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心……”

一聲來自他的，恍如隔世的嘆息。

奚沅璟此刻并沒有失態地大喊大叫，撕心裂肺——這出乎他的意料。

喉頭的嘆息像是不受自己的控制，就這么毫無防備的溢出。

他驚訝于自己的冷靜。同時也憤怒于自己的冷靜。

當多年來的冷靜成為了一種習慣，他已經沒有辦法讓自己產生過于大的情緒波動。

她會不會認為，她真的不被他所在意呢？

奚沅璟正想著，聽到躺在地上的墨蕊一聲呻吟。

鮮血從她胸口不斷噴涌而出，霎時間染紅了整個囚室。

他急忙撲過去，緊緊握住她的手：“凝心，我在這里。別怕。我馬上就帶你走。”

“不……咳，公子……我已經……不……不可能……咳，走了”墨蕊的話語破碎，意思確很明確，“你走，我不……不希望……你就……就這么……葬身。”

“凝心，我一定會帶你走！天涯海角，我都帶你去！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我何德何能……能有個人……這……這么愛……愛我……”墨蕊搖頭，這樣的動作卻讓她失血更快，也更痛苦。

“你別動，也別說話。我帶你出去。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我不信你治不好！”

“公子……”

“別再說了！”

“公子……”

“你別說話！別說話！”

墨蕊已經感受到，溫度正在從自己體內緩緩流失，自己呼吸也越來越困難，這樣的死法果然是最痛苦的。

那把匕首無比精準的洞穿了她的心臟。

她已抱了必死的念頭。

她既然已經克服萬難下定決心，又怎么可能會留給自己反悔的余地？

“聽我說……好……嗎？”墨蕊艱難地扯出一絲笑，“公子，你帶著我……我根本就……就出不去，只有一……一個人才……才可能……我本是必……必死之人……死不足……足惜……”

“好，我聽你的。我走。我會走的還不行嗎？”

“公子，那……我……我就放……放心了……”墨蕊終于說完了自己一定要說的內容，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樣，“還能讓……讓我……再看看你……嗎？”

墨蕊已經是眼中含淚，眼眶泛紅。

奚沅璟湊到她眼前，認真地記住她的模樣。

其實她不過是中人之姿，只是眉眼間有一種獨有的氣質，混雜而朦朧。

可是，這是他此生摯愛的容顏。

墨蕊吃力地抬起右手，把他兩鬢的亂發撥到耳后，笑道：“公子……你看你……還是這么不……不拘小……小節……”

奚沅璟不說話。

“公子……人們說……‘每個都……都得追隨自……自己的星星，不……不管它……它引導你……你走向何……何處’，你知不知道……其實于我……你……你就……就是將我引……引入歧途……的那顆……星星……”

話已至此，墨蕊已經泣不成聲，淚流滿面。

奚沅璟無法回答，用手撫摸著她的臉頰，擦去她不斷滾落的淚水：“別哭了，你一定不希望我記住的是你狼狽的樣子。”

墨蕊已經沒有了回答的力氣，頭漸漸垂落一旁。

她閉上了眼睛。

永遠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