營。蓋其囿于風土之習,既遷地而弗良,而其疑畏洋人之心,尚捍格而難入。今強之試登輪船,或可勸誘為之。若強之遽出洋面,則難矣。發匪所擄之人,多系江楚山民,以臣愚料之,必無遽能縱橫海上之事。臣忝任江督,本有海疆之責,撥兵剿賊,亦系分內之事。無如所部勇丁,并非生長海隅,勢不能遽于重洋用武,不敢不據實覆陳,伏乞圣鑒訓示。謹奏。
劉于潯未能赴浙片 同治元年二月十二日
再,記名按察使安肅道劉于潯一軍,前因杭州危急,經閩、浙督臣慶端奏奉諭旨,調赴浙省援剿。浙省既失,尚屢次檄催,劉于潯具稟請示前來。臣查自江西至浙中,隔常玉一山,陸路八十里,過山之后,河小岸高,灘淺水急,利陸軍不利水師。劉于潯所部,現在并無陸軍,只有水師。該員自咸豐五年,經臣會檄管帶水師,六七年間,水軍操練日精,威望日著,屢次苦戰獲勝,有功桑梓。厥后兼帶陸兵,不甚得力。上年秋間,臣以陸兵非其所長,檄令全數裁撤,專辦水師。且自省河以上至三曲灘,水路六百馀里,責成劉于潯嚴防汛地,免致賊匪竄江偷渡贛水以西,又蹈上年之覆轍。此時江西本省,并無一支防兵,僅賴劉于潯水勇,率皆江西土著,留江則駕輕就熟,可收指臂之功;赴浙則用短棄長,必無絲毫之補。慶端不知衢河之淺窄,不宜水軍,而但催令抬船過山,抬炮過山,系屬毫無閱歷之言。所有劉于潯一軍,自應仍駐江西,分防河面,以資熟手,而保完區。除批飭遵照外,謹會同署江西撫臣李桓附片陳明,伏乞圣鑒。謹奏。
條陳近日軍情折 同治元年二月二十二日
奏為謹陳近日軍情,仰祈圣鑒事。
竊臣于二月初二日具陳:嗣后各路軍情,每十日奏報一次。近復欽奉迭次寄諭,殷殷以上海、鎮江、廬州、潁州、浙江、寧國等處為慮,飭催分路進兵。所有旬日軍情,謹分條具報如左:
一、曾國荃募齊新勇,分立營頭,帶赴湖南省城。正月二十八日,即先雇輕舟下駛,已于二月十五日抵皖。所募新營,亦次第將到。臣擬令于二十四日率領各營進攻巢縣、含山一帶。
一、李鴻章新募淮勇暨調撥湘勇,均已募練成軍。惟因民船不能直沖賊中,洋船又不肯雇載兵勇,須由陸路前進,且須裹帶行糧。現擬籌給銀米,即令于三月初二日自安慶起程,會同曾國荃攻剿江邊一路。于巢縣、和州、含山三屬,但能攻克一城,仍以曾國荃一軍圍攻他城,李鴻章即傍城沖過,以期速達鎮江。
一、多隆阿一軍進攻廬郡,自正月二十五日至二月初四,十日之內,攻破東門外賊壘一座,西門、得勝門傍城賊壘四座,焚毀賊卡四處,奪獲炮船、貨船七只,軍械、馬匹甚夥,共計斃賊三千有奇,收降卒千馀人。惟官兵亦陣亡營官二員,弁勇近七十名,受傷者約以千計,不能不稍事休息,再圖進取。除一切詳細情形由湖廣督臣官文具奏外,臣謹據來函所稱,略陳梗概。偽英王四眼狗堅守廬州,令苗沛霖與捻匪連和,西圍潁州,東援廬州,頃據多隆阿搜獲苗營與狗逆偽函一件,苗沛霖又與捻首張落刑構釁,苗黨不得志于潁,必將以全力援廬。謹將原函抄呈御覽。
一、撫臣李續宜于二月初九日行抵安慶,與臣籌商一切,即將進駐六安。其派援潁州之成大吉、蕭慶衍兩軍已先后行抵固始,離潁州不過百馀里。援剿情形,由李續宜自行具奏。
一、左宗棠一軍,自正月二十日在馬金街獲一大捷,肅清開化后,初擬赴援衢州、江山,繼因該兩處稍松,決意進攻遂安,嚴州、蘭谿等處之賊并力來援,聚于遂安城西之楊村一帶。二月初九日,左宗棠分三路進剿,大獲勝仗,殺賊近七千人,擒斬頭目百馀人,克復遂安縣城。聞偽侍王將圍衢州,左宗棠撥兵留守遂安,自率大隊進援衢州。其詳細戰狀,應由左宗棠自行奏報。
一、恭奉諭旨:垂詢蔣益灃赴浙較遠,是否必應守候,抑或別有勁旅可籌。目下兵勇不敷分布,實無別項勁旅可以調派赴浙。仍須俟蔣益灃到后,始能合力兜剿。頃接蔣益灃來稟,尚須親赴廣東索取餉銀,抵浙日期殊難預定,深為焦慮。
一、浙江湖州陷入重圍,久無信息。頃據江蘇候補知府趙炳麟稟稱:湖州沿城一二里,四面皆賊,音信迄不得通。二月初四、初八等日,據吳溇、晟舍各處探報,道員趙景賢尚在湖城極力支持,屢次出城擊賊獲勝。并據抄呈坊天豫曹逆勸趙景賢偽函,知該郡實尚無恙,孤懸賊中,無路赴援,徒深憂憤。惟聞城中米糧足支五個月,或者可以保全。
一、徽州解圍后,績溪等處之賊分踞歙縣東南四五十里外,時時窺伺郡城。臣以張運蘭一軍人數較多,改令朱品隆接防徽州,騰出老湘營五千人為游擊之師。本月十四日,石、太股匪復竄入羊棧嶺,燒毀民房數處,逼犯黟城。十五日,老湘營馳往堵剿。甫抵漁亭,該逆仍退出嶺外,不敢深入。目前歙、休、黟、婺一帶,必不可少此一支游兵。朱品隆既換防徽城,即不能出嶺與鮑超合力進剿。鮑超久攻青陽,為堅城所阻,不能遽抵寧國,終難掣動浙中賊勢。
一、上海于正月二十三、二月初四等日,有高橋、蕭塘等處之捷,該城當可保全。鎮江為江南必爭之地,欽奉二月初三日寄諭,令馮子材仍守鎮江,無庸赴滬。臣已飛速行知該提督,欽遵辦理。
以上各條皆迭奉諭旨垂詢之件,謹分晰條列,由驛五百里具陳,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謝曾國荃升授蘇藩恩折 同治元年二月二十二日
奏為恭謝天恩,仰祈圣鑒事。
同治元年二月十六日,接準兵部火票遞到二月初三日內閣奉上諭:江蘇布政使著曾國荃補授,即赴新任,毋庸來京請訓。該員系兩江總督曾國藩之弟,例應回避。惟該省軍務緊要,需員辦理,無庸回避,以資得力。欽此。
維時臣弟國荃適自長沙馳抵安慶,當即率同恭設香案,望闕叩頭謝恩訖。伏念臣弟國荃隨征六載,未立寸功,迭蒙高厚之恩,尚乏涓埃之報。乃復渥荷恩綸,擢授斯職。藩司有表率群僚之責,吳下為東南財賦之邦。臣弟愚蒙,懼弗勝任。現在皖北各屬發、捻、苗黨三患交熾。臣弟所統新舊各勇,除分守六處外,尚有萬馀人為進剿之師,自應飭令攻取巢縣、含山、和州、西梁山等處,冀與袁甲三、都興阿各軍粘連一片,庶金陵有規復之期,大局有轉旋之勢。其江蘇藩司一缺,擬商之撫臣薛煥,仍飭吳煦署理,臣弟國荃暫不接印蒞事,俾地方與軍務各有責成,而免曠誤。所有微臣感激下忱,恭折叩謝天恩,并附陳臣弟不克赴任緣由,伏乞皇上圣鑒。謹奏。
參李元度片 同治元年二月二十二日
再,新授浙江按察使李元度,咸豐十年八月徽州失守案內,經臣奏奉諭旨革職拿問。該員并不靜候審訊,擅自回籍,與浙江候補道鄧輔綸往返函商,求巡撫王有齡奏調赴浙。十一年二月初九日奉上諭:已革徽寧池太廣道李元度,著曾國藩飭令前赴浙江交瑞昌、王有齡差遣委用,其應得罪名,仍著曾國藩查辦。欽此。李元度并不具稟請示,即行募勇赴浙,名曰安越軍。旋于義寧案內,經官文奏奉諭旨:李元度著賞還按察使原銜,其失守一案,仍著曾國藩訊明分別辦理等因。欽此。又于奉新、瑞州案內,經毓科奏奉上諭:李元度著賞加布政使銜,其徽州失守之案,應否免其查辦,仍著曾國藩酌核具奏等因。欽此。
查義寧、奉新、瑞州皆臣所統轄之地,系賊匪先自退出,李元度并無打仗克城之事。臣所派鮑超一軍,與李元度同抵瑞州,亦未報曾見一賊,曾接一仗。李元度屢報克復,冒稟邀功,實出情理之外。本年正月十四日,皇上棄瑕錄用,補授該員鹽運使,茲又擢授浙江按察使,諭旨令臣等轉飭該員奮勇立功,以贖前愆。臣查該員李元度自徽州獲咎以后,不候訊結而擅自回籍,不候批稟而徑自赴浙,于共見共聞之地并未見仗,而冒稟克復。種種悖謬,莫解其故。臣所以遲回隱忍,不遽參奏者,因其軍以安越為名,冀其顧名思義,積愧生奮,或能拚命救浙,有裨時局也。乃李元度六月至江西,八月抵廣信,九月抵衢州,節節逗留。任王有齡羽檄飛催,書函哀懇,不一赴杭救援。是該員前既負臣,后又負王有齡,法有難寬,情亦難恕。所有該員補授浙江鹽運使、按察使及開復原銜加銜之處,均請飭部注銷,仍行革職。姑念其從軍多年,積勞已久,免其治罪,交左宗棠差遣。該員治軍一味寬縱,多用親族子弟,平日文理尚優,帶勇非其所長。其所部安越軍八千人,臣當與左宗棠熟商,或全行遣撤,另派差使;或酌留二三千人,令守城池。俟立有功績,再由左宗棠奏請開復,仰副圣朝寬大之意。臣奏保在前,咎亦難辭,應請將臣交部議處。所有迭奉諭旨,飭臣酌核查辦之處,理合附片覆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謝京察從優議敘恩折 同治元年三月初八日
奏為恭謝天恩,仰祈圣鑒事。
竊臣準兵部火票遞到同治元年正月二十三日內閣奉上諭:協辦大學士兩江總督曾國藩,督軍剿賊,勤勞罔懈,于江、皖地方迭復名城,戰功卓著。甄拔所部將士,賢能稱職。前經簡授協辦大學士,仍著交部從優議敘等因。欽此。
當即恭設香案,望闕叩頭謝恩訖。竊臣才識凡庸,謬膺重寄,下不能慰兩江云霓之望,上不能分九重宵旰之憂,無補涓埃,徒深慚懼。乃荷圣恩稠迭,天語褒嘉,以閫外之下臣,登虞廷之上考,重邀甄敘,彌切悚惶。臣惟有慎簡將才,廣求忠益,勉己百己千之學,收群策群力之功,以期仰答高厚深恩于萬一。所有微臣感激下忱,謹繕折叩謝天恩,伏乞皇上圣鑒。謹奏。
遵旨議覆請派員辦廣東厘金折 同治元年三月初八日
奏為遵旨議覆,并請欽派大員督辦廣東厘金,接濟浙江、安徽、江蘇三省軍餉,恭折馳陳,仰祈圣鑒事。
竊臣承準議政王軍機大臣字寄同治元年二月初五日奉上諭:前據官文奏,議覆侍郎宋晉條陳湖北等省會籌東征,請飭薛煥會議。曾諭該撫等悉心妥籌,尚未據會商覆奏。茲據御史朱潮奏統籌東南大局一折,據稱:湖北等省全境肅清,四川、廣東亦底靖安,請飭湖北等省出師會剿,四川、廣東協餉。兵事責之曾國藩,餉事則派督撫大員一人,督催各路征輸,專司饋運等語。覽其所奏,與現辦情形均屬不相符合。曾國藩節制江、浙等四省,已屬不遑兼顧。若再令總制湖北、湖南、福建兵事,則運籌決策,瞬息千里,亦恐緩急機宜不能遙制。督撫辦理糧臺,從前乾隆年間曾有是例,此專為出師一路而言。若自兩楚下至閩省,相去數千里,即因督撫事權較重,專司饋運,亦恐呼應不靈。湖北、湖南邊境尚未解嚴,江西、福建逼近鄰氛。自顧門戶尚虞不足,豈能分兵會剿?四川軍務未靖,本省餉項頗形支絀,廣東迭諭撥解左宗棠等軍餉,為數已屬不少。該御史所籌補救之方,尚不離書生之見。惟軍務至重,不妨兼聽并觀,以廣進言之路。且現在東南大勢,賊合而我分,兵單餉絀,動為牽制,亦屬實在情形。著官文、曾國藩、嚴樹森、毛鴻賓、沈葆禎、慶端、徐宗幹酌量情形,于軍務積弊如何挽救,其言是否可采,遇便覆奏,不必因有旨飭籌,稍涉遷就也等因。欽此。
仰見皇上好問察言,于剖晰精嚴之中,仍寓虛衷博訪之意。臣維東南寇氛蔓延日久,皖南池、寧二府十室九空,人爭相食;皖北廬、鳳等處白骨蔽野,田地荒蕪。蘇、浙兩省蹂躪,亦復相類。生靈之涂炭深矣,圣主之憂勞極矣。為封疆將帥者,孰不思掃蕩逋寇,一解倒懸?況臣膺茲艱巨,委任尤專,豈敢稍涉推諉,更分畛域?無如賊之占地過廣,股數太多。臣之兵餉兩絀,才智太短,受命兩年,至今無一兵達于蘇境;圖皖年馀,亦迄無一旅進攻寧國。分內之事,不克自效,清夜以思,愧悚汗下。至浙江軍事,左宗棠苦戰衢、嚴,獨任其難,臣不克分兵往助。趙景賢困守湖州,堅貞蓋世,臣不克設法往援,徒有兼轄之名,并無統籌之實。前此欽奉正月二十三日諭旨,仍令臣節制四省,毋許再行固辭。本不敢嘵嘵瀆奏。茲因御史朱潮奏請六七省兵事責成一人,臣既懷大名不祥之懼,彌觸隱微抱疚之端。竊計蘇、杭、安徽糜爛若此,以一人而辦一省之賊,無論如何大才,如何竭力,但覺其不足,不見其有馀。況以臣之愚陋,承乏兩江,時虞隕越,安能兼顧浙江?安能更及兩湖、福建?該御史朱潮所稱數省兵事責成一人之處,固無庸議。倘蒙圣主鑒臣愚悃,并收回節制四省之命,俾臣專力本職,稍釋神魂之震懼,尤感圣慈之曲盡矣。
至朱潮所稱四川、廣東協餉派大員一人督催饋運等語。其事雖難以盡行,其議則實有可采。上年侍郎宋晉五省會剿一疏,亦系兵餉通籌,與朱潮大致相同。臣查四川內患未平,本省支絀,自難協濟外省。即將來蜀賊蕩平,尚當先協云南之餉,不能遽及江、浙之遠。惟廣東最號殷富,其財力為東南之冠,其地勢亦宜供江、浙之餉。天下之大利,除丁漕正賦外,約有四宗。曰海關,曰鹽場,曰富戶勸捐,曰市鎮抽厘。他省或據其一,或據其二三,惟廣東兼四者而有之。而粵鹽一宗,行于江西、湖南者,侵灌淮南之引地,占奪江蘇之大利。即樂桂埠商孔廣縉一戶,七八年來擁資百萬。他商之殷實可以類推,官項之贏馀亦可想見。而淮課因之全失,粵課并未稍增。厘金一宗如佛山、韶關、肇慶等處,著名繁富。咸豐十年間,巡撫耆齡于韶關后設一新卡,未及一年,收稅至五十馀萬。藩司周起濱議于肇慶府河設卡,每年亦得四十馀萬。此外巨鎮大卡,不一而足。至于海關一宗,粵海稅項,遠出各口之上。捐輸一宗,粵東富室,亦非各省所及,斯中外所共見共聞者。若使經畫得宜,但于四宗之中得其一宗,即可養數萬之兵,剿浙江之賊。
溯查庚申五月,臣奏請以江西之厘金,充臣營之軍餉。兩年以來,臣軍賴此無饑潰之憂,似可援以為例,合無吁懇天恩,采納朱潮之議,特派二、三品卿一人,馳赴廣東,駐扎韶關,辦理通省厘金,專濟蘇、浙、安徽三省餉項。乾隆年間新疆用兵,曾派大學士黃廷桂駐扎肅州,綜理兵餉。此次江、浙軍務較新疆尤為重大,即派六部卿貳銜命使粵專督厘餉,亦不為過。如蒙俞允,臣當奏派賢員熟悉厘務者,隨同星使前赴粵東,設卡抽辦。韶關距江西甚近,臣當與該使臣往返函商,務使籌兵籌餉一氣呵成。或絀或贏,隨時斟酌。廣東官紳有設立私卡者,使臣會同臣處奏參。州縣有暗中阻撓者,亦即奏咨參撤。凡厘務所得之餉,先解浙江軍營。左宗棠新任浙撫,無尺寸之完土,無涓滴之餉源。蔣益灃等到后,尤覺無米為炊。若以廣東厘金濟之,則前此奏準之協浙月餉十萬兩,即在此中抵除。其次則解安徽軍營。臣處如鮑超一軍,欠餉八個半月,曾國荃一軍欠餉近九個月,徽州各軍欠七個月有奇。急思早得粵餉,一清積欠。李續宜添募新營,亦當另籌接濟。袁甲三久處窮困,亦應量為津貼,方足以馭強將而撫饑軍。又其次則解江蘇軍營。聞上海出款太多,虧累甚巨。鎮江、揚州兩臺,亟須另籌協餉。其廣東應解紅單艇船之費,亦可于此中抵除,由臣咨商韶關使臣,察各軍之緩急,定撥解之多寡。其運解之法,或由贛州送至江西轉解,或由輪船搭至上海轉解,均聽韶關使臣察酌辦理。
其廣東本省應用之項,與夫京款協款,該省除正賦外,尚有海關、鹽務、捐輸三大宗,盡足以資周轉。不許挪移各卡厘金,以清界限。數載以來,部庫空虛,從無京餉解軍之事。若特簡京卿督辦粵餉,則與自京解出者無異,實惠及于士卒。利權操自朝廷,疆臣守其土地,不得私其貨財。于諭旨挽救積弊之道,或亦不無小補。所有遵旨議覆緣由,謹繕折具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李鴻章軍改由輪船赴滬折 同治元年三月初八日
奏為恭報李鴻章一軍改道赴滬,由水路起程日期,仰祈圣鑒事。
竊道員李鴻章所部湘勇、淮勇,募練成軍,本擬三月初二日拔隊啟行,取道巢縣、含山、和州一帶前赴鎮江,臣于二月二十二日奏明在案。拜折后,正飭該員簡料起程。旋于二十八日,據江蘇紳士潘馥、錢鼎銘等自滬來皖稟稱:上海一路,雖得英、法各國撥兵協防,有高橋、蕭塘之捷,而賊氛四逼,商旅不通,岌岌可危。已由滬局籌款十八萬兩,雇備輪船,陸續入江,來迎我軍,以期力保要地等情。臣查鎮江為進兵形勝之區,上海為籌餉膏腴之地。兩者并重,均不可稍有疏失。前因洋船不肯雇載兵勇,李鴻章一軍擬由陸路續赴鎮江,實出萬不得已之計。臣以道路阻長,節節有賊,既憂輜重之難帶,又恐行程之太遲。欽奉二月十四、二十四日兩次寄諭,亦深以李鴻章陸行紓遲為慮。茲據該紳士等與洋人商雇輪船來皖,經費既巨,詞意尤摯。自宜先赴上海以順輿情,已派數營,于三月初七日登舟起行。李鴻章于初八日開行,不過四日可到。仍俟后至之船,循環裝載,分三起銜尾下駛。不滿一月,可以全隊到防。俟抵上海后,布置粗定,李鴻章親至鎮江察看情形,應如何分兵防守之處,屆時奏明辦理。其李鴻章暨黃翼升所部水師,仍當由梁山、金陵沖過賊中,乃可達于鎮江。俟起行有日,續行具奏。
所有湘、淮各營改由水路起程,先赴上海緣由,恭折由驛馳報,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近日各路軍情片 同治元年三月初八日
再,近日各路軍情。曾國荃于二月二十四日由安慶馳赴下游,其所部各營,知府陳湜、總兵蕭孚泗等于二十四日在運漕鎮獲一勝仗,擊敗桐城閘之賊,破其浮橋,奪獲炮船七號,擒斬甚多,殲逆首精天義何雅林于陣。俟曾國荃到防,再行進剿。左宗棠一軍,自克復遂安后,該逆復以一支圍攻遂城,一支由馬金嶺窺伺婺源。左宗棠派守遂安之王開來等,于二十三、二十七日,兩獲勝仗,又派劉典等四千人,援剿馬金。臣亦派張運桂等四千人,會剿馬金嶺,遏賊由婺源竄江西之路。徽州朱品隆等各軍,時有賊黨犯嶺,防守尚屬嚴密。成大吉等援潁之師,已渡淮北,距潁城僅三十馀里。因后路苗、捻混雜,良莠不分,尚須添兵防守浮橋,顧全歸路,乃敢放心前進。多隆阿圍廬州之師,鮑超攻青陽之師,日內俱尚平安。理合附片具陳梗概,仰慰宸廑,伏乞圣鑒。李鴻章一軍改由輪船駛赴上海,同日另折具報。謹奏。
旌恤饒廷選家屬片 同治元年三月初八日
再,浙江提督饒廷選在杭州苦守兩月有馀,糧盡援絕,城亡與亡。業經閩浙督臣慶端奏奉諭旨,從優議恤,并入祀本籍昭忠祠,在殉難地方建立專祠在案。茲準江西撫臣沈葆楨函開:正在本籍起程間,據饒廷選親兵陳大升由杭州間道旋閩,稟稱:上年十一月二十八日,杭州城陷,饒廷選之妾方氏、林氏在省寓聞警,仰藥自盡。其從弟守備饒廷杰、饒廷夔在局運解軍裝,飛騎急赴鳳山門,力護主將。乃馳至中途,賊隊大至,填塞街衢,饒廷夔巷戰陣亡,饒廷杰為亂軍沖散。旋于二十九日,與副將繼興戰死于保叔塔下等語。臣查饒廷選忠勇樸誠,咸豐六年保守廣信府城,厥功甚偉。此次臨危授命,伊弟伊妾亦于杭垣失陷之時,相率殉難。孤忠亮節,萃于一門,深堪嘉憫。吁懇天恩俯準于廣信地方,為饒廷選建立專祠,仍請敕部將都司銜盡先補用守備饒廷杰、饒廷夔,照陣亡例從優議恤。饒廷選之妾方氏、林氏,照例賜旌。并與該守備等,一并附祀饒廷選專祠,以褒忠節。理合會同江西撫臣沈葆楨附片陳請,伏乞圣鑒訓示。謹奏。
蕭孚泗陳由立留原營片 同治元年三月初八日
再,提督銜河南歸德鎮總兵蕭孚泗,前經奉旨簡授今職。并因歸德地方緊要,飭赴新任。提督銜記名總兵陳由立,亦經前河南撫臣嚴樹森等奏奉諭旨,飭赴河南軍營,敢不欽遵辦理。惟查蕭孚泗現帶所部,隨同曾國荃籌攻巢縣、含山等處。陳由立現帶所部,隨同鮑超圍剿青陽踞匪。皖南、北軍務正緊,該二員扼守要地,均屬萬難松勁之時。若一經抽調,則遷地弗良,在豫省未必遽收成效;而臨陣易將,在皖省深虞盡棄前功。實未便飭赴河南,轉致顧彼失此。相應據實附陳,將蕭孚泗、陳由立仍留于曾國荃、鮑超原營,竭力圖報,伏乞皇上圣鑒。謹奏。
籌議借洋兵剿賊折 同治元年三月二十四日
奏為遵旨籌議,恭折覆陳,仰祈圣鑒事。
竊臣于同治元年三月初七日,承準議政王軍機大臣字寄二月二十四日奉上諭:上海被匪窺伺,勢不能不借洋人之力,協同守御。曾國藩亦曾奏及。至規復蘇、浙失陷地方,自應別籌良策。前據薛煥奏稱,江、浙紳士殷兆鏞等呈請藉助西兵,規復蘇、常各屬城池。當以該紳士等情殷桑梓,或非無見,諭令薛煥酌度情形辦理。茲據恭親王等奏稱,江蘇紳士潘曾瑋,帶同浙人龔橙,復由滬航海來京,訴稱鄉閭被陷,懇請借用英、法等國官兵,速籌規復。已諭令總理衙門向各該國駐京公使籌商。惟上海為洋人通商之地,藉助尚屬有辭。若攻剿內地賊匪,輒欲用外國兵力,揆度洋人情形,雖不至遽有他慮,而軍行餉隨,一切供應之煩,亦恐萬難搘拄。以該紳士等情詞懇切,固難重拂輿情,亦須顧全國體。此事是否可行,即著曾國藩悉心籌酌,迅速馳奏等因。欽此。
又奉三月初二日寄諭:近復據英、法兩國駐京公使聲稱:賊匪與洋人構釁,此時在滬洋人情愿幫助官軍剿賊,并派師船駛往長江,協同防剿等語。洋人性情堅執,若因我兵單薄,藉助于彼,勢必多方要挾。今該洋人與逆匪仇隙已成,情愿助剿。在我亦不必重拂其意,自應姑允所請,作為牢籠之計。至該兩國師船駛入長江以后,作何舉動,即著曾國藩、都興阿查探情形,分別隨時馳奏。如該洋人實系與逆匪尋仇,并無他意,則事機難得。該大臣等務當飭令沿江上下游師船,與該洋人聯絡聲勢,冀收速效。并當加意拊循,使其樂于助順,毋令再為賊匪所誘。此實因勢利導,一時權宜之計。諒該大臣等定能悉心體會,妥為駕馭也等因。欽此。
竊臣才識庸愚,謬膺重寄。受命二載,不能早籌一旅達于蘇境。致蘇省紳士迫于火熱水深,為此不擇之呼吁,皆臣治軍無狀之咎。誠使商借洋兵,即能救民之難,蓋臣之愆,豈非至愿。然臣前此奏稱:助守上海則可,助剿蘇、常則不可者,蓋亦有故。回紇助唐收復兩京,當時亦賴郭、李諸軍挾與征戰。縱主兵未必優于客兵,要自有為之主者與之俱進俱退、偕作偕行。以今日之賊勢,度臣處之兵力,若洋人遽爾進攻金陵、蘇、常,臣處實無會剿之師。如其克復城池,亦尚難籌防守之卒。上游如多隆阿、鮑超、曾國荃諸軍,各當要地,萬難抽動;下游如李鴻章一軍,甫抵上海,新集之卒,只堪自守,不能遠征。反覆籌維,竟無大支勁旅與之會剿。假使轉戰內地,但有西兵而無主兵,則三吳父老方迓王師而慰云霓之望,或睹洋人而生疑懼之情。至臣職分所在,責有專歸。譬之人家子弟,應試科場,稍能成文,而倩人潤色,猶可言也。若既不能文,又不入場,徒倩槍手頂替,則無論中式與否,而譏議騰于遠近,羞辱貽于父兄矣。臣所處之位,與報名應試者無異,專藉西兵,與倩人頂替者無異。故他人但作事外之議論,而臣則當細思事中之曲折。既以藉助外國為深愧,尤以無兵會剿為大恥。
諭旨以洋人與逆匪仇隙已成,情愿助剿,在我亦不必重拂其意。臣處搜獲偽文,亦知金陵洪逆詞意不遜,與洋人構釁甚深。在洋人有必泄之忿,在中國為難得之機,自當因勢利導,彼此互商,嘉其助順,聽其進兵。我中國初不干求,亦不禁阻。或乘洋人大舉之際,我兵亦諸道并進,俾該逆應接不暇,八方迷亂,殆亦天亡粵逆之會也。惟地形有遠近,兵勢有次第,仍請飭下總理衙門,照會英、法公使,目前若進攻金陵、蘇、常,臣處尚無會剿之師。庶幾定議于前,不致貽譏于后。其或蕪湖、梁山一帶官兵戰守之處,恰與洋兵會合。臣當謹遵諭旨加意拊循,勝必相讓,敗必相救,不敢稍乖恩信,見輕外國,上煩宸廑。所有遵旨籌覆緣由,謹繕折由驛馳陳,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克復青陽縣城折 同治元年三月二十四日
奏為官軍擊退大股援賊,悉毀青陽逆壘,立將縣城克復,恭折馳陳,仰祈圣鑒事。
竊鮑超一軍,于上年臘月進駐青陽縣,薄城而營,四戰皆捷。本年正月二十二日,經臣附片奏報在案。二月十五日,鮑超飭劉順隆等先平西北門山嘴賊壘,浚治長濠,為四面合圍計。城賊勢蹙,潛糾浙江死黨三萬馀眾,由南陵竄踞銅陵之順安鎮,延擾附近各村,進撲銅陵,冀分我軍之勢,以解青陽之圍。三月初四、初五等日,銅陵守將周萬倬等出奇兵御之,賊乃少卻。初六日,鮑超由青陽分軍,親率夜行,潛赴銅陵救援。初七日,遇賊于橫塘,令顏紹榮、熊鐵生、段大有三營攻中路,黃慶、吳騰芳、唐仁廉、王衍慶、陳得勝、譚勝達六營攻南北兩路。又令明興、伍華瀚各率馬隊從左右抄擊。賊恃眾悍,迎拒兩時。王衍慶、陳得勝振臂一呼,陷陣而入。黃慶、顏紹榮潛取小徑,繞襲賊后。伍華瀚、唐仁廉、明興、譚勝達、熊鐵生等分領馬步諸軍,四出蕩決,沖賊數段,斬偽主將洪逆于陣。群賊駭潰,仍向南陵而走。適周萬倬、劉祥勝、水師總兵唐學發,亦率隊來會,各軍合力奮追,遂將橫塘、箬山、金山、獨山、川山、西峰鋪、隴岡、東西王村直至順安沿途百馀卡,二十六壘,一律刬除。擒斬無算,俘獲賊酋尤多。此三月初七日,擊退順安等處逆援之情形也。
先是偽奉王古隆賢,偵知鮑超分兵而北,陰結涇、石、太等縣悍賊數千,在青陽南門外豬婆店地方增筑九壘,將欲阻我之師,以通糧路,伺我之暇,以逞狡謀。乃結壘甫成,鮑超已振旅而還。遂于十五日,督飭將士分九路齊進。古逆親帶龍旗老賊,揮令各壘傾巢出敵,勢極猛鷙。我軍奮勇爭先,以一當十。明興、伍華瀚以騎隊裹賊,賊懼返巢。仍復倚壘施槍,負固死拒。唐仁廉、譚勝達于煙焰中,拔開鹿角,躍過濠溝,揮軍直上。一壘既破,眾壘盡亂。馮標、婁云慶、王衍慶、劉玉堂、陳得勝、馬勝奎、段大有等,乘勢薄之,不逾時而九壘悉平。古逆率馀匪遁往石埭,軍士追襲四十里,始行收隊。此十五日,攻毀豬婆店逆壘之情形也。
維時軍心愈壯,賊膽愈寒,鮑超知青陽南路既平,利在速攻。以西門屬之婁云慶、文九和、劉順隆、李文益、熊鐵生、馮標等,以東門屬之黃慶、譚勝達、馬勝奎、唐仁廉、段大有等,以北門屬之王衍慶、陳得勝、翦炳南、顏紹榮、劉玉堂、吳騰芳等,而以楊鎮魁、張應超為游兵。十六日天甫向曙,各營秣馬蓐食,銜枚疾進。將近城,城上萬炮雷轟,群子雨集。附城卡壘中,亦以火器悉力抵御。諸將弁裹創血戰,更番奮攻,志在必得。該逆自知不敵,急退入城。我軍毀壘填濠,進攻城下。劉順隆、熊鐵生挽盾自障,攀堞先登。眾軍乘之,盡洗城中群蠻,登將縣城克復。綜計先后數戰斃賊近萬三千名,擒賊近千一百名。中有逆首偽游天義周得順、偽審天義金阮明、偽順天安余士林、偽容天福陳宗保、偽匡天福朱汶興、偽佐天侯馬新凱,暨燕豫將軍、丞相各偽職八十六名,悉就擒縛。奪獲炮械、旗幟難以數計。此十六夜各軍攻拔青陽之情形也。
臣查青陽一城,淪陷十載,系皖南之門戶,據江介之要沖。自上年定計剿辦以來,相持四月,踞守益堅,仰賴圣主福威,諸將用命,卒能掃蕩援賊,攻拔老巢。從此規取寧國,可分浙賊之勢,關系頗大,厥功甚偉。浙江提督鮑超,身先士卒,調度得宜。惟系專閫大員,應如何加恩之處,未敢擅擬。其堅忍苦戰之提督銜記名總兵婁云慶,應請簡授總兵實缺,并請賞給二品封典。甘肅涼州鎮總兵馮標,請賞加提督銜。記名副都統明興,請簡授副都統實缺。總兵銜盡先副將譚勝達、王衍慶、劉順隆、熊鐵生、陳得勝、顏紹榮,盡先副將唐仁廉,均請交軍機處記名,遇有總兵缺出請旨簡放。劉順隆并請賞給勇號,唐仁廉并請賞給二品封典。記名總兵黃慶、宋國永、張玉田均請賞給二品封典。盡先副將劉玉堂、李文益、段大貴、李定貴、蕭儀斌、蔡得勝、周有勝均請賞加總兵銜。湖廣即補副將馬勝奎,盡先副將吳騰芳、文九和、翦炳南,均請以副將遇缺即補。馬勝奎、吳騰芳并請賞給勇號。即補知府伍華瀚,請賞給四品封典。副將銜四川即補參將陳永康,請以副將仍留四川遇缺即補。盡先游擊段大有,請以副將盡先補用。其馀在事出力人員,可否由臣查明保獎,恭候訓示飭遵。至陣亡將弁十七員名,相應另繕清單,請旨敕部從優議恤。所有官軍剿退援賊,攻復青陽縣城緣由,恭折由驛六百里馳慰宸廑,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荻港舊縣三山一律肅清片 同治元年三月二十四日
再,三月初二日,蕪湖巨逆黃文金、賴裕新等糾黨二萬突入荻港,延燒房屋。初四日,復分股竄陷舊縣,勢將下伺三山夾。初五日,水師李朝斌、羅進賢兩營,在營房觜擊賊獲勝,遂率所部師船駛上舊縣,會合萬化林、嚴定國水軍登陸襲賊,戰于街心。眾勇排炮環轟,賊負重創,悉向山后潰走。初六日,我軍乘勝進攻,亦多斬獲。該逆不敢踞卡,專事野掠。潛與荻港一股,勾結繁昌、蕪湖、魯港之賊,別圖竄伺。時曾貞幹陸師近駐三山夾,距舊縣只三十里,密諭各營堅壁以待。十三、十四等日,賊果分道來犯,將謀大逞,曾貞幹即令曾正明親率親兵馬隊會約諸營,及螃蟹磯水師,循江岸而進。一敗賊于洋夾沙,再敗賊于三華山,斬黃巾賊酋一名,紅旗悍目十馀名,殲獲百馀人。水師各營在斗門、教化渡兩處擒斬亦多,賊始悉眾遠遁。荻港、舊縣、三山等處一律肅清。
查此股逆黨,倚順安為掎角,作青陽之聲援。牽制之謀,亦甚狡毒。幸水陸各軍共籌戰守,徐翦其枝葉,卒拔其根本。實足使群兇短氣,張我軍威。除仍飭嚴密守御外,所有此次陣亡之藍翎都司曾渭賢、柳成九,及上年九月間,在三山陣亡之花翎游擊銜都司劉照志、藍翎外委王虞廷,應請敕部從優議恤。把總劉華泗擊賊過猛,登時陣亡,并請從優照千總議恤。謹附片具陳,伏乞圣鑒訓示。謹奏。
近日軍情片 同治元年三月二十四日
再,近日軍情。李鴻章所帶頭批陸勇,已于三月初七日馳赴上海,其二批于十四等日附輪船前往,三批亦即可成行。計四月初旬,全軍皆抵上海。淮揚鎮黃翼升乘坐輪船,先至下游察看一次。回至安慶,再行督帶水師,全軍乘風下駛。曾國荃一軍,十五日在巢縣之望城岡苦戰獲勝。十八日,攻破銅城閘賊壘。十九日,攻破雍家鎮賊巢。二十日辰刻克復巢縣,午刻克復含山縣城。此外,尚有裕溪口、牛屯河、西梁山三處賊巢。擬一面攻此三處,一面進圍和州。多隆阿一軍日內未開大仗。廬郡圍逼甚緊,聞將有四偽王大股由江浦上援。然巢、含既克,賊已失勢矣。左宗棠一軍,與偽侍王大股轉戰于江山南境。聞賊有假道閩境轉竄江西之意,深為可慮。徽州各軍,近尚安謐。除銅城閘、雍家鎮、巢縣、含山各戰狀另行續報外,理合附片具陳梗概,伏乞圣鑒。謹奏。
查覆閩浙總督慶端事跡折 同治元年四月初四日
奏為遵旨查明閩浙督臣慶端事跡,據實覆陳,仰祈圣鑒事。
同治元年正月十七日,承準議政王軍機大臣字寄正月初四奉上諭:閩浙督臣慶端,自聞浙警,即飭督師援剿,屢次遷延弗進,迭經嚴加訓飭,諭令該督駐師浦城,與左宗棠等軍聯絡,第恐該督未必得力。其于福建本省吏治官常,不能振作,早有所聞,并著曾國藩詳加訪察。如閩省督撫,均屬未能勝任,即行據實奏參,毋稍引嫌,致滋貽誤。并將能勝該省督撫之員,采訪確實,列名具奏等因。欽此。
仰見皇上慎重疆寄,整飭官方,曷勝欽悚!臣與閩浙督臣慶端,素非相識,公事亦罕交涉。夙聞其聲名平常,莫由得其實際。近日悉心博訪,大抵好諛惡直,專講私情,信任幕友、屬吏數員,使據要津,即至奸狀畢露,猶復多方袒庇。其幕友之結為心腹者,一曰山東即補道章琮,前辦糧臺,各營領餉,皆有折扣規費,現為翼長,亦好收用私人,扶同作弊。一曰浙江運司莊煥文,巧伺意旨,求優缺者,必出其門。一曰山東即補知府李鼐,辦理官運鹽局,先銷私鹽,后及官鹽。稅私入橐,留官運一二分,報作正課。一曰四川成綿道鍾峻甫,出督署即權首府,總領官票局,把持市價,忽起忽落,罔利無遺。該員至江西撫州任內,雖有守城之功,而不敵其閩幕之過。其屬吏之最善逢迎者:一曰候補道司徒緒,其父以遣戍死,聞訃開奠,即免喪以翎頂謁客,慶端專折留閩,奉旨駁斥,繼復留辦夷務,亦奉旨駁斥,始行回籍補制。去未幾時,又列明保。一曰署福州府陳謙恩,系前任吏部尚書陳孚恩之族弟。通省牙厘歸其管榷,贓累巨萬。該督每與首府謀事,司道莫得與聞。一曰候補道秦金鑒,官局停止時,該道以局票抽換餉票,又以餉票抽換現錢,為同事者所訐。該督屬令調停,絕不追究。此數員者,或幕或官,所處不同。而表里為奸,朘削斂怨。慶端或愛之而不察,或明知而故縱,屢經御史糾察皆得彌縫開脫。諭旨詢其吏治官常,不能振作,其故當由于此。近年以來,各省綠營廢弛,尺籍多虛,而以閩省為最甚。聞邵武額兵千馀,幾無一名可點,汛地所懸弁缺,多系該處土棍充當。往往賄納洋錢百圓,即可到任。三數月后,別有納者,則又易之。閩中健將,群推林文察為最。往歲克復邵武,近歲克復汀州,皆獨力打仗,不避艱險。該督隨折奏獎,掩抑其功,而優保記名道張啟煊,論者以為賞罰顛倒。臣昔嘗聞胡林翼語及天下吏治,以閩省為最劣。又見慶端歷次公牘,類皆支蔓無著。證以諭旨指詢之件,慶端似不勝封疆之任,可否簡畀賢員,赴閩履任后,將臣折中所指各員分別甄核之處,出自圣主鴻裁。臣見聞淺陋,素相知者,實無堪勝該省總督之員,不敢冒昧薦達,合并陳明。所有遵旨查覆緣由,恭折附驛馳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施行。謹奏。
克復石埭太平涇縣三城折 同治元年四月初四日
奏為鮑超一軍連破賊壘,克復石埭、太平、涇縣三城,恭折馳陳,仰祈圣鑒事。
竊浙江提督鮑超率所部擊退援賊,攻拔青陽,臣于三月二十四日奏報在案。鮑超在青陽息軍三日,休養士卒,料該逆立腳未定,利在速攻。自應先取石埭、太平,以固徽州之防。繼取涇縣,以達寧國之路。二十日,遍諭諸將士,裹飯傳餐,卷旗疾趨,次軍龍口,為詰朝進攻計。二十一日,由龍口率隊前行,直抵石埭城壘。各賊始猶閉關死守,伏匿不出。鮑超飭令婁云慶、劉玉堂等攻西門,而以李文益一營佐之。黃慶、熊鐵生等攻北門,而以顏紹榮一營佐之。劉順隆、段大有等則向東門進,唐仁廉、伍華瀚等則向大南門進,馮標、吳騰芳等則向小南門進。分軍為五,霎時合圍。附郭諸壘,穴墻施炮,向外猛擊。我軍佯卻數武,使賊少懈,突將火器環壘飛擲,燃及哨棚。各營乘賊駭亂之時,囊土填濠而進,刀矛攢刺,殪賊無算,悉踹十四壘平之。將冒刃沖出之賊,盡驅入城。城上矢石交下,猝不可近。奮勇猛撲數次,將弁頗有傷亡。婁云慶、李文益、熊鐵生、顏紹榮等憤怒填臆,帶領眾軍士各負片板,直薄城根。蕭信春身受數創,猶復往來沖突,奮力急攻,遂從西、北二門斬關而入,立復城池。該逆奪命狂奔,追擊二十里,殲斃五千有奇,俘獲近四百人。此三月二十一日攻克石埭縣城之情形也。
石埭既復,賊愈惶懼,因糾合援賊二萬馀眾,由涇縣、南陵而來,群集于甘棠鎮,阻我師之進路。二十二日,鮑超率馬步全軍倍道馳往,遙見賊隊如蠅如蟻,密排十數層,勢甚梟悍。文九和、黃慶、吳騰芳等三營,先從中路進擊,劉順隆、王衍慶、劉玉堂、陳得勝、譚勝達、段大有等六營,分兩翼包抄。搏戰數時,該逆屢卻屢前,馮標、伍華瀚、唐仁廉、明興、楊鎮魁、張應超等,忽由山后揚旗吹角,整隊齊出,沖動賊陣,不復成伍,盡棄甘棠賊壘十七座而逃。我軍悉力追逐,進薄太平縣西門。譚勝達、文九和、段大有等,先毀高山四壘,引軍齊上,俯瞰城中,令眾勇以火箭環射。延燃藥局,煙焰蔽天,喊聲動地。賊即驚潰,遂啟東門望涇縣大道而逸,當將縣城收復。各軍分投掩襲,一路積尸若阜,流血沒脛,俘獲之數,較石埭為尤多。并擒偽主將徐國華、偽安天義蕭幅勝、偽頂天福劉世民、偽望天侯徐應超、偽中天安何云龍及檢點、參護等逆首三十七人。訊據供稱,偽奉王古逆已為亂軍沖散等語。此二十二日攻破甘棠收復太平縣城之情形也。
先是鮑超進取青陽,正在圍攻未下,忽有偽佐將張遇春率眾萬馀來營乞降。鮑超以勁敵在前,遽收降眾,恐生他變,諭令暫駐旌德之三溪。俟立功后再議,至是太平敗匪遁出黃華嶺外,不滿七八千,將圖折入三溪,潛結張遇春之眾,竄并涇縣。乃行甫數里,見張遇春整隊而來,出賊不意,縱橫格斗,賊大錯愕,望密箐叢莽中逾嶺急走。張遇春入山搜捕,殺賊三千,擒賊至八百馀名之多。古逆一股,幾無孑遺。時鮑超已回軍甘棠,既得張遇春獻捷之信,旋聞涇賊將由灣灘至鳳村上竄。二十七日,傳集各營,并張遇春降卒成軍以進。將及鳳村,賊已聞風退遁,縮入灣灘。我軍知賊怯甚,奮勇疾馳,遂薄灣灘下寨。二十八日,鮑超先派張遇春擇險設伏。乃以所部八營連環進擊,使出壘之賊無或少休。翦炳南、楊鎮魁、劉順隆等潛出左路,譚勝達、張應超、梅仁富等潛出右路。張遇春伏兵突從后路,如墻壓下。該逆惶遽失措,不能歸壘。唐仁廉、馬勝奎搴旗縱馬,直搗中堅,盡破灣灘卡壘,躡賊尾追至于城下。梅仁富先拔西門水卡,唐仁廉等隨毀東南土壘,一擁入城,登時克復,斬獲甚多。此二十三日新收降人截擊太平馀逆,二十八日進復涇縣城池之情形也。
臣查石埭、太平南蔽黟、歙、涇縣,東達宣城,為戰守所必爭。鮑超一軍自拔青陽而后,仗圣主之威,席全勝之勢,未逾七日,連復三城。從此群蠻喪膽,籌剿寧國,漸有把握。在事出力員弁兵勇,可否容臣匯入青陽一案保獎之處,出自恩施。至力戰陣亡之將弁二十四員名,另繕清單,應請敕部從優議恤。所有官軍乘勝克復石埭、太平、涇縣三城緣由,謹繕折由驛六百里具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克復巢含和三城并銅城閘等隘折 同治元年四月初四日
奏為水陸各軍克復北岸巢縣、含山、和州三城,并攻奪銅城閘、雍家鎮、裕溪口、西梁山沿江四要隘,恭折馳報,仰祈圣鑒事。
竊自逆匪分踞江岸以北,上援廬州,下衛金陵,全恃分布堅城,據守險要,以通上下之氣,而阻進兵之路。江蘇布政司曾國荃到防以后,與水營總兵李成謀、成發翔等熟商,以為欲制賊命,必先從巢縣下手。欲攻巢縣,必先從銅城閘下手。因分撥陸隊,會合水軍,克期進取。三月十五日,曾國荃自率十二營,由林臺過河以逼巢縣。東北一路,令劉連捷副后、南后等營,赴望城岡,堅修營壘,以扼巢縣正南一路。復令朱寬義、朱惟堂、朱洪章、楊鎮南馬步各營助之。詎營墻甫筑數尺,巢城之賊繞出田埂,分股來撲。我軍排隊迎戰,賊方少卻。把總鄭安盛、張興富,沖賊過猛,歿于陣中。朱洪章馳斬賊酋,劉連捷、朱寬義等揮軍縱擊,斃賊四百有奇,馀悉潰走。我望城岡之營駐扎既定,曾國荃派原駐運漕之陳湜、蕭孚泗、周惠堂等,往約記名總兵成發翔帶內河師船,暨王東華、蔡東祥等帶淮揚師船,夾剿銅城閘之賊。維時成發翔先撥數營駛入清溪河,而親率所部同淮揚后營蔡東祥、前營賴榮光、右營陳東友、中營陽利見來會于銅城閘渡口。十八日議以水師攻閘東石壘,陸師攻閘西土壘。我軍齊進,賊即出拒。戰不逾時,成發翔、陽利見帶隊登岸,繞壘大呼,眾勇抽刃環刺,遇者輒斃,賊乃棄壘散竄。石壘既破,土壘亦平,立將該鎮克復。銅城閘之前則有雍家鎮,為焦湖之鎖鑰,亦巢、含之外藩。水陸兩軍,謀于十九日乘勝進取。陳湜分制字營趨鎮之南,蔡東祥及親兵營分旱隊趨鎮之北,仍以戰艦數十密排水次。萬炮同轟,聲徹天半。適總兵李成謀、李朝斌、彭楚漢、羅進賢等,帶外江水師由白馬觜飛槳而來,分路登岸,四面環攻。岸上賊眾悉遁入船,河中賊劃悉擊入水。幸脫之賊,十不及一。此三月十五日擊退望城岡竄賊,十八、十九等日攻復銅城閘、雍家鎮之情形也。
先是雍家鎮一隘,尚在攻而未下,曾國荃親率陸師星夜渡河,已至巢縣之北,連營旗山、鼓山、放望岡一帶,王東華水師亦由清溪河進攻巢縣之東門外。至是成發翔、陽利見各率炮劃先后駛抵河下,并力奮攻。時至夜分,城上更鼓忽絕,城中煙焰橫飛。旋獲賊諜,訊供:逆酋偽顧王吳于孝、偽封天義徐同江恐巢北陸師進而合圍,歸路已斷,焚屋焚糧,圖向含山宵遁。曾國荃急令劉連捷、朱洪章、朱寬義、朱惟堂等營,協同水師于二十日辰刻會復城池。而自將張勝祿、武明良、李臣典等十三營,及楊鎮南所部騎卒,三路跟追,縱軍截剿,伏尸數十里,乘勝馳抵含山城外。該城守賊甫見敗賊之狂奔,旋駭官軍之踵至,聞風喪膽,不敢拒戰,相率竄奔。各軍遂入含山縣城,搜獲賊糧逾二千石,撲殺馀匪近三百名。會以日暮雨集,徹夜不停,次日駐軍少息。二十二日,曾國荃拔營疾進,行未中途,偵知巢、含漏網之三賊渠,收集丑黨,尚在針魚觜過江,乃以偏師向針魚觜,而以正兵進襲和州。逆首偽東天義劉惟久、偽伺天安尹賢瑞未及糾眾交鋒,各營哨以火球、火箭環城壘而轟,乘賊嘩亂,克城毀壘,立復和州,殺斃甚眾,得炮械、米谷尤多。乘勝追賊至針魚觜,合軍剿洗,江流盡赤。此二十日連復巢縣、含山,二十二日克復和州之情形也。
北岸要區,悉為我有。所未得者,裕溪口而外,尚有西梁山,為第一重險。二十三日,曾國荃統全勝之師,循江而上,將與各水營共設攻取之謀。乃師次木橋鎮,忽遇零匪七八百眾,排列洲上,呼舟爭渡。即派信字、仁字、嚴字三營及馬隊一營,繞出洲前,圍而殺之,無一得脫。維時李成謀外江水師、成發翔內河水師及蔡東祥等淮揚水師,早至西梁山下,令水勇各執長炬,熔斷截江鐵索,飛駕師船,環轟不下。比曾國荃一軍馳至,見該處倚山為險,深溝高壘,炮眼層列,勢難仰攻。商令水師扼江面以擊賊船,陸師布長圍以困賊壘。籌商甫定,適陳湜、蕭孚泗亦引軍來助,具述彭毓橘、周惠堂等,于本日會同蔡東祥、陳東友、成俞卿等水軍攻裕溪口克之,隨戰于江心洲,殺賊無算。賊向北岸下游而竄,乃知我軍在木橋鎮洲上圍殺一股,即裕溪口遁出之賊也。是夜曾國荃冒雨結營,逼壘而陣。另挑銳卒守要路,以杜旁竄。旋有數賊持書自投,詭稱賊目偽錠天義涂萬起已偷渡南岸,馀愿舉眾乞降。曾國荃察知情偽,姑執之以觀其變。二十四日向明,賊乘雨猛火器不燃,竟悉眾逾壘而出,向江洲一路沖走。水師、陸師爭起搏擊。該逆先有降約,后有退志,眾心紛亂,引頸受誅,尸駢洲次,罕有脫者,遂奪取西梁山,撥軍駐守。此二十三日攻取裕溪口、進剿江心洲,二十四日旋克西梁山之情形也。
臣伏查長江天塹,久為賊踞。自進兵北岸以來,浹旬之間,連克巢、含、和州三城,并克要隘四處。西梁山古稱天險,該逆所恃為金陵門戶。茲以輕兵奪獲此關,實足伸天討而快人心。除曾國荃不敢仰邀議敘外,此次尤為出力之提督銜福建漳州鎮總兵李成謀,請交軍機處記名,遇有提督缺出,請旨簡放。提督銜浙江處州鎮總兵李朝斌,請交部從優議敘。綏靖鎮總兵李濟清,記名總兵成發翔、左光培,均請賞加提督銜。總兵銜副將彭楚漢、羅進賢,均請交軍機處記名,遇有總兵缺出,請旨簡放。盡先副將鄧萬林,請賞給二品封典。盡先副將何昌登,請賞給勇號。盡先游擊郭仕林,請免補游擊,以參將盡先選用。五品軍功戴德祥,請以千總盡先補用;并請賞戴藍翎,加守備銜。候補道劉連捷,請賞加按察使銜。提督銜記名總兵張勝祿,請交部從優議敘。副將蕭開印、武明良、朱寬義、朱惟堂,均請交軍機處記名,遇有總兵缺出,請旨簡放。花翎副將蔡東祥、王東華均請賞給勇號。花翎參將陳東友、賴榮光,均請以副將歸兩江補用。參將朱洪章、李臣典、楊鎮南,均請以副將盡先推補。道銜候補知府陳湜,請以道員歸部遇缺即補。花翎知府彭毓橘,請交軍機處記名,遇有道員缺出,請旨簡放。花翎游擊陽利見,請以參將盡先補用,并請賞加副將銜。花翎游擊銜都司成俞卿,請以游擊盡先補用,并請賞加參將銜。陣亡把總鄭安盛、張興富,請敕部從優議恤。其馀在事出力員弁,可否容臣開單奏獎,出自恩施。所有水陸官軍克復兩縣一州,攻奪沿江各要隘緣由,謹會同大學士、湖廣總督臣官文,安徽巡撫臣李續宜,恭折由驛具陳,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克復繁昌縣城折 同治元年四月初四日
奏為大股賊眾窺撲三山,經官軍并力擊敗,乘勢攻克繁昌縣城,恭折馳陳,仰祈圣鑒事。
竊三月十三、四等日,駐防三山花翎同知直隸州曾貞幹一軍,迎擊竄匪,迭獲大勝,臣于二十四日附片具奏在案。
偽匡王賴文鴻既被重創,遁入繁昌。復約該處踞賊偽佐將林有志、偽亞天豫吳大觜等,于十八日糾黨八千馀人,乘夜嘯聚松林口,將謀再逞。十九日昧爽,由松林口分四路迤邐而來。一股出汪家橋,圖犯張唫所部唫字營;一股出月子橋,圖犯成東昂所部東字營;一股出木雞山,圖犯黃潤昌所部昆前、昆后兩營。仍分另股從楓樹圩渡河,潛至老山一帶,冀襲諸營之后。曾貞幹升高瞭望,見附近村落煙焰不斷,旌旗掩映林谷間,往來如織,或卻或前。乘該逆尚未逼營,即令黃潤昌、成東昂、張唫等各出六成隊伍分道馳剿。并令晏恭山恭字營、陶保堂保字營抄出三華山麓,策應各營,兼備老山襲后之賊。未幾,賊隊齊至,更番迎撲。時值東北風盛,利在火攻,我軍以槍炮環轟,火隨風猛,對陣瞇目,不能仰視。唫字、昆字等營,先將賴、林二逆乘勢擊卻,群賊大亂,倉皇欲遁。逆渠吳大觜猶恃老山伏賊未發,回鞭轉斗,驅眾向前。曾貞幹親率曾正明、葛東庭各營哨,驟馬而至,突入垓心,槍擊吳大觜,殪之。縱橫蕩決,所向盡靡。諸路敗匪先后潰至馬口地方爭渡,而溺者無數。
二十日,曾貞幹諜知該逆退踞繁昌城內,不敢覆議出戰,乘此有隙可圖,定計潛師以襲之。是晚漏甫二下,傳令黃潤昌、成東昂、胡基茂等各撥兩哨,攜帶云梯,偃旗息鼓,向松林口疾馳而進。會抵城下,令昆前營趨北門,昆后營趨東門,東字營趨西門,留南門一面,闕而不圍,以恭、保、唫三營為游兵,截擊南路逸出之賊。曾貞幹所帶湘恒營及曾正明親兵騎隊,設伏于松林口內,一應攻城之官軍,一防蕪湖之賊援。時至五更,我營束薪為炬,火光突上,炮聲環逼,震撼城樓。城賊驚起,排列垛口,亦以火器下擲。相持未久,天已向曙。晏恭山、陶保堂、張唫等正思引軍助戰,瞥見賴逆先率丑黨由南門拔關而遁,急回軍兜截。曾貞幹率曾正明馬隊伏兵齊來夾擊,賴逆奪路向南陵、涇縣竄走。維時薄城將士愈攻愈奮,成東昂、黃潤昌親冒矢石,從西北門女墻缺處緣梯先登,猱升而上,眾軍一擁盡入,合力搜剿。林逆率敗殘馀匪,在亂軍中乘間潰逃。遂于二十一日克復繁昌縣城。計兩日之戰,擒賊三十四人,斃賊一千六百名,所獲炮械,不可數計。
伏查繁昌地處濱江,淪陷八載,上以屏障南陵,下以掎角蕪湖。此次屢挫逆鋒,攻克堅城,三山各營將弁著有微勞。除曾貞幹系臣胞弟,不敢仰邀議敘外,所有尤為出力之兩江補用參將曾正明,請賞給勇號,并請賞加副將銜。五品銜補用知縣黃潤昌,請免補本班,以同知直隸州知州補用,并請賞戴花翎。補用副將直勇巴圖魯晏恭山,請賞加總兵銜。兩江補用參將陶保堂、成東昂,均請賞加副將銜。參將銜兩江補用游擊張唫,請以參將盡先補用。把總胡基茂,請以守備盡先補用,并請賞戴藍翎。其馀出力員弁兵勇,可否容臣查明匯案保獎,以昭激勸。所有擊賊獲勝,隨克繁昌縣城緣由,謹繕折由驛六百里陳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近日軍情片 同治元年四月初四日
正封折間,又接曾貞幹函稟,三月二十七日,水陸會同克復魯港要隘,蕩平石壘石卡,奪獲賊船賊炮甚多。三十日克復南陵縣城。其詳細戰狀,俟具稟到日,續行奏報。統計近日大江南岸,克復城池六座,關隘一處。北岸克復城池三座,關隘四處。均在萬壽前后半月之內。多隆阿圍攻廬州,狗逆固守不出,四面援絕,當易得手。左宗棠一軍,與偽侍王轉戰于常山、江山一帶,十六、十八、二十二等日屢獲勝仗,掃蕩賊壘無數。趙景賢久守湖州,巋然尚存。其三月初二日發出密信,求援甚迫。三月十三日發出密信,賊勢少退,情形稍松。臣飭催鮑超一軍,一面進圍寧國,一面派隊由廣德馳救湖州。又另派游擊李楚材帶千馀人,由績溪間道援湖,二者有一處先到,或可保全湖州。理合將近日各路軍情附呈梗概,伏乞皇上圣鑒。謹奏。
克復旌德縣城折 同治元年四月十五日
奏為徽州防軍進攻旌德,擊走踞匪,遂將縣城克復,恭折馳陳,仰祈圣鑒事。
竊自提督鮑超一軍連克青、石、太、涇四縣以來,旌德與寧郡賊勢中斷,不能聯為一氣。現駐徽州之福建臬司張運蘭,恐踞旌之賊窮極思竄,鋌走徽境,遂率所部湘營,商同署皖南鎮總兵唐義訓,派強、中、禮后三營,以剿為防,先發制之。三月三十日,張運蘭引軍出湯口,進次廟首。諜聞賊在旌城,堅伏未動,并分股在三溪地方往來哨探,謹備官軍。張運蘭知賊情震懾,乃集各營,偃旗息鼓,乘夜疾進。于四月初一日辰刻,行抵距城十里之跳生橋。先飭陳玉恒帶中右營列旗兩岸,復分舒翰、張聲壯、潘家麟、張兆煇、張遵恒各隊作為游兵,以防賊由三溪抄我后路。仍親督諸將士懸軍深入,一、二、三旗向北門,以唐義謨、蔣信玉強、禮等營應之。四、五、六旗向西門,以張運桂中、左營應之。七、八旗向南門,以彭先俊、楊道東中軍四壯應之。比及城,賊匿不出,張運蘭密遣前敵軍士棄戈釋甲,偃臥道旁,故亂其伍,以誘戰。又從山后駐馬瞭望,遙見城賊四五千眾,陣腳漸動,將欲伺隙出巢。遂令攻北門之易開俊、葉明瑞、陳青云,攻西門之劉松山、劉光明、朱紹輝,攻南門之黃萬友、賀國秀等揮軍突起,排炮仰轟。競拔地針,躍濠直進。該逆惶急,繞城環走。飛石下擊,眾勇雖有傷亡,而奮力爭先,曾不少卻。鼓聲炮聲,猛若疾雷。轟塌北門城墻丈許,西門城垛十馀處。張運桂冒煙突火,躬率士卒,蟻附而升。賊乃搶護垛口,急以火器死拒,我勇中槍而墜者四人,受傷甚多。張運蘭恐有挫失,暫令收軍,以俟詰朝進攻。初二日昧爽,各軍秣馬蓐食,再圖決戰。忽報城中之賊受創膽落,悉數宵遁。一由烏嶺走寧國縣,一由梅嶺走竄寧郡。張運蘭入城捕殺馀蠻,張運桂會合各旗營,馳斬尾股,斃賊不少。解散脅從千馀人,搜獲米糧數百石,即將縣城克復。
臣查旌德一城,山徑叢雜,攻守非易,饋運尤艱。此次孤軍進取,逾日告克,可以通徽、寧之氣,而固石、太之防。除將在事出力及接仗陣亡之員弁兵勇,容臣查明分別奏請獎恤外,所有徽州防軍克復旌德縣城緣由,謹繕折由驛具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克魯港要隘復南陵縣城折 同治元年四月十五日
奏為水陸各軍會克魯港,旋分陸師攻克南陵縣城,恭折具陳,仰祈圣鑒事。
竊官軍連下魯港一隘、南陵一城,臣于四月初四日附陳梗概,聲明俟稟報到日,續奏戰狀在案。旋據選用同知直隸州曾貞幹稟報,繁昌既拔之后,諜知蕪湖賊援潛在魯港,增黨屯糧,以圖抗拒。遂商同總兵李成謀、李濟清等水陸并攻,為日后進取蕪湖之地。三月二十六日,曾貞幹率湘恒營及晏恭山、陶保堂、張唫、黃潤昌陸師五營,進扎螃蟹磯之前。李成謀正右營及左光培、彭楚漢、郭仕林水師三營,李濟清副中營,及羅進賢、何昌登水師二營,分泊梟磯并螃蟹磯之下。曾貞幹令各勇多備船筏,搭造浮橋,以濟陸兵。仍由江口決開堤埂,將彭楚漢所部舢板、飛劃從決口盡駛入港。李成謀令戴德祥帶旱隊渡過南岸,與入港之炮船緊相倚護。二十七日,曾貞幹、黃潤昌、張唫引軍渡浮橋而進,專攻北岸賊壘。晏恭山引軍循魯港堤邊而進,陶保堂引軍循江邊大路而進,合攻南岸賊壘。李成謀督同各營官在江面乘駕師船,轟擊水路之賊。彭楚漢復從港內率水勇飛槳而出。該逆腹背受敵,撲水死者甚眾。賊船百馀號、賊炮數百尊,悉為我有。兩岸陸師見賊勢已挫,急向石壘、石卡盡力奮攻,又得水師各營登岸來助,賊即潰退,立將三壘、十馀卡一律毀平。遂復魯港,馀匪悉向蕪湖竄走。
魯港既克之后,所可下達蕪湖而上蔽寧國者,止有南陵一縣。則亦以速取為宜。二十九日,曾貞幹飛調分守魯港之黃潤昌、張唫等各率五成隊伍,由石硊渡河而南。仍親率所部并晏恭山、陶保堂、成東昂各營,出繁昌山路,整軍疾進。密約四更時分,各挾火具,會抵南陵城下。初,我軍之將攻魯港也,繁昌戍卒抽調一空。曾貞幹以該處密邇南陵,恐賊伺隙而動。豫遣死士,蓄發易裝,先往南陵附城一帶,相度營基,暗插標識。復揚言大兵即日壓境,以懾賊心。賊多自危,不敢外竄。至是曾貞幹帶同馬步諸軍,乘夜猝至。薄城而營,萬炬齊燃,光燭數里。城賊倉皇驚起,疑我軍從天而下。一時呼眾登陴,紛如蟻旋。手顫股栗,火器不及燃發。曾貞幹揮令各營環城施炮猛擊。逾時豁然一聲,轟塌數丈。眾軍從城缺攀躋而入,縱橫擊刺,所向盡靡。賊乃擁至東門,望寧國一路而逃。即于三十日卯刻,克復南陵縣城。城中捕斬五百馀級,搜獲米谷、炮械甚夥。
臣查魯港為蕪湖門戶,南陵亦寧郡藩籬。數日之間,相繼攻克。從此分道進兵,規取寧、蕪,可無后顧之慮。在事員弁,著有微勞,可否匯入繁昌案內,容臣查明保獎之處,恭候圣裁!所有官軍會克魯港要隘、旋復南陵縣城緣由,謹繕折由驛馳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
再,臣玉麟現在馳赴下游,駐扎銅陵,督帶各營赴前敵西梁山一帶,察看進兵形勢,合并陳明。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