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時光如同宮中繡女們手中穿針的銀線，根根毫不猶豫的從玉珠的空隙中穿梭著，絲毫不停留片刻。

待到完全穿好后，卻又發現玉珠中穿插了一顆其他式樣的墨色珠子，變數橫生，繡女只能將已穿好的珠子全數拆開，一顆一顆再重新穿上。

一切重又回到了原點。

珠子穿錯尚且可以改變，可時間呢？

時間帶來的因果又有誰能夠改變？

……

三年后。

蕭稔早已能夠下地。

他會跑會跳，且異常聰慧。

在其不到一歲時便學會了說話，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娘，美。”

且是對著鳳嫙說的。

這是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在夸他的娘親漂亮。

無人教他，無師自通。

惹得鳳貴妃和周圍侍奉貴妃和小皇子的宮女們驚訝萬分，并且嘖嘖稱奇。

“娘娘，小皇子如此早慧，以后必成大器。”這是汐洄對蕭稔的評價。

鳳嫙對此只是輕嘆，“我不希望我兒多么出眾，只希望他的一生能夠安安穩穩，能夠少一些大風大浪。”

……

一次，江晚月去皇宮時便遇上了三歲的蕭稔。

是在皇宮御花園內。

江晚月正端詳著一株火紅的芍藥花，忽然，一只肉乎乎的小手不知從何處伸來——

一出手便折下了那株大紅的開的異常艷麗的芍藥。

扔在了地上。

江晚月回頭，見是一個小孩子，矮矮的，如同一個小奶狗。

他嬰兒肥的臉頰上，一雙明亮的眸子閃爍著，微挑，裝出了一絲凌厲，是鳳嫙和蕭折中和的雙眸。

眉目間可以看出一點蕭折的影子。

江晚月不用思索便知，這皇宮中唯一的一個孩子便是鳳嫙所出的小皇子——蕭稔。

此時，他正拿著眼睛去瞪江晚月。

對此，江晚月不甚在意，一個小孩子而已，和他計較甚么？

她只是淡淡的與之對視，“為何要折了那芍藥？”

蕭稔，“它的顏色紅的像滴血，灼了我的眼睛。我非常不喜。”

“嗯。”江晚月道。

她沒再理他，繼續去看別的花。

蕭稔就像一個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沒有給他眼前的這個女人造成絲毫的傷害。

他心中忽然有些堵。

在看到江晚月又看著一株白色鈴蘭，他又是一手將它扯下，撕碎。

在蕭稔身邊伺候他的宮女都輕扯他的衣袖，頻頻給他使眼色，蕭稔裝作看不見。

他將衣袖從宮女手中扯出。

江晚月問他，“那這次是因為什么？”

蕭稔老氣橫秋，趾高氣揚道，“沒有什么，就是看它礙眼，小小的一株野花竟然敢擋著我看中間的那株紫色牡丹。”

江晚月看出了他的故意針對。

將她比作野花，將他母妃比作牡丹，蕭稔這是在用言語警告她么？

不過，她又如何惹到他了？

江晚月輕輕搖了搖頭，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什么？

蕭稔人雖小，卻也看出了母妃的整天郁郁寡歡，他也知道父皇不常來找母妃，卻經常去找那個叫江晚月的女子。

見江晚月不說話，于是，他又對江晚月糯聲道，“我警告你，父皇是母妃的，你不許喜歡我父皇。”

江晚月想要否定，“我不喜歡……”你父皇。

蕭稔制住了她，“你不要再說了，我都看出來了。”

江晚月心中一怔，原來，她竟是喜歡蕭折嗎？

就連一個三歲的小孩子都看得出來。

而她自己竟都不自知……

怪不得她雖查出個大概，卻又因觸及蕭折原先的國家南秣而停滯了查下去的動作。

她是因害怕得知自己不想得知的結果才如此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