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是在市中心醫(yī)院下的車。

因為中途喬鄴接到公司電話提前走了，她一個人從的士上下來，挎著文藝帆布包。

女孩小臉樣子乖巧，一看就給人一種好學(xué)生的感覺。

司機是一個中年大叔，林晏付錢的時候沒忍住多看了她一眼，眼里有憐惜之意。

可能是想起自己女兒，這里又是醫(yī)院，他開口道：“閨女，上學(xué)也要注意身體。”

林晏有些微愣的眨了下眸，很乖巧的：“好，您也是。”

她對著人一笑，轉(zhuǎn)身駕輕就熟的往醫(yī)院里面走。

還沒等走到樓梯口，大概是沒忍住，她笑出聲，然后捏了捏自己白軟的臉，眼里閃過一絲嘲。

*

單人病房內(nèi)，霞光彌漫。

滿頭白發(fā)的老人坐在窗邊輪椅上，腿上放了條毯子，布滿褶皺的雙手搭在上面，面向夕陽，面容平和。

林晏站在門外看了一會兒，緋色唇瓣彎了彎，嗓音輕軟：“外婆。”

老人可能沒聽到，沒有回頭。

林晏進門把帆布包放在小凳子上，上前在老人面前蹲下，兩人視線持平。

“外婆，出去透透氣吧。”她伸手給老人理了下兩鬢的頭發(fā)，微笑道。

老人今年八十多歲了，五官的褶皺很深，有些渾濁的眼睛看著她，一瞬間似清亮了一些，慢慢點頭。

是清醒的。

林晏起來到輪椅后面推她，唇畔凝著笑。

醫(yī)院走廊有很多這樣的人，病人被推著或攙扶，或者獨自滑著輪椅路過。

現(xiàn)在把人推到醫(yī)院后面的花園，還能曬到太陽。

老人一路上沉默，林晏也沒有主動開口，偶爾會有人打招呼，她會笑著回應(yīng)別人。

輪椅拐到灌木叢旁邊的小道，這里陰涼，沒什么人。

“晏晏，你要好好學(xué)習(xí)。”

老人家突然開口，林晏也沒有驚訝的，微笑答應(yīng)：“我知道。”

“你要出人頭地。”

“好。”

“要找一份好的工作，以后嫁一個好的丈夫。”

“嗯。”

“我現(xiàn)在是清醒的，晏晏。”

“嗯，我知道。”

“再過些日子就是阿云的祭日了。”老人聲音突然沙啞，她又說，“林毅是個沒用的。”

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陌生人事情。

林晏唇畔的笑意僵住了，推輪椅的動作也停了一下。

“怎么？”老人突然厲聲，那雙渾濁的雙眼也是，突然厲色起來，“不敢去祭拜？”

她問，一下子氣急，只手重重拍在輪椅扶手上，伴隨著急促的幾口大氣，林晏心尖都在跟著跳。

“外婆別生氣，外婆，晏晏沒有，晏晏很勇敢的，您別生氣好不好？”林晏有一瞬間慌了神，握住老人的手，安撫著拍她的背。

過了一會兒，老人平靜下來，但是嘴里卻開始喃喃：“阿云，阿云……”

她四處張望，像是才看到林晏，眼眶立馬泛起水光，趕緊抓住她：“阿云，你回來了？”

林晏沉默一會兒，半垂的眸子擋住情緒，嘴角緩緩勾起笑：“是，阿云回來看看媽。”

老人眉目舒展開，褶皺的臉上笑得連眼睛都差點看不到了，一邊輕輕拍著她的手背：“好啊，好啊，晏晏也來了嗎？”

“來了，在外面玩兒。”林晏眸光有些恍惚，“媽，今天阿云下廚，你一定要多吃點……”

老人忙不迭答應(yīng)，那樣子換做不知情的人，壓根看不出來是有什么問題才會住進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