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菲的城堡

法國，西部，布列塔尼，小鎮，城堡……

旅行出發前，我一直被這幾個名詞興奮著，想象著那童話般的畫面。

驅車進入一個貌似森林的神秘小道，眼前突然一亮。隨著距離的縮短，一幢白色的洋房越來越大，這就是傳說中的城堡？它和我想象中的可不一樣啊，原以為，是灰色的，圓圓的，像炮樓一樣的呢。后來在歐洲時間長了才知道，那些有年頭的，有好多歷史故事的房子常被人們以“堡”著稱。

輸入了密碼，打開了大門。進入門廳便拿到了一把古色古香的銅鑰匙。走上蜿蜒曲折鋪著紅地毯的樓梯，二樓盡頭便是我們的客房了。

從小在上海長大的人洋房見多了，不會輕易被一幢近兩千平方米的樓房驚住。然而，站在這個有著五百多年歷史的城堡里，我還是希望靠自己的視覺、觸覺去發現些什么。眼前的這座城堡，憑著它的氣勢可以肯定歷史上是個大家族在此居住。這座城堡雖然現在內飾布置得華麗貴氣，但它剝落油漆的門窗、掉下石灰的外墻，都告訴我有些年頭沒有保養了。其實，我內心深處想看到的是它原來的模樣。

在法國西部，有很多莊園式的城堡別墅，大多是私有的。從大上海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跑到這里，自然覺得這里人少地多，人均占用面積實在太奢侈了。

那天，城堡的主人蘇菲雖未謀面，但這里的每一個細節都告訴我，她是一個講究生活的人，喜歡明快色彩的人，性格很陽光的人。也許，法蘭西的貴族后裔保留的就是骨子里的浪漫情懷。

第二天一早，我們下樓用餐，餐桌上的氣勢倒是把我們嚇住了。面包、黃油、果醬、蛋糕、雞蛋、牛奶、咖啡、水果……滿滿一大桌啊！還有，漂亮的桌布，考究的餐具，點綴的鮮花，這哪兒顧得上吃啊，拍攝也來不及了。正當我忙著拍個不停的時候，背后傳來一個女人爽朗的笑聲，不用猜她就是蘇菲了！我也是笑臉相迎，很順口地叫著：“蘇菲，你好！”好像我們早就認識似的。以后的幾天，幾乎天天滿滿一大桌，不同的是，每天的桌布、餐巾顏色都是不重復的，連鮮花的擺放都是用過心思的。就是這樣，在這里的每一天，沒見著人，先領受了一份美麗心情，這背后是一份令人感動無比的真誠，我的心天天被這份無法抗拒的愛所包圍著。

隨著餐桌的變化，室內外光影的變化，我每天用相機拍下這個城堡的里里外外。終于，蘇菲在我的筆記本電腦上看到了這些。她很吃驚地看著我拍的照片，激動地說，從來沒有人能如此感受這里的美，也想不到，我照片里的畫面會組合得這樣神奇漂亮。我無法用英語表述清楚這個發現與創作的過程，有時美的碰撞是超越語言的。只見蘇菲又自言自語地說著什么，一會兒居然搬出了她家的寶貝，這座城堡幾百年前原貌的照片，還有，幾次翻修前后的照片對照，甚至把最原始的圖紙也拿給我看！雖然聽不懂法語，但蘇菲好像很頑固地認為她描述的這座城堡的前世今生我一定能懂。是呀，有時畫面告訴了你一切。這如在夢境里穿越了時空，這些老照片、老圖紙讓我的心更深入地“走進”了這座城堡。

蘇菲的熱情真是擋也擋不住，跟在她的身后，腳踩幾百年的石梯，觀摩家族曾經的馬場、鹿場，再往后走，是一大片長滿青苔的原始森林，一眼望不到邊。往后的幾天，她總是嚷著“fou mi fou mi”（法語：跟著我），熱心地帶著我們看附近的賽馬場，又開著一輛咣當咣當響的老爺汽車來到黃昏的大海邊請我們看海。夕陽的海灘上，海浪的拍打聲和蘇菲的叫喚聲，此起彼伏，忽近又忽遠。我也大聲呼喚她“fou mi, fou mi”，蘇菲回復我的又是一串爽朗的笑聲。從我們見面的那一刻起，她總是不停地和我們說著話，也許，在她的認知里，沒有什么中國人和法國人的區別，也不存在語言的障礙，她說了，我就該聽懂。天哪，我們英語也是連猜帶蒙的，更別說法語了！有時，人與人之間就是那么神奇，我們聽不懂卻能領會她的意思，彼此的交流似乎也沒什么太大的障礙。

對于這座城堡我每天都有新的發現。蘇菲大概看出我還有攝影潛力可挖，拉著我的手走進她的臥室。里面的一切都是白色，墻、地板、家具、窗簾、床幔……幾乎沒有別的顏色可以替代。蘇菲從院子里采了好多鮮花，說是可以讓我隨意擺放，想怎么拍就怎么拍。一會兒，她不知又從哪里搬出許多“道具”，各種不同形狀顏色的蠟燭，還有什么鳥籠啊茶具啦，說是我可以用在餐桌上搞創作。沒話說，我這個攝影“老鼠”又一次掉進外國的“米缸”里了。

結束布列塔尼之旅，便要告別蘇菲了。分手是如此讓人依依不舍，臨行前，蘇菲寫了一張很深情的明信片送給我們，她希望還能夠見面。這座城堡里拍的每一張照片幫我留住了一份念想，有時，我很難記住自己去過的地方見過的人，但照片都是那樣真實地記錄著，告訴著我曾經過往的一切。蘇菲，就是因為我們這段旅行的存在而永遠停留在我拍的照片里。

攝影體會

拍攝蘇菲家的室內景物照，我盡可能地利用自然光源，同時，把燈光作為輔助光源，用以提高暗部層次。拍攝時以場景的亮部曝光為主，這樣保證亮部不會過曝。如果暗部曝光不夠，完全可以通過后期作適當的修正。一般說來，亮部不過曝，暗部有層次，是對一張照片的基本要求。拍攝小品照是一個十分享受的過程，用自己的眼光去自由組合畫面，就像在心里畫完了一幅又一幅畫。當蘇菲打開自己的臥室，又捧進來好多鮮花時，我的創作靈感也隨之而來。把蘇菲送來的許多蠟燭擺放在餐桌上，拍出了不少創意小品，蘇菲稱贊說可以用作圣誕卡片。無論是城堡的內景還是城堡的森林，我的鏡頭伸進了畫面的每個角落。

攝影，帶著我們云游四方，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它又是一種公關的手段，因為畫面語言是人類共通的。蘇菲正是被我的照片所感動，拿出了她珍藏的幾百年前的城堡圖紙和照片給我翻拍。信賴和彼此的欣賞是攝影所帶來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