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一跳，就見厲霆深一頭栽在地上。

“厲霆深？厲霆深？”我伸手去拍他的臉，可他喝的就跟醉死過去似的，臉紅撲撲的，也很燙，“厲霆深，你醒醒?！?

“水……”

終于有了回應，我急忙去倒水，小心翼翼送到他嘴邊。很快一杯水就見底了，我問他，“還喝嗎？”

“香?！?

真的是喝大了。

厲霆深暈乎乎的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走到餐桌前，拿著筷子就吃我的面。我只好再去煮一碗，等我出來的時候，卻發現他一碗已經吃完了，木木的看著我。

“夏夏，我答應過你，以后會把你照顧的好好的，不讓你洗衣服做飯，把你當成公主捧在手心里，讓你天天開心?？墒俏医裉旌秒y受，換你照顧我，把我放在心里好不好？”

他就跟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癟癟嘴，沖我撒嬌。

跟厲霆深重逢這一陣子，我見過他高冷的樣子，見過他無情的樣子，見過他決絕、諷刺的樣子，可是像現在這樣，跟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我從來沒有見過。

可三年前，他在我面前就是這樣肆無忌憚的撒嬌……

我的眼淚差點掉下來，哽咽道，“好，換我照顧你?！?

“我餓，你喂我?！彼钢肝业拿?。

我坐在他對面，一口一口喂他吃，他卻要求“你一口，我一口”，深情而澄澈的看著我，就跟我夢里一模一樣。

我的眼淚掉在了碗里，第一次沒有覺得淚水是苦的。

“阿深，你知道嗎？我心里那個人從來都是你，跟你分手，我比你還疼，可我不能不這么做。吳非為了救我，一輩子都毀了，如果我不嫁給他，不去贖罪，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到時候只會讓你跟著我痛苦。我害怕，哪天你不想跟我一起承擔了，你厭了，煩了，我們連最美的回憶都沒了。”

“你知不知道，這三年我最害怕的就是聽見有關你的消息，我怕聽見你戀愛了，怕聽見你結婚了，怕聽見你身邊有了牽手一輩子，想讓你送出戒指的女人……”

“我明明已經那么小心翼翼了，為什么還是親眼看見了你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我告訴自己，我早就沒有資格計較了，只要你幸福就好?？晌易霾坏剑疫€是會疼，會嫉妒。你知道嗎？我現在最奢侈的愿望就是你不再對我發脾氣，哪怕不是笑著的，也能跟我好好說話?！?

厲霆深久久沒有聲音，等我抬頭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睡著了，安安靜靜的，什么都沒有聽見。

這樣也好，睡著了就不痛苦了。

我擦擦淚，扶著他回房間。他好像被吵醒了，嘴里還咕咕噥噥在說什么，我正準備讓他躺床上的時候，他突然緊緊抓住我的手，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戒指，我的戒指呢？”

他的樣子很慌，到處找找戒指，“夏夏，你說過的，要在二十六歲嫁給我。我準備了戒指，可是找不著了……”

他著急的快哭了，而我已經哭成了淚人。

我從房間擺放的假花上取了一節，彎成戒指交給他，“在這里，給你。”

厲霆深拿到戒指，整個人都笑了，我還沒有好好看清楚我想念了這么多年的笑容，他已經單膝跪在地上了，虔誠的執起我的手，含糊不清的問，“夏夏，你愿意嫁給我嗎？”

明知道是假的，可我還是忍不住哽咽出聲。眼淚不斷往下掉，就像是做了一輩子可望不可及的夢，突然實現了，欣喜的，激動的，難以置信的。

良久，我才能發出聲音，“我愿意?！?

厲霆深笑的格外燦爛，下一秒已經倒在地上睡著了。

看著他一點都不優雅的睡姿，我居然著迷了。緩緩蹲在他身邊，捂著難以抑制的抽泣，第一次敢這么近距離的撫摸他，還是一樣好看的眉毛，一樣好看的眼睛，鼻子挺挺的，嘴巴也很有型。

什么都跟三年前一樣，只是我跟他……

我捂著，趕在自己哭出聲之前沖進了洗手間。

我很快就出來了，擔心他著涼，費勁了半天才把他拖上床，紅著臉把他的衣服扒了，在看見他渾身上下只剩下一條內庫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好像都燒著了。

強壓下澎湃的心虛，我告訴自己這是在贖罪，跟其他都無關，不要胡思亂想。我又去洗手間拿了熱毛巾給他擦臉，看他安靜的睡過去，這才準備離開。

“夏夏，別走。”

他緊緊抓住我的胳膊，聲音里充滿了虛弱和無助。那一刻，我整個人都像是活過來了，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他心里其實還有我，我是不是還可以跟他……

不，也許只是我的存在觸動了他的回憶，他只是在那段回憶里還惦記我。我很清楚希望越大，摔得越狠，現在的我不敢給自己一絲一毫的奢望。

我坐在他身邊，輕聲安慰，“我不走，你睡吧?！?

我回握著他的手，他這才像是安心了，緊緊靠在我身邊，緩緩睡著了。

我悄悄下樓，把剛剛的掛面湯吃了，收拾好餐桌，又開始煮醒酒湯。厲霆深半夜醒過來肯定會難受，喝醒酒湯能舒服點。

我把魚頭處理好放在鍋里，加了蔥姜一系列調味的，火候差不多的時候，又把豆腐絲，榨菜絲，冬筍和香菇加進去，然后是雞蛋，紅油，香醋……

折騰了半天，我這才重新上樓，就見臉色難看的男人躺在床上，像是睡得極不舒服。

我安靜的給他掐掐頭，忍不住想，在國外的時候他都是怎么照顧自己的？冷了熱了難受了，有沒有人給他端茶送水，提醒他加件衣服。越是心疼他，我越是歉疚。

差不多二十分鐘以后，醒酒湯好了，我盛了一碗上來，扶著他送到嘴邊。喝醉的男人很聽話，一口一口讓我喂著。

“夏夏，你來了。”

他醉眼婆娑的看著我，叫我名字的時候特別溫柔，我有種掉進蜜罐的錯覺。如果不是他喝多了，他平時是不是也這么叫沈嬌嬌的？

一想到這個，我心里又充滿了苦澀，隱隱有些嫉妒。

“我來了，你要聽話，多喝點?！?

“好，我剛剛做夢了，你不要我了，我哭得好傷心。”他說話的聲音啞啞的，好像嗓子都扯壞了，我安慰他，“我沒有不要你，也不會不要你，你乖乖睡覺，等你醒了，我保證還在這里?！?

“你不要騙我，我還有好多好多話跟你說?！彼麑捄竦拇笳谱プ∥业睦w細的手腕，明明很虛弱，可像是怕我跑了似的，抓得那么用力。這跟平時那個淡漠的男人不一樣，更像是個撒嬌的小孩子。

“我不走?！?

喝了湯，他很快又睡過去了，我把被子給他掖了掖，多出點汗也好，能加速代謝，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我沒走，一直坐在他身邊輕輕拍打他的身體，厲霆深原本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了，好像真的安然睡過去了。只是他的手還緊緊抓著我，我實在是困得不行了，趴在床邊也睡著了。