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凄冷的月光，也灑在了悠園中心——鳳離邪的居所。

“主上。方才屬下奉命監視，險些被他發現。您新招地這位謀臣似乎不簡單。以前從沒有人能夠發現屬下。”

一位身著玄色錦袍的男子，背對著一個穿著夜行衣的男子站立。

那個穿著夜行衣的男子此刻半跪在地上，臣服地低著頭，言簡意賅地匯報自己的所見所聞。

“知道了。”那個身著玄色錦袍的男子，話語里聽不出任何的波動，但是這樣的平靜之下，似乎隱忍地醞釀著一些滔天巨浪。

“主上有何指示？”那個半跪在地上的男子出聲問道。

“查！”他轉過身來，果然是鳳離邪，“把他查個底朝天。有關于他的一切資料和經歷，本王統統都要。”

“是。”

“你不反對？”鳳離邪鳳眼微瞇，帶著幾分笑意，他的笑意里含著滿滿的殺氣，仿佛面前之人若是一句不對，便會人頭落地。

“曳影不敢。”

“本王還怕你不肯。”鳳離邪笑了，伸手捏住那個自稱“曳影”的男子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來看他，袖子上華麗繁復的曼珠沙華刺繡靜靜地反射著高貴殘忍的光澤，“如今看來，倒是本王多慮了。”

曳影不說話。

“本王雖然要的是一切資料和經歷，但你應該知道要什么樣的，你也應該知道要怎樣來取得才好。”鳳離邪一把甩開曳影的下巴，淡淡道。

“他是您親自挑回來的謀士！”曳影終于說出了一句發自內心的話。

“那又如何？本王讓你查，就查！”

鳳離邪終于還是微微動了氣，不大的聲音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場。

曳影不敢拒絕——他知道，這位嗜殺的王爺已經有些惱了。

他活著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為凌天王刺探消息更重要的事情。

他必須，他愿意，他甘心，他決定用生命去守護的人，用生命去守護的信仰，用生命去守護的消息

——又一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要用盡自己的一生

……贖罪。

————

凝悠院。內室。

清談處士緩緩取下自己的束發帶，一頭青絲披散開來，更加襯得他膚白如玉。

他低低地嘆息一聲，除去自己寬大的長袍，修長的食指撫過一片平滑的頸間，向下，停在鎖骨之處。

他看著銅鏡中自己高挑欣長的身段，那張在男子中陰柔妖嬈的面容——從心底泛出干澀苦楚的漣漪。

他，是姬凝司啊……

是，那紫縈國姬相的嫡孫女啊……

是平京城姬氏唯一的后人啊……

清談處士——不，姬凝司正愣神的時候，忽然聽到隱隱約約的琴聲——那琴聲醞釀著金戈鐵馬的錚錚殺意，像是千軍萬馬在一瞬間傾巢而出，奔騰而出，一聲連著一聲，一聲緊跟著一聲，沒有盡頭地攀向整首樂曲的最高峰。

她初聽那琴音，便覺氣勢不凡，也知其人苦練多年——但是她聽過辨過的琴音已不在少數，僅僅是有金戈鐵馬之意，如千軍萬馬奔騰而去的并不能讓她給出多高的評價。

可如今，一曲已終她仍立在原地，原因只有一個——

那把琴，絕非凡品。

號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