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回去天已經黑了。

當蘇酒在自家門口看見老頭和小孩的時候，生無可戀的氣息到達頂點。

“……”

三者相顧無言，靜默片刻。

蘇酒道：“進來吧，我明日送你們去陰間。”

兩個人點點頭，見到蘇酒之后本能的畏懼，等到蘇酒走遠了，老頭才把小男孩接下來，跟著一起進去。

“回來了，那吃飯吧。”慕子言猜測蘇酒會回來晚，所以飯做的也晚，現在剛好可以出鍋。

“魚，魚，魚。”小孩聞到香味，雙眼放光，不顧老頭的眼神警告，邁著小短腿跟在慕子言后邊。

一大一下，對比鮮明。

“一起來吃吧。”慕子言瞧他可愛，拿了一個小碟子塞給他。

蘇酒點點頭。

老頭也走了進去，幫慕子言端飯端菜。

許是出于錯怪蘇酒的愧疚或者剛采購完食材多，今天的晚餐很豐盛。

“來，你吃這個，我挑好刺了。”老道夾了一大塊魚，細細剔除了刺，放到小男孩的碟子里。

“爺爺，你也吃。”小男孩兒很乖巧，兩個人說話聲音也不大，飯桌上很和諧。

蘇酒蔫蔫的聳著頭，感覺精神失常一樣。

“你今天有點奇怪？”慕子言看著食欲不振的蘇酒，這個情況不正常啊。

蘇酒餓的時候，她自己做的黑暗料理她都吃的下去，這是在外邊吃過了嗎？

“累，不想說話，想死一死。”蘇酒一字一頓道。

飯桌上一片安靜，連動筷子的聲音都沒有了。

“你早就死過了，累了就去睡覺吧。”慕子言建議。

蘇酒不說話，她思考了一會，起來去臥室了。

慕子言覺得卡還是明天早上再給蘇酒，這樣她就會有一個美好的一天。

“爺爺，我要吃那個。”小孩兒指著離自己較遠的一個菜，軟萌軟萌的往嘴里塞著魚肉。

“好，我給你夾。”老頭給小男孩夾菜，自己也沒怎么吃，對著慕子言笑道：“我今天看見剛才那個小姑娘了，見她忙，我就自己到這里等她了。”

“她今天受欺負了嗎？”慕子言好奇。

老頭想起自己看見女孩收怨鬼的畫面，打了一個哆嗦，“沒，沒被欺負。”

這個世界又不是厲鬼滿大街，哪個敢欺負鬼差。

那些平常的小鬼在蘇酒面前一個一個像是鵪鶉一樣。

老頭還在給小男孩夾菜，完全忘記了自己吃飯。

“你是怎么死的？”慕子言閑著也是閑著。

“嘿，我是病死的，家里沒錢給我治病，我兒子非說要把房子賣了，砸鍋賣鐵也給我治，我一把歲數了，就是治好了又能活幾年，所以我說不治了，我就在家里呆著，誰送我去醫院我和誰急。”

“是這個道理。”慕子言尊重老頭的選擇，看著小男孩，“那他是怎么死的？”

老頭停頓了一下，似惋惜似心疼，“他呀，他是太調皮搗蛋了，下雨跑到河邊玩水，掉下去溺死了。”

“爺爺，我沒有。”脆脆的童音反駁。

“閉嘴，好好吃飯。”老頭忽的變了一張臉，小男孩手腳都在哆嗦，機械的吃飯再也不說話了。

“小孩子，聽不得大人說他兩句。”老頭沖著慕子言露出慈愛的笑，繼續給小男孩兒夾了一大塊肉。

慕子言這下是沒了吃飯的心情，和老頭叮囑了幾句，去看看蘇酒。

輕輕敲了一下門框。

“你還好嗎？”

蘇酒不用睡覺，她只是冥想休息。

“還好。”只是沒想到工作那么多。

慕子言聽到回答，沒有在管，轉身回房間睡覺。

小男孩和老頭應該還在吃飯，吃完飯就去了空余的屋子，雖然人死了，但是作為人的習性沒變。

月光撒在院子的地面上，給一切蒙上了一層朦朧詩意的光。

“哥哥。”小男孩兒泛著水光的眸子盯著慕子言。

兩個小手堵住慕子言的木門。

大有一副，“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的架勢。

只是不到一米的個子和水汪汪的眼睛很毀意境。

“你有什么事嗎？你的房間在哪里。”慕子言清冷淡然，又變回了初見。

“哥哥，我爺爺不是自己要求回家的，爸爸害怕花錢，不給爺爺看病，把爺爺的醫藥費退了，拿去吃好吃的，還把我留在家里。”

大概男孩覺得有了錢就該去吃好吃的，也不知是誰給他說的。

“然后你攔著我干嘛？”攔我也沒用啊。

“我特別生氣，我看見爸爸把錢放在一個盒子里，就想趁他喝醉了，偷出來給爺爺治病，結果爸爸忽然醒了，我害怕爸爸拿一個長的鐵棍子打我，我就把爸爸燒死了。你去幫我看看，錢還在不在，我和爺爺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慕子言驚得說不出話，這個小孩子不知道燒死了是什么意思？

慕子言想起曾經看過的新聞，幾個小孩子模仿喜羊羊與灰太狼上邊，灰太狼燒烤喜羊羊的畫面，把一個伙伴活活燒死了，當時還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以后就禁止動畫片里放暴力情節，但是該有的還是有，畢竟動畫片里的英雄不能打空氣去。

慕子言覺得這孩子就和那種情況差不多，他爺爺絕對不會告訴他，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爸爸。

“好，等明天我去看看。”慕子言摸了一下男孩的頭，示意他快去睡覺。

畢竟他不困，慕子言困。

小男孩給慕子言讓路，嘴里說著，“謝謝哥哥，盒子就在東邊屋里的地下埋著，你要快點去，爺爺說，明天我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你跑的慢了，就趕不上我們了，”

慕子言聽著男孩莫名其妙的地址，把門關了一半，“好，哥哥明天早點起。”

早點起把蘇酒喊醒。

把這兩個人，不，鬼送走。

慕子言覺得自己需要靜靜。

“嗯，那你千萬記得，還有我的玩具熊，你也要帶過來，玩具熊被我藏在柜子里了，就在我家里，你要記得，你要記得。”

慕子言把門合上，靠著門滑下去，扯了扯衣服。

每個死去的亡魂不去投胎，能留下，都有一點自己的故事。

自己現在只看見兩個，蘇酒今天該多有意思。

慕子言躺下準備好好睡一覺。

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忽的響起。

“你一定要記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