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夜。華燈初上。天牢。

一間環境還能算是比較可以接受的牢房。

一個年輕的男子面對著門坐著，慘淡的月光從他背后投射進來，逆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有一片陰暗。

他此時的衣衫仍算完整，只是一些值錢的佩飾早已被搶走、布料上也沾染上了天牢里的泥灰。

——看著有些許的凌亂，卻還是有著基本的風度與禮儀。

他從進來，就沒有和左右有過任何的交流。

似乎自己并不是在天牢中苦苦煎熬，而是在自家的花廳里消磨時光。

突然，他聽到了旁邊的士兵行禮。

“司大人?！?

“司侍郎?！?

一個身穿朝服的人乘著夜色，走進了這個幾乎沒處下腳的地方。

“免禮。”來人揮了揮手，“我找前任兵部侍郎奚沅璟。帶我去見他?！?

“是。大人?！蹦鞘勘Ь吹眠^分，讓人不可思議，同時也讓奚沅璟感到了有些不對勁。

他司凝就算是有這個本事頂上來，也做了兵部侍郎，隸屬于刑部的天牢眾人也不必要這么畢恭畢敬。

他司凝才入朝多久，也沒個靠山，尚沒有站穩腳跟，怎么服眾？

……

士兵打開了牢門，讓她進去：“大人，牢房污穢，少待片刻?！?

“奚二公子?！奔咀叩搅死畏康耐膺?，沒有理睬士兵的那句話，“這里可還舒服？還和您的意么？”

“落難之人，有什么合意不合意的？功名利祿都成泡影，我還能有什么愿望呢？”奚沅璟依然沒什么表情，臉上籠著一層陰翳，“能挨一天便是一天了，哪天被賜死了或是自盡了瘋魔了就隨他去吧?！?

“這真是好心態?。∠氩坏睫啥幽昙o輕輕，看得卻如此的開。這一點在下倒真是自愧不如了?！奔举潎@的搖頭，流露出半真半假的贊許。

“司大人何必繞這么大的圈子呢！”奚沅璟哂笑，“有什么話不能直說的呢？再拐彎抹角也是要回到正題的。我連您頂了我的位置都能含笑相對，還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在下可沒有奪您的位?！奔菊娴男α?，笑得發自內心，“是侍郎沒錯，不過是刑部的，和受你奚家黨羽控制的兵部沒有任何關系?！?

“是，我怎么沒看出來。那些士兵對你的尊敬，可不像是對一個兵部長官的態度?！?

“我們還是說正事吧，奚二公子，在下冒昧地問一句，你可知你為何會從狀元、侍郎的位置，淪落為現在的階下之囚？”

“知道。如何不知道?！鞭摄洵Z冷哼兩聲，面上終于露出了明顯的憎惡，“還不是姓武姓莫的那兩個賤人……”

“在下提醒你一句，辱罵嬪妃是可以直接處死的?！奔疚⑿χ牧伺乃募纾叭硕嗫陔s，奚二公子還是要冷靜一點?！?

“我沒法冷靜！”奚沅璟突然站起來，“我怎么冷靜！要不是她們兩個賤人，我怎么落到如今這個境地！怎么會！”

“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她們就針對你呢？”姬凝司冷笑，“為什么呢？”

“難道……是因為你！”奚沅璟在此刻突然反應過來，所有的怒氣都轉移到了姬凝司身上，“她們都是你的人！”

“奚二公子有沒有發現，那天那個斟酒的內侍有點眼熟啊？”姬凝司突然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然而就是這句話，就令奚沅璟一下子癱坐在地。

“為什么啊！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